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平凡的生活,有了靳儿,荒却觉得很充实。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日,荒与靳儿躺在藤椅上,悠然自得的望着横陈无尽的昆仑山脉。
    “阿黄,你说我什么时候会死啊?”靳儿将脸贴在荒的胸口,听着荒沉闷的心跳声。
    “说什么呢,我们会永远的在一起!”荒捏着靳儿的小鼻子,满脸严肃之色。
    “是啊,永远在一起!”靳儿的声音,像只慵懒的猫儿一般,却深深的刺痛了荒的心。
    晌午时分,荒与靳儿大包小包的,带着老黄狗,向着昆仑山脚下的镇子上走去。
    在古董店拿到三十两金子以后,靳儿拉着荒的手,两人三十年后,再一次来到了那条小吃街。
    “我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靳儿扬着小拳头。
    “来吧,本天帝要吃十八碗!”荒哈哈大笑,牵着靳儿的手就闯入了小吃街。
    三个时辰以后,挺着大肚子的荒与靳儿皆是满脸笑眯眯的走出了小吃街。
    路过一处地摊,靳儿眼神一亮,走上前去,拿起了摊位上的一块小石头。
    小石头是那种纯白色的羊脂玉,上面用刻刀刻着一男一女,还有一条不知道颜色的大狗。
    画面中,是一方小池塘,池塘边上,男女相拥在一起,而大狗,则卧在他们身旁;这副画面,像极了荒与靳儿在仙洲那方小池塘的景象。
    “请问这个石头怎么卖?”靳儿看着摊位后边的一个老头子。
    “哎呀,这位姑娘可真是有眼光啊!”老头子头发花白,五官布满了褶皱,微眯的小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让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有一种神棍姬无力的既视感。
    “这是一块羊脂玉,羊脂玉知道是什么吗?”糟老头子笑眯眯的看着靳儿身上简朴的穿着。
    “羊脂玉是什么?”靳儿睁大一双好奇的眸子问道。
    “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据传,古老的洪荒古纪元,曾有一头狼和一只羊相爱了!”
    “他们打破了种族的禁忌,彼此爱的深沉,爱的热切,但是,天地不允许这样的爱情发生,将他们强行拆散!”老头子越讲越是得意,唾沫满天飞的叽叽喳喳道。
    而荒干脆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摊位前,将靳儿抱在怀里,静心听着老头子的故事。
    “上苍将狼和羊强行分开以后,他们彼此都是悲痛欲绝,羊每日都以泪洗面,想要见狼一面,而狼呢,也拼尽一切力量,想要见羊一面!”
    “但是,上苍不允许,狼每日每夜都跪在大地上,祈求上苍怜悯,这份痴情,感动了佛祖!”
    “佛祖收狼为弟子,将他带到须弥山,然后指着须弥山下的一片方圆数十万里的草地对狼说,只要你以后不残害任何生命,我就让你与羊见面!”
    “然后呢?”靳儿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问道。
    “后来,狼只过了十天的时间便死去了!”老头子搓着干硬的眼角悲悲戚戚道。
    “是不是他忍受不了吃草,所以给饿死了?”靳儿猜测道。
    “不!”老头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一天,狼没有吃草,第二天,它还是没有吃,直到一个月以后,奄奄一息的狼,从须弥山底,爬到了佛祖面前!”
    “狼对佛说,我已经做到了不残害任何生命,你可以让我和羊见面了!”老头子夸夸而谈道。
    “怎么会呢?佛祖不是要让狼把所有的草都吃光吗?”靳儿托着腮帮子疑惑道。
    “狼是这样对佛祖说的,狼说,不仅仅只有会跑会跳的生物才是生命,每一株草,也有生命,它宁愿自己活活饿死,也不愿意去吃草,!”
    “听着狼死前的最后话语,佛祖微微叹息说道,草不如人,人不如我,我却不如狼!”
    “最后,狼和羊都死了,而佛祖,却成全了他们,让他们轮回以后,全部成为了人。”
    “这块羊脂玉上刻着的人物,就是那头狼和那只羊!”最后,糟老头子的故事讲完了,也把靳儿给感动的稀里哗啦,哭的是梨花带雨。
    “喂,老头,你不是要跟我们讲羊脂玉么?怎么扯到刻画上去了?!”荒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老头子。
    “哎,你这个大兄弟,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吗?”老头子笑眯眯的看着荒。
    最后,在靳儿朦胧祈求的双眼中,荒狠狠一咬牙,掏出十两金子,就买了一块破羊脂玉。
    但是,只要靳儿喜欢,荒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靳儿拿到羊脂玉,欢天喜地的抱着荒就赏了一个香吻。
    什么是人生?荒经常这样问着自己。
    热血沸腾的生活,叫做人生;平淡如水的生活,也是人生,但荒的人生,便是有靳儿陪着。
    只要靳儿在他身边,就算身处地狱,荒也会觉得待在天堂里。
    靳儿,就是他的一切!
