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劝言:“妹妹你就别杞人忧天了,相比之下你比姐姐要好多了。就算是大王喜欢上了那个人,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罢了。”
    伊妃失落地笑了笑,平静地言道:“真的是一时新鲜吗?”
    若真的是一时新鲜,她的心又怎么会如此的忐忑不安呢?若真的是一时新鲜,她的心又怎么会如此的难过疼痛呢?
    她是多么希望,大王对王妃是一时新鲜,然而,即使她想要自欺欺人,也说服不了她自己,因为大王看着王妃的眼神,那种眼神深入她的脑海,刻入她的心头,想要忘记,想要忽视,也是没有办法做到!
    萧静话中有话地试探言道:“就算不是一时新鲜,她也是刚到大汗国,在这大汗国的后宫,只要我们姐妹一条心,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住我们呢?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从伊妃脸上的表情中,她可以看到一样,那就是女人的妒忌。
    在她的心中,伊妃虽然是只老虎,是她的心头之患,让她无法不忌惮,尤其是此刻她又如虎添翼地有了身孕,可是,她却没有不安。
    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伊妃,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冷静自制的女人了。一个为了爱,为了男人,昏了脑的女人,并不可怕。伊妃一字一顿地微笑道:“姐姐说的是,妹妹与姐姐自然是一条心的。”
    萧妃听完伊妃的话,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恩,那就好。在这大汗国的后宫中,若是我们姐妹不能同心,生起误会,生分了去,那岂不是让外来的人捡了个便宜?让人笑话了去吗?”
    伊妃闻言微微一愣,与萧静对视相望了片刻,扯了扯嘴角,一抹深不见底的微笑,在默不言语的沉默中,淡进漆黑的夜幕之中。
    走道岔路口时,萧静开口说道:“小雨,要好好照顾你家的主子,若是你家主子有何闪失,本宫第一个不饶你,知道吗?”
    小雨看了看伊妃,立即对着萧妃恭敬地应道:“奴婢遵旨。”
    萧静在小雨应声后,抬目看向伊妃笑道:“妹妹,这夜都深了,你身怀有孕,一定要保重身子,早些安歇,明日姐姐再去看望妹妹。”
    伊妃心中虽然很不喜萧静跋扈的样子,到是没有表现到脸上,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姐姐的话,妹妹心里记下了。”
    萧妃见伊妃与她说话的态度,比先前有礼几分,心头的不快消了不少,佯装乏倦,只手捂着嘴巴,哈了一口气说道:“恩,那姐姐就先行回宫了,姐姐还真的有些困乏了。”
    伊妃柔声说道:“姐姐慢走。”
    伊妃话毕踏出两步。
    萧静满意地笑了笑,“妹妹就不用送了,你现在身子金贵,如今有了小王子,大王即使是变了心,看在小王子的份上,也不会冷淡你的,母凭子贵嘛!”
    萧静话毕,丢下脸色僵凝的伊妃,心情大好地转身拂袖向着她自己的宫中走去。
    萧静的话像是一把尖利的锥子,狠狠地插在伊妃的心头之上,让伊妃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脸的惨白,柔和的双眸瞬间变冷,闪过一道愤恨。
    早晚,早晚她会熬出头,早晚,早晚她会出了这一口闷气,除去她眼中的沙子,一粒不剩!母凭子贵?萧静是在说她贫贱吗?
    小雨扶住踉跄中的伊妃,“娘娘,您还好吧?”
    伊妃轻轻地摇了摇首,落魄且难过地说道:“本宫不碍事,回宫吧!”
    小雨搀扶着伊妃一边走,一边说道:“娘娘莫要生气,她不过是嫉妒娘娘,娘娘现下怀着小王子,要当心身子。”
    伊妃听完小雨的话,手不自觉地朝着肚子上抹去,轻轻一声长叹,“难道今后本宫就只能靠他了吗?”
    小雨顺着伊妃的手,看向伊妃的肚子,轻声地说道:“娘娘,大王他是不会变心的。退一步说,即使大王现在心在别处,他也不会忘记娘娘您的,如今娘娘您的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大王唯一的子嗣,就凭这一点,大王他也不会淡忘了娘娘,日久天长,娘娘还怕没有机会让大王回心转意吗?”
