今天的夜空繁星点点,如同墨绿色的绸缎笼罩着整个世界。
    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许知非在他怀里点头,男人微微弯腰,低头要去亲吻她的唇,被她一个转头躲开,扑了个空。
    语气十分耐心:“怎么了嘛?”
    “有人在看呢。”
    程北尧明白了,朝自家母亲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外面冷,那先进去。”
    当真如同松鼠,当下就松开了他的窄腰,不好意思的转身就走,步子还没跨出去,手腕被拉住,疑惑的仰头。“嗯?”
    羞红的脸便毫不遮掩的落在男人眼里。
    程北尧始终含笑,趁她不注意,迅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许知非下意识用手背挡住唇,等反应过来狠狠瞪他一眼,这回跑的很快,睡裙在草地上忽起忽落。
    程北尧目送她的背影,胸腔里翻滚的是近些年从未有过的愉悦。
    有些恶劣的想,要感谢这两个月来的风波,没有这样的大起大落,许知非也未必会有今日的羞赧,以及对他的依赖。
    更重要的是,有些误会解开了。
    而不远处,唐展秋看着自家儿子如此笑意,做母亲的当然也高兴。
    周宸然一样的心理,出乎她的意料,北尧可以为许知非做到这个地步。
    溪溪在王泽怀里看着漂亮的蜡烛,兴致高昂:“王叔叔,爸爸今天为什么要摆这么多的蜡烛呀?明天还摆吗?”
    王泽同样高兴,忽略前一个问题:“明天不摆啦。”
    唐展秋嘱咐佣人将溪溪带回去,“听话,该睡觉了。”
    招手示意一直不说话的钟珂过来,似笑非笑:“看见了吗?”
    钟珂的脸色僵硬,硬挤才挤出一个笑容:“老夫人在说什么?”
    唐展秋有耐心:“北尧的笑。”
    随之望过去,天地之中立着的那个男人步态悠闲,笑容闲适,不是内敛的笑,是真的露出牙齿的笑,好像年幼的孩子拿到糖;青春期的男生追求到暗恋女孩子;大学拿到出国留学的名额;出来工作赚到第一桶金……
    太日常,太动人。
    唐展秋叹息,深深看一眼钟珂:“自从北尧的父亲去世,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过他这么轻松而满足的笑容。第一次看到,是在有一年春节,他说谈恋爱了,有机会带回来给我见见。
    “后来许知非入狱、消失,这种笑容也跟着消失,我第二次见到,就是在今天。”
    钟珂的嘴角微微抽动。
    “所以你看,只有许知非能够让他这么笑。”
    “北尧和他父亲的性格一样,看着精明,实际是认死理的。
    “他父亲认准他的一辈子是我,排除万难也要娶我,这是专一,如果不是情深意重,我也不会鳏寡数十年不再嫁。
    “我相信北尧和他父亲是一样的。”
    此情此景,此话此意,实在扎眼、刺耳的很。
    在外站久了,钟珂浑身僵硬,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程大哥像父亲,许知非未必像您。”
    闻言,唐展秋浅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回去吧。”
    *
    室内温暖,许知非早早上床,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慢慢等脸上滚烫的温度消下去,打开手机,页面上赫然是微博页面,红色的各项数据又让她滚烫起来。
    看到留言:哇程太太的身份怕是要坐实了哟,否则谁敢连程北尧都不回关啊?
    ……
    不回!咬着嘴唇有点置气的退出软件,从喧嚣的各种声音言论里退出来。
    转身,突兀的听见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闷?”
    从被子里探出晶亮的一双眼睛,看他一眼,又把被子拉高,只剩干净白皙的手指在外面。
    忍不住失笑,这个动作实在稚气。
    许知非半天没再听到声响,疑惑的钻出来,看见室内空荡无人,浴室的门关着,应该是进去洗澡了。
    松了口气。
    那些蜡烛还没被清理掉,主卧这里都隐隐能看见跳跃的火光,在冬日的天底下挥散温暖。
    程北尧穿着浴衣出来就看见许知非坐在那里,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给她倒一杯热水递过去,“想什么?”