    从南岭镇回到四合院,转眼间,四年的时间过去了。
    靳儿已经很苍老了,她原本满头乌黑亮丽的波浪卷发,已经白了半个头,而且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那双清澈、黑白分明的秋水眸子,也开始变得浑浊,她真的苍老了。
    而荒,他的脊背,也越发的佝偻,他的满头黑发,也开始从发根部位变白,他的眸子,也变得浑浊,像是一个快要跨入暮年的老头。
    荒与靳儿待在一起,已经快要五十年了!
    他们,此时此刻,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老头,老太太了!
    就在第五年的时间,老黄狗走了,靳儿哭的梨花带雨,泪眼婆娑,哭了三天三夜,将嗓音都哭哑。
    就在前一天晚上,荒还亲手喂了老黄狗吃了几个发霉的馒头,晚上,老黄狗也是早早的就握在狗窝里睡着了,但是,这一觉,老黄狗再也没能醒来。
    如果算上陪靳儿等荒的三十六年,老黄狗,已经快要接近一百岁了,就算吞噬了一株药灵,它也没能撑过一百年。
    那天早上,看到老黄狗僵硬的尸体,靳儿趴在它的身上,将嗓子都苦哑,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荒和靳儿,将老黄狗埋在了四合院的后面,还亲自给他立了一个墓碑,但是上面什么字都没写。
    老黄狗死了以后,靳儿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她大病了一场,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从那以后,靳儿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短短的一个月,她的头发,全部变白,宛若哀凉的雪花,让荒看上去心里很疼,像是千万口看不见的刀子,在撕裂他的心脏。
    这一年,这一天,在老黄狗死了半年以后,靳儿跟荒说,她想离开四合院了,去她与荒见面的那条古道旁的茅屋中去生活。
    荒点头同意!
    最后,他们什么都没有带,在一天清晨,荒扶着靳儿柔弱的身躯,在四合院外,站了整整半个小时。
    靳儿就这么整整的看着四合院,看着院子中的一花一草,一沙一尘。
    她浑浊的眸子,带着悲哀之色,扫过四合院的角角落落,像是要将四合院里的一切,牢牢的印刻在灵魂深处。
    最后,他们离开了,靳儿被荒搀扶着,向着罪恶深渊的方向走去。
    这一走,又是一年的时间!
    靳儿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到了最后,荒用金子,买了一辆马车,他亲自赶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向着那条靳儿记忆中的古道走去。
    而靳儿,一天的时间内,有半天都在昏迷,荒内心焦急,却没有一点办法。
    靳儿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那怕一丁点药灵的冲击,死亡,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每次靳儿醒过来以后,她都会走出马车,坐在荒身旁,跟荒聊天。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一直聊,聊两个人在九州所看到的一切,聊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聊他们在南岭镇生活二十年的点点滴滴。
    一年的时间,就这么如水般流逝,在一个黄昏的傍晚,迎着如金如血的夕阳,荒与靳儿,时隔五十多年,再一次的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条古道旁。
    将骏马身上帮着的绳索全部解开,荒抚摸着马儿长长的鬓毛,在它耳边轻语道:“去吧,去追寻你的梦想!”
    在马背上轻轻的拍了几下,骏马有灵,拿头蹭了几下荒的脸,随即转身,向着夕阳光中飞奔而去。
    荒将靳儿从马车上抱了下来,靳儿刚刚苏醒,她眯着浑浊的眼睛,望着这条记忆中依旧熟悉的古道,嘴角露出一丝恬淡的笑容。
    “阿黄,走吧,我们回家!”她神色疲倦的将脸靠在荒的胸膛前,再次沉睡了过去。
    时隔五十多年,山崖上的泉水,依旧在淌落,泉潭中的鱼儿,依旧在欢快的游荡。
    茅草屋,依旧伫立在哪里,九株药灵,依旧是那副杂草一般的外貌,只是这里,荒原先开辟出的平坦院子,却是多了许多一米多高的荒草。
    荒将沉睡的靳儿抱进屋子里,替她盖上被子,拿了一把镰刀,开始再次修整院子。
    晚上,荒在泉潭中捞出两条鱼,炖了鱼汤,他将靳儿叫醒,喂着靳儿小口小口的喝下鱼汤。
    “阿黄,将我抱到外面,我想看看那些鱼儿!”喝完鱼汤,靳儿的脸色有些许红润。
    “好!”荒点头,放下碗筷,将毛毯盖在靳儿的身上,抱着靳儿,来到了院子前面的泉潭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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