    伊妃凄凄地说道:“小雨,男人一旦变了心,就算是日久天长,他也很难回心转意的。”
    小雨接口言道:“那也不怕,娘娘您有了小王子,待小王子长大了,继承了大统……”
    伊妃一语打断了小雨的话,“胡说,这种有罪的话你也敢乱说?!”
    小雨看着伊妃瞬间眼冷下来的脸色,立即跪地言道:“娘娘赎罪,奴婢一时口快失口了!”
    伊妃看了一下四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起来吧,以后这样的话,万万不可说出口来,知道吗?”
    小雨连连点了几下头,“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恩,小雨,你要知道,本宫在这宫中的一言一行,都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呢,你是本宫宫里的人,日后说话要更加小心才是。”
    “奴婢明白。”
    伊妃继续迈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沉默了一会儿言道:“本宫肚子里怀着的是不是小王子,现下无人能知晓,以后你就别张口一个小王子,闭口一个小王子的说,免得日后是个公主,让人笑话了去,明白了吗?”小雨立即应声,“奴婢明白。”
    伊妃一边迈着沉重的莲步,一边凄伤地说道:“走吧!若是本宫的孩子能够栓得住大王的心,大王就不是大王了。”
    “娘娘。”小雨看着伊妃暗伤的一张面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宫廷里的事情,她看了不少,又怎么会不明白,帝王只闻新人笑的道理?
    伊妃深深地叹了口气,收起悲伤自怜的心情,沉声问道:“王妃的病情如何了?”
    小雨随着伊妃走向内殿,一边轻声地回禀道,“回禀娘娘,听说王妃还在昏迷中,不过,御医已经去过王妃哪儿了,说……王妃虽然还在昏迷,病情到是无碍。”
    伊妃淡凝眉黛,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缓缓坐下,思索了一会儿,言道:“你多观察那边的情况,有什么事情,立即回来禀告本宫。”
    话毕,微抬右手做出了一个摆手的姿势,示意小雨退下。
    “奴婢告退。”
    在小雨转身向外走出几步时,伊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香子那边继而有什么事情回报?”
    “回禀娘娘,现在还没有。”
    伊妃微微点首,“恩,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奴婢告退。”小雨应声之后,向着内殿外的两个宫女招了招手,张罗起伊妃娘娘的浴汤去了。
    片刻之后,内殿里恢复到一片寂静。
    伊妃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失神。她的眼角还没有出现细纹,她还很年轻啊!这样年轻的面容,已经无法吸引大王了吗?
    想到王妃的娇容,白皙而细润,她就不免心生紧迫。
    人到底是斗不过岁月,虽然她的面容还很年轻,可是这帝王家的后宫,从来不缺的就是年轻。她在一年年的老去,后宫的新人却未曾老去过!
    大王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旋绕,可是,此时寂静的宫殿,让她感觉不到半点的暖意,往日的恩宠,仿佛瞬间消失了,让她倍感凄怆……那样的一个可人儿,就算她是个男人,也会喜欢的!
    一想到大王喜欢的人是王妃,伊妃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仿佛全身的血液倒流了一般,痛的厉害。
    她绝对不允许,不允许她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去!
    即使,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让大王爱上她,即使,这么多年来她得到的只是恩宠,即使如此,至少她还是大王的最宠,至少大王没有爱上别人。
    原本以为大王不会爱上任何女人的,可是……
    如今这个和亲而来的大汗公主,竟然什么也没有做,就得到了大王的心,为什么会这样?
    她凭什么从她的手中夺走大王?就是因为她年轻?就是因为她一出生下来就贵为公主吗?
    不,这样对她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伊妃狠狠地擦去脸颊上挂着的两行清泪,一拳擂在梳妆台的桌面上!
    大王可以不爱她,却不可以爱上别的女人,她绝不允许!
    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大王今夜的离宫,是老天在给她制造机会吗?这样的天赐良机,她不能错过。今天她之所以容忍了萧静对她的羞辱,就是为了能和萧静联手,对付那她时时刺痛她心的女人,为了对付她,她宁愿冒险。
    没有谁比她更加清楚,男人若是变了心,就和泼出去的覆水一样,再难收回。
    她绝对不要走上冷宫那些女人的路,那些冷宫的女人,不是活活地被奴才们欺负死,就是生生的关死……
    如今她归为后妃,只能越过越好,怎么可以变成下人?