    近乡情怯消失,此刻也敢打趣,圆滚滚的眸子在转:“在想摆蜡烛道歉这个点子是谁想的。”
    程北尧见她不接,将杯壁凑到她温软的唇边,示意她多少喝一点:“晚上醒来会渴。”
    也不隐瞒:“是秘书办的秘书。”
    “我召集她们连夜开会,一个一个筛选出来的。”
    男人说的一本正经,许知非望着他脑补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脑补那个画面,实在有趣啊。本该处理成百上千万投资、要下属交一个又一个策划书的男人,竟然要秘书办给他提供向女孩子道歉的点子。
    事实上昨晚秘书办在得到开会的消息后,纷纷不敢怠慢的打开电脑,谁知老板竟然抛过来这一个问题。
    一头雾水。
    他讲:“不考虑现实因素,你们生气的时候男朋友是如何道歉的?”
    顿了顿:“或者,你们希望他怎样道歉?”
    讲了很多个法子,都是俗气又庸常的。程北尧深切觉得自己做不出来,正要否决,有人理直气壮道:“俗气也是一种浪漫呀。”
    包括在社交平台高调道歉,也是她们想的。
    只是都没想到程北尧真的会采用,她们看到的一瞬间讶异到合不拢嘴。
    程北尧放下杯子,一条腿跪在床上,两只手撑在许知非左右两侧,突然凑近,禁锢的姿势:“告诉你,我原本的打算是想,在by摆这些蜡烛。”
    许知非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疯了?”
    再凑近一些:“后来想到,也许你会更生气,就放弃了。”
    许知非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否则真的要疯。
    额头抵额头,鼻尖已满是男性气息。
    他不说话,危险气息反而更重。
    许知非这才反应过来,试图推拒:“外面的蜡烛不撤掉吗?”
    “烧着,好看。”
    “明天你去by可能会炸!”
    “那我叫王泽准备一些喜糖?”
    “诶!”许知非嗔怒的瞪他,找到一边的枕头丢过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他的手牢牢的攥住她的,俯身噙住那张粉唇,竭尽全力的亲吻,如同行走沙漠的人遇到了绿洲。
    没有做成,尽管男人已经箭在弦上,许知非在最后抛过来一句幽怨的话:“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的道歉就是为了做这事。”
    “……”哦,先前被他强迫的阴影还在。
    程北尧强势的动作一下子顿住,随后觉得太阳穴有点疼,无可奈何的看着身下的女人,扶扶眉心,最后气的笑出声来。
    有些委屈的喊:“朵朵……”
    许知非打个滚翻到一边,再将被子拉高:“睡觉!”
    一分钟,只有一分钟,程北尧认输,在她身旁躺下,将她不由分说圈在自己怀里,“睡觉。”
    黑夜将尽,来日可期。
    ……不急,能忍。
    一夜好眠。
    第二日,钟珂在茶几上发现一张便笺,留言是唐展秋。
    吓了一跳,慌忙禀告给程北尧,而许知非醒来才知道唐展秋离开这里了,留下的纸条上说她去继续她在外的旅行,笔迹大气: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珍重。
    不会再回南桥,也不会再回程家。
    离开的干脆利落。
    这么猝不及防,没有打扰任何一个人。许知非心里隐隐有些难过。
    程北尧倒是习以为常:“我的人会随时跟着母亲,不会有任何差错。”
    晨起朝露,南桥外的草坪上因为烧了一晚上蜡烛,到处都是蜡油,佣人们拿着小铲子清理干净,露珠挂在枝叶上,折射出一道七彩的光。
    这是在南桥难得平静的一个早晨,许知非身处其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同时也有什么在心里不停下坠,这种日子让她有一点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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