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非疯狂的奔回办公室,迎上林志那双写着万劫不复的眼睛:“我们……真的崩盘了。”
    恍若一块巨石砸下来,许知非甚至有些眩晕,这样的局面令她措手不及。
    再看如跳水一般的数据,她耳朵嗡鸣,呆呆的张嘴:“每股损失多少?”
    如此阴狠,晴天霹雳般乱了所有人的阵脚。
    不等听到回答,她兀自道:“继续补仓。”
    林志不忍心的启齿:“可我们……已经没有资金了。”
    连一丝的反手之力都没有了……
    许知非不愿相信的摇摇头,“不、we明明只有五十亿!”
    她说完,后退两步踉跄跑到自己的办公室,从一堆整理得当的资料中找到炎教授给的那份,辗转反复盯着那两个数字看,呼吸有点急。
    林志不放心的跟进来,“知非……”
    许知非的手有点抖,他们都已经快速反应过来,上周市面上那场拉锯战,其实只是烟雾弹……程北尧不只有we这一家空壳公司,还有另一家,一直在隐秘的买进沈氏股票,他们在今天,才一举沽空……
    被骗了……
    程北尧用于收购的资金远远不止五十亿……
    是炎教授骗了她?
    还是程北尧骗了炎教授?
    许知非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脑子很乱,一击重拳狠狠朝她袭来,打得,疼痛却清醒。
    林志担心她,再喊了一遍。
    有人冲进来对许知非道:“我们赶紧清盘吧……再拖下去……”
    如果这个时候抛售股票,程北尧一定会趁低价买入,随之用手中持股进入董事会。如果一直不建仓,那么沈氏连申请破产也不用了……
    不管怎么样,许知非在金融圈这一仗,都输了,被自己的丈夫狠狠打败。
    他用手段给她上了一课,也扇了一个巴掌。
    许知非的私人手机在这时响起来,是那只他给的专用手机,她一颤,看着上面没有备注的号码,缓慢接起来。
    耳边持续嗡鸣,男人森凉的声音却清晰无比:“感受如何?”
    许知非面无表情,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你卑鄙。”
    “天真。”程北尧毫不留情冷哼一声,想在教育叛逆期的小孩一般道:“从前告诉你的那些理论知识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当我在股市与你展开拉锯战你就应该猜到恶意收购不可能如此单项,你还将资金全部投入,这是愚蠢。”
    他平铺直叙并带着嘲讽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在脑海盘旋,许知非狠狠闭上眼,慢慢蹲下,努力调整呼吸。
    她在他眼里就是跳梁小丑。
    闯进办公室的人突然道:“别再追加了,清盘吧!”
    林志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先下去。
    然后自己走到许知非身边,皱眉提议:“有没有办法让乐暮成继续给我们……”
    这话还没说完,许知非手机里的那道声音像着了火般燃起来,言辞凉薄绝望,“你大概不知道,我现在正在腾越和时境迁下棋。”
    最后的希望也被掐灭。
    许知非已经知道除了如今的糟糕局面,往后面对她的将会是什么,面对乐暮成的是什么。
    她咬着手指关节,从齿缝蹦出寒凉的几个字:“你够狠。”
    大概过了一分钟,程北尧那边响起不带感情的声音:“不比你,朵朵。”
    “……”
    “如果你多了解我一点,不去找乐暮成,离开南桥的那个晚上可以开灯看一看,或者说,克制住你所有想逃离的想法,都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亦,如果你接受了我给你送的花,就是犹豫着去看一眼,都能发现我在花里写的卡片,卡片上详细写着我接下去将要对沈氏做的每一步,如果你看了,就可以反败为胜。”
    “你以为我舍得对你下手?是你,你辜负了我的期望,那些花,你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到垃圾桶。”
    电话骤然挂断。
    耳边响起漫长的“嘟嘟”声。
    许知非整个人如坠冰窖。
    林志伸手将她扶起来,她重重搀扶一下他的手臂,腿有些麻,目光空洞。
    输的很狼狈。
    林志问:“那是谁?”
