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手指着老覃大喊:“赵先生是胡万林那种人吗?他是那种为了钱,致人生死不顾的人吗?”
    我激动起来,要冲上去打老覃。
    这段时间我憋屈的厉害,正好让老覃碰上,我冲到老覃面前,狠狠的揪起他的衣领:“我告诉你,赵先生不是那种人!”
    老覃身后的几个年轻小伙子也是血气方刚的,他们是来执法的,还真碰到了我这个暴力抗拒的人。
    我被他们扯开,脾气大的已经在用拳头揍我的下巴,“妈的,连我们局长都敢打……”
    我大声喊着:“赵先生不是那种人!”身上拼命的挣扎,衣服都扯烂了。
    老实本分的村民也纷纷叫喊:“怎么能打人呢,怎么能打人呢。”
    我被他们紧紧的抓住。气喘吁吁的,向老覃骂道:“你们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人留,和胡万林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老覃不理会我,对赵一二说道:“建国,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父亲对我有恩,当年我在乡下当赤脚医生,以为会当一辈子,若不是他提拔我……”
    赵一二没说话,把老覃冷漠的看着,浑浊的眼框里闪烁着晶莹。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了。他对他父亲的愧疚又被翻出来。
    “好!”老覃说道:“你不用干活,我养着你,好不好?”
    赵一二鼻翼在抽动,还沉浸在对父亲的自责中。胸口起伏不定。
    “建国,”老覃柔声说道:“跟我下山吧。嗯?“
    赵一二的用力好大的力气,不再激动了。对老覃轻轻说道:“我哪里都不去,这是我老赵家的老屋。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赵一二说完,不理会老覃。歪着头,睡了。
    老覃一干人走之后,我惶惑不安。赵一二连看病的资格都没了。今后怎么办。王八现在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赵一二若是真的死了,难道归我来收拾吗?我和赵一二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是他的弟子,王八才是他的徒弟。这么沉重的负担,凭什么要由我这个外人来承担。
    想到这里,我不禁升起了想抛下赵一二,独自离去的想法。是啊,这一切,其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徐,”赵一二说道:“你走吧。”
    我安慰自己,这是赵先生自己要我走的。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想着就往屋里走去,想收拾东西下山。
    走到堂屋,看见了赵一二堂屋里挂着密密麻麻的锦旗,“悬壶济世”“华佗在世”“妙手仁心”
    我停下了,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我他妈的在想些什么!
    赵一二不能给人看病了,就算是村民来找他,他也拒绝看病。
    我手上的钱越来越少,连油米都买不起了。
    赵一二不止一次的劝我下山回去。我没答应。
    我想通了,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抛下赵一二不管,这辈子都会后悔,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背负这么重的责任,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坚持一件事情。我这辈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出息,但总要有件能让自己感到自豪的事情。让自己无愧良心的事情,值得回忆。
    我苦苦的支撑着,等着王八回来。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在晚上,去附近的农户菜园子里摘了一些蔬菜回来。那些农户其实知道是我偷的,但他们都没有声张。有一家,第二天找上门来。我窘迫急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是那个纯朴的汉子,竟然给我们背了一袋米。我哭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村民,嘴上都说的是来看赵先生。手里都没空着,有的拿了几个鸡蛋,有的带来些柴米。
    那家家里做生,或是嫁娶过事,都过来邀请赵一二和我去赴宴。我们没钱赶情。可是他们不由分说,把我们架到他们家里。让我和赵一二大吃大喝一顿。
    我现在越来越能理解赵一二和王八,是啊,人不能总是浑浑噩噩的活着,人生总是要有点意义的。看着村民默默的帮助我和赵一二,我若有所思。
    赵一二和我还是下山了。
    赵一二能拒绝老覃,但是有两个人,他不能拒绝。
    刘院长和陈阿姨。
    刘院长开着车来了,看见我和赵一二过的跟叫花子一样,把手指着我和赵一二:“叫我怎么说你们好……要不是碰见董玲这丫头,说起你们,我还不知道你们……”刘院长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陈阿姨一看见赵一二骨瘦如柴的笼在棉袄里的样子,就忍不住哭起来,边哭边骂赵一二:“你怎么就是这个臭德行……你非要死得连尸首都找不到,才安心是不是?你死也不肯来找我们是不是……”
    我看得心酸。我知道赵一二觉得对不起他们两口子。故意躲着他们。风光的时候,还能勉强见见面。可是落魄了,就不愿意让他们看见。
    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看见赵一二在笑,他笑的很勉强,是很抱歉的笑容。赵一二没坚持,跟着刘院长夫妇上了车。
    我也坐上去。赵一二屋里没什么好收拾的。真应了个一干二净,了无牵挂。
    车向山下开去。向下绕了一个大弯,我回头看了看,隔着窗玻璃,看见西坪的村民,好多都默默的站在路上张望,目送着我们离去。
    我心里一阵激动,眼眶里酸酸的。
    第294节
    车快开到宜昌市区了,赵一二开始哼哼,陈阿姨坐在赵一二身边,问道:“你说什么?”
    赵一二又哼哼两声。
    陈阿姨急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赵先生说他不能住到你们家。”我说道。
    “为什么?”陈阿姨说道。
    我做了手势,用手指竖在头顶两边,意思是——策策。
    “小徐,你的手指头怎么只剩半截啦?”陈阿姨喊道。
    “我手贱,被蛇咬了。”陈阿姨不说,我都忘记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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