    她要活的像个人,不要再变成曾经那个人人可以欺负的舞女,即使失去她如今拥有的一切,即使失去她最宝贵……她也在所不辞!
    如今,她没有任何的退路,在大王还没有深爱上王妃的今天,除去王妃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今日,萧静已经明确地像她表明了立场,她也是容不得王妃在大汗后宫做大的!只是,她该怎么做?如何做才能天衣无缝?
    晚妃话说到一半卡主了,她盯着失魂落魄的喜鹊,片刻,“喜鹊,本宫让你准备……”
    喜鹊一阵慌乱地问道:“奴婢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晚妃温声笑道:“喜鹊,你是怎么了?自从刚刚回来,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喜鹊立即应该:“奴婢该死,奴婢知罪,奴婢……”
    晚妃慈善的笑容丝毫未减,只是看着喜鹊时,眉头凝了起来,“本宫又没有怪你,说与本宫听听,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喜鹊连连摇头,“回禀娘娘,没有。”
    “那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晚妃见喜鹊又立即摇头,继而又问道:“那是你宫中的朋友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喜鹊迟疑了一会儿,掌了掌晚妃身边的油灯,言道:“回禀娘娘,奴婢只是听说……听说王妃身体不适……”
    晚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下,打断喜鹊的话语,关切地问道:“兰儿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喜鹊抿了抿嘴说道:“回禀娘娘,奴婢也是方才去药膳房里拿药茶的时候听说的。”
    晚妃面色暗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吗?这孩子怎么突然病了?严重吗?”
    “回禀娘娘,奴婢听说……王妃一直昏迷不醒……”
    晚妃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连的关切和担忧,“什么?那有请太医看过吗?”
    喜鹊应声言道:“回禀娘娘,奴婢听说,太医已经去过了。”
    晚妃追问道:“太医怎么说?”
    喜鹊一连为难地应道,“回禀娘娘,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去药膳房的时候,太医刚好赶过去,所以……”
    晚妃闻言,心头的担心放下不少,重新坐回椅子,拿起针线,“是吗?大王可曾过去?”
    喜鹊摇了摇头,“回禀娘娘,奴婢不知道。”晚妃闻言,陷入一片沉默中。后宫之中嫔妃无数,宁兰真的是生病了?还是……这么多年看过太多宫斗的事情的她,还真的有些担心宁兰。她喜欢宁兰,不只是因为宁兰生的讨喜,更是因为她是瀚明喜欢的女人。
    她亲生儿子喜欢的人,她这个做母妃的又如何不上心?
    宁兰怎么就病了?病的严重吗?莫不是遭到什么人的毒手吧?
    思量到此,晚妃面色逐渐凝重,对着喜鹊说道:“喜鹊,你去打听打听王妃的病情,速去速回。”
    喜鹊立即应声,“是,娘娘。”
    喜鹊应声之后,迈着碎步,快步走了出去。
    喜鹊离去后,伊妃再次拿起针线,缝补起了衣服。这是她给她儿子做的第一百零六件衣服了。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忘记过给她的孩子缝制衣服,虽然每一件都堆放在柜子里,虽然每一件她的孩子都没有穿过,甚至是碰过,可她还是坚持做衣服,因为每一针每一线都代表着一颗慈母对儿子的真情。
    虽然她的儿子不原谅她,直到如今还在怨恨着她……
    时间如梭,花开花落,岁月一年又一年,她为她爱的人,伤了爱她的人,让爱她的人死了;她爱着的儿子又杀了她爱的人,以及她的国家和亲族……
    如今,她爱的男人不在了、爱她的男人不在了、她的国家,她的亲人也不在了,一生的爱恨情仇,无法去理的清,理的明……
    生死何所惜?
    今日今时,唯一能羁绊着她的,让她活着的愿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儿子。
    即使她的儿子杀了她爱的男人,即使她的儿子灭了她的国家和亲族,即使她的儿子始终不能原谅她,还未她建了一座监狱思悔宫,都不能改变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深爱。
    她不怪的,她不怪她的儿子如此对她。
    她很悲伤,悲伤不是因为她的儿子不能原谅她,而是她让她的儿子生活在悲伤之中。人生过了大半,在见到宁兰的那刻,她忽然间明白了,她的儿子长大了,开始对爱情懵懵懂懂了。
    若是有一个人能代替她来爱着她的儿子,比她更加爱她的儿子,那么她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宁兰是个好孩子,她的眼睛不会看错。
    若是她和明儿可以相爱,她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轻轻一声叹息过后,晚妃敛神开始缝织起手中的衣服,嘴角边嵌着一抹淡笑,完全没有意识到正有一双写满复杂的眼睛盯着,虎视耽耽的双目盯着晚妃的双唇,越来月冷,越来月怒愤!