    许知非不答,她已经走投无路,有些颓然的安排:“清盘吧,接下来的事情麻烦你去做,给我半天时间让我静一静。”
    *
    而就在此时,腾越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时境迁吩咐人将棋盘收好,给贵客倒了一杯茶,笑呵呵夸赞:“程董的棋下的是真的好。”
    程北尧再自负也不可能在长辈面前妄自菲薄,淡淡一笑:“时伯伯谬赞了。”
    时境迁满意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越看眼前这个端良男子心里越是欢喜,没忍住道:“从前时桑一直跟我说喜欢你,我本以为……”
    本以为,时桑会追到这个男人,然后两家联姻。这是一个好机会,腾越虽然不差,但远远比不上by,程北尧的身家更是……
    程北尧听出话外音,继续笑:“时桑拿我当哥哥。”
    时境迁转念,也是,程北尧身边那么多女人……
    可他对乐暮成却是很不满意了,为了另一个女人擅自挪用资金,甚至还杠上了程北尧!
    也知道了程北尧今天来的目的。
    主动问道:“沈氏股票跌停的新闻,听说了吗?”
    男人不动声色看向一旁的座钟,“we收购沈氏已成定局,沈氏转圜的余地不大。”
    时境迁心有感慨,程北尧近年已经很少这样出手。
    办公室的门轻叩敲响,时境迁看一眼,不耐的道:“进来。”
    是乐暮成。
    两个年轻男人隔着距离对视,眼神暗涌,寸步不让。
    乐暮成主动伸手与程北尧交握:“久仰,程先生。”
    程北尧露出一个温煦笑容:“乐先生。”
    一番场面上的寒暄,乐暮成在一边坐下。
    时境迁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可是没办法,再不好也是自己退的步,再不好,这也是自家心肝女儿放在心头的人。
    可程北尧也是不好惹的人,如果说x市是一处山寨,他就是山大王。
    别看台面上他叫自己一句伯伯,底下呢,这次见面,其实是程北尧给的面子。
    “乐先生出手很阔绰,听说沈氏跌停的股市里还有腾越的十亿?”程北尧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打量着这个乐暮成。
    长相当然是不错的,那一双阴鸷的眼睛充满了野心,加上前些天市场动乱,乐暮成维稳腾越经济的手段,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程北尧相信自己的眼光,当然同样也相信许知非的眼光。
    睡梦中那一句句“暮暮”……在他与乐暮成对视时,深刻的扎着他的心。
    “朋友有难,我怎么能见死不救。”乐暮成玩味。
    收回眼神,程北尧看一眼时间,一边系好袖口一边起身:“时间不早,我得先离开了。”
    时境迁和乐暮成一同起身,“慢走。”
    程北尧再次与乐暮成握手,笑容有深意:“希望接下去的腾越,不要做傻事才好。”
    即使遭受今天的打击,乐暮成也并未表现出任何颓靡,“我送送程先生。”
    程北尧率先走出办公室,乐暮成被时境迁拉了一下衣袖,警告:“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计较,和程北尧说话,最好谨言慎行!”
    乐暮成没答,抽回袖子眼底有轻蔑。
    私人电梯里,两个男人气场大开,乐暮成面色很沉,夺回主动权。
    “程先生对自己的妻子还真是下得去手。”
    程北尧冷冷勾起嘴角:“行走商场,即使是妻子,也没有心慈手软。”
    补上一句:“更何况,还是不忠的妻子。”
    凉意讽刺极重。
    程北尧一直知道许知非已经没有两年前那么喜欢自己了,他能接受,能退让,能给她时间,怪就怪在,她让自己知道了彼此之间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她知道你这么怀疑她,一定很难过。”乐暮成淡淡总结。
    程北尧的怒意更甚,窜到心头,许知非什么都对他说了?
    无比坚定的语气:“我不会离婚。”
    乐暮成一时没听懂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电梯门打开,是他办公的楼层,他径直走出,丢下一句:“我很期待在商场上和程先生交手。”
    宣战?
    男人负手而立,毫不怯懦。
    *
    媒体已经疯了。
    沈氏上下到处都是记者,堵着不拍到高层一张垂头丧气的神情不罢休。
    许知非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拉上窗帘,与世隔绝。
    她不能乱,她必须要冷静下来,思考到底哪里不对,即使无法解决,能够深刻反省也是好的。
    诚如程北尧所说,在很多细节上她就是愚蠢。如果这是一张打分试卷,她大概连及格都做不到。
    助理发来消息,截止这个时间,沈氏已经负债20亿美元。
    许知非盯着那个数字,半晌后突然起身。她打开电脑,在对话框上快速敲下:如果我动用你名下的不动产变卖,套现的钱全部用来对付by,你会不会同意?
    长指一顿,她只给了自己一秒钟的时间考虑。
    一秒后,敲下enter键。
    她咽不下这口气。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久,或许只有短暂几分钟,许知非却觉得恍如半个世纪。
    回复是四个方方正正的字:不。你放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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