    站在内殿门口的面纱男子,一字一顿,字字如同千金重石一般,砸入晚妃的双耳中,“你还有闲情缝制衣服吗?”
    “啊!”晚妃因突然来到的不速之客,惊的一时失手,手,被手上的针扎出了血。在看向内殿门口时,手指已被她放在了口中。
    面纱男子只收拿着幽兰花,一双难以分清爱恨情仇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晚妃,一步一步想内殿里走进。
    晚妃闻声,看着一步一步走进来的人,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衣服飘落在了地上,夜,便的格外冷清。
    晚妃盯着来人的手,那手中的幽兰花正被一条白色的绳子系着,这……这一切太熟悉了,这一切……
    惊愕,除了惊愕还有震撼!
    许久无言,许久的沉默,对视良久,彷如一生那么长久。
    晚妃仰止内心的冲动,面色极其认真地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面纱男子将手中的幽兰花,递到了晚妃的面前,冰冷地抽了抽嘴角,言道:“公主,不……王后,请收下这束幽兰花吧!”
    晚妃颤抖着双手,接过面纱男子递到她面前的幽兰花,一双上了岁月的双目,渐渐红润了起来,眼睛瞬间功夫雾湿了,再次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面纱男子盯着晚妃面上挂着的泪水,面无表情。眼泪,对于感性的人来说,它会让人情绪起伏。可是,他看的太多了,他几乎忘记的东西,心里一片麻木。
    对于他这个每日生活在血泪里,对于他这个已经忘记流泪的人来说,眼泪什么都不是,眼泪是廉价的,眼泪更是可耻的!
    看着晚妃脸上的泪水,他心头一阵愤懑,冷笑,再冷笑!
    面纱男子收起冷笑,讥讽而阴冷地说道:“王后,不……我应该叫你王妃才是,你原本是王后,可是现在你不是了!王妃,你是在哭吗?”
    晚妃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滴到了地上,滴到面纱男子的心头,烫伤了他多年以来,一直在腐烂的伤口。
    面纱男子抽了抽嘴角,又是一阵冷笑,冷笑过后,用手擦了擦眼角,手指一点湿气也没有。只是稍稍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大笑,笑的人都碎了,笑道人的骨髓深处。
    晚妃颤声问道:“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真好!能哭真好!王妃,你还可以哭,还有泪水,真好!你看,我都没有泪水,我还以为你会向我一样,没有了眼泪。”
    晚妃心头一阵激动,向着面纱男子跟前走了一步,原本想要去抓住面纱男子的手,却被面纱男子轻易地给躲开了,一抹暗伤划过她的双眸,悲喜交加地问道:“你还活着吗?”
    面纱男子冷嗖一声,问道:“是啊,还活着,王妃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晚妃惊诧地看着面纱男子,口气悲伤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
    晚妃果断地说道:“当然不是!你还好吗?这些年你都还好吗?你在哪里……”
    面纱男子双目布满了仇恨,一字一字,冰冷地说道:“好!怎么会不好?每日每夜都在想着灭国之耻,想着那些死在脚下的亲人,想着那些无辜的百姓,那些无辜的人,就不能活得不好!王妃,你可知道,就算是我重伤要死了,也不会忘记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只要想到那些死了都不愿闭上眼睛的人们,我就是躲在棺材里也会忍不住地跳了出来!你呢?你过的好吗?”晚妃有些语噎:“我……”
    面纱男子打断了晚妃的话,讥讽地盯着地上的衣服问道:“不过,我再好也没有王妃过的好!王妃怕是早已忘记了这些吧?王妃,这些年来,你每日每夜是怎么过来的?”
    “我……”
    面纱男子愤愤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冷笑了一阵,问道:“王妃,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你过的怎么样!这衣服的做工真好,比我以前穿的那件好多了,技术真是增进了不少!不知道是给谁穿的,穿的人会不会觉得温暖?”
    晚妃心痛地看着面纱男子,“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和王姐说话?”
    面纱男子抽出腰间的弯刀,片刻功夫,将晚妃就要缝制好的衣服,划碎了一地,一片一片衣布,如同撒落的花瓣,飘落了一地,碎到了眼睛了,更是碎到了心里。
    “王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王弟……”
    面纱男子一把拽掉脸上的面纱,愤恨至极地吼道:“闭嘴,你住口!我的王姐早就死了,死了!”
    晚妃看着面前摘掉面纱的男子,一个踉跄,只手抓着石桌角边,惊诧地问道:“你的脸……你的脸……”
    男子只手摸着面容,浅浅一笑,言道:“脸?哦,对了,这张脸你不认识的,我差点忘记了,我的脸不是长成这样的,这哪里是我的脸啊?!哈哈!”
    “你这脸……”晚妃看着男子缓缓撕下人皮面具后,整个人都惊愣了,泪水哗哗地从眼里掉了下来,悲痛地痛哭了起来!
    人皮面具下的脸,就算是死也会记得!那她晚妃的亲弟弟,古恒渊。
    看着古恒渊,她至亲的人,一张原本峻拔脸上就有着数十条的刀疤,深的刺目,刺目惊心,她如何不悲痛,如何不痛心疾首?
    古恒渊冷漠地说道:“哭吧,尽情地哭吧!王妃,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能哭也是一种福气!有些人,即使想哭,也没有眼泪!真好,你就好好地哭吧!”“王弟……”
    古恒渊愤愤地打断了晚妃的话,冷声说道:“住口!我不是你的王弟,你的王弟早就死了。你也不是我的王姐,我的王姐也早就死了。”
    晚妃难过地说道:“王弟,你是姐姐唯一的弟弟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王姐?我们之间有着血脉至亲……”
    古恒渊愤恨地吼道“错了!血脉至亲?你也配吗?”
    晚妃闻言,心头一抽,错愕地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他,当真是那个儒雅的王弟吗?那个说就算是太阳从地球的另一边升起,也会很爱恨爱她,那个和她无话不说亲密无间的王弟吗?
    古恒渊见晚妃震惊地看着他,不由一步一步逼近晚妃,言道:“王妃,你是哪个国家的王姐啊?国家没有了,父王母后也没有了,亲人全没了,古月国早就不存在了,难道你不知道吗?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忘记了吗?”
    晚妃被古恒渊一步一步的逼退下,跌坐回椅子上,连连摇头,极其痛苦地说道:“不!不……”
    古恒渊继续说道:“王妃,你可知道,古月国的人,死的有多么惨?古月国的王和王后死的时候都没有闭眼,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晚妃双手捂着耳朵,哭求道:“不,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古恒渊一把拽开晚妃捂着耳朵的右手,冷笑道:“怎么?王妃,只是这些你就受不了了吗?”
    “……”晚妃心痛的闭上了双目。
    古恒渊继而残酷地说道:“王妃知道古月国的国王和王后是被谁杀的吗?”
    晚妃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死的?她的儿子亲口告诉过她啊!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儿子竟如此的无情……如此的仇恨……
    “不……求求你不要说了……”
    古恒渊阴冷地笑道:“他们全是耶律瀚明杀死的!被你的好儿子杀死的!你好儿子是一刀一个,比杀羊还要轻松,就连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晚妃盯着古恒渊,吼道:“古恒渊,你别再说了!”
    古恒渊一阵大笑,“王妃,你听不下去了吗?你可知道,我当时就亲眼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有的就在我的脚下……你知道吗?那个爱你并且想要娶你的男人是怎么死的?你想知道吗?”
    “你是说……他……他……”
    古恒渊放低了声音,说道:“他也是被你儿子杀死的,哈哈……王妃,你知道什么叫五马分尸吗?见过五马分尸是什么样子吗?哈哈……哈哈……”
    晚妃一阵撕心裂肺,“不……不……不是的,明儿不会那么残忍的……不!”
    古恒渊冷鸷地说道:“不会那么残忍?哈哈……好一个不会那么残忍!王妃,你看看我的脸,我的脸为什么会伤成这样?你不好奇吗?”
    古恒渊不说,晚妃也猜到了是谁,是谁将她最爱的弟弟伤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愧疚,心痛,百感交集,“对不起……对不起……王弟,对不起……王姐对不起你……”
    古恒渊阴冷地一脚踹在石桌上,嘶吼地说道:“对不起?王妃怎么会对不起我?王妃,你有什么错?你错在哪里?”
    晚妃一阵哑口无言,“我……”
    古恒渊冷血地看着晚妃因悲痛而近乎扭曲的脸,一字一字,对着晚妃说出,仿如利剑般的话语,“王妃,你竟然还可以活这么多年?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脸活着,竟然还有脸给自己杀父杀母灭国灭亲之人做衣服,你怎么没有死呢?你知道吗?你早就该死了!在古月国被灭国的时候,在父王和母后死在血泊中的时候……你就该一道去死了!我真恨,很你还活着!”
    晚妃闭上眼睛,跪在地上,视死如归地说道:“你杀了我吧!一切都错,一切的恨,你都对着我来吧,都是我的错,是王姐不对,是王姐该死!”
    古恒渊握在手中的剑,颤抖了起来,他恨,他恨啊!
    一脚踹在晚妃先前坐着的椅子上,椅子烂躺在地上,七零八落。
    恨,他恨!
    古恒渊阴冷地笑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古恒渊话毕一剑向着晚妃的身子上刺去,就在临近晚妃不到几个毫米处停了下来。他是恨,可是,他却下不了手!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最亲的姐姐啊!这么多年以来,他都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他曾多么渴求见上她姐姐一面……
    他还有爱吗?不!他不是因为爱,才会下不了手!他的爱早就死了,他是一个绝情绝爱的人,在耶律瀚明疯狂的杀戮之后,他,古恒渊,古月国的王子,死了!
    他现在下不了手,是因为他要留着她,让她看到他亲手杀死仇人!
    晚妃忽然间觉得她真的该死,真的太该死了!
    一切都是因为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引起的,若不是她,古月国不会灭亡,所有无辜的人都不会死!
    她的父王和母后也不会死不瞑目!
    她还有何面目活着?她到底还有什么脸和立即继续活下去?她对不起她的国家,对不起她的父母,对不起她的族人,更对不起她爱的那个男人和她最亲的弟弟……
    “如果我死,你可以解恨,你可以不那么难过,你杀了我吧!”
    看着视死如归的晚妃,古恒渊缓缓地收回了剑,他的心狠疼!这么多年了,他没有一天不在心疼!
    有人说伤害自己最深的人,是敌人,古恒渊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个世间,伤害他最深的是他的亲人,至亲,血脉相连的亲人!
    古恒渊冷漠地说道:“我不杀你,我你要活着,活着看我是怎么杀死你的儿子!”晚妃痛苦地摇头,看着古恒渊说道:“不,不要!他是你的亲外甥啊!”
    古恒渊愤恨地甩了晚妃一个耳光,“闭嘴!我没有这样的外甥!没有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外甥!他不是我的外甥,他是我的仇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就是个畜生!”
    “让我带他去死吧,你杀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伤害他,他……他还是个孩子……”
    ‘啪’的一声,打断了晚妃的话语,一阵天旋地转,晚妃被古恒渊的又一个耳光,打的双目直冒金星。
    “你想死?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平息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吗?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你不许死,你只能活着!想要救你儿子,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杀了我!”
    晚妃一把扔掉古恒渊塞在她手中的剑,摊在地上,哭道:“不!你是王姐唯一的王弟,王姐怎么会杀你?”
    古恒渊平静地捡起地上的利剑,冰冷地说道:“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和耶律瀚明之间,只能活一个,要不就是他死,要不就是我亡!”
    “不要!这个世界上,王姐就你们两个至亲的人了,王姐不要你们任何一个人……”
    古恒渊盯着地上的晚妃,淡淡地说道:“注定的!王妃,一切早就注定了!我和他只能活一个,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可以忘记,我却忘记不了。他们都在我的双目下死去的,那血溅到了脸上,是热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脸上还留着他们的热血。我能活着,就是因为仇恨,是仇恨让我活到今天,王妃,你说,我怎么会放下,我怎么能放得下父母之仇,亡国之恨呢?”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是命,是劫数!早就已经注定了的劫数!王妃,你要好好地活者,我今天不杀你,我要你活着,睁大了眼睛看着,到底是我死在你儿子的手中,还是你儿子先死在我的手中!”晚妃跪着摞动到古恒渊的面前,哭求,“王弟,王姐求求你了,可不可以……”
    古恒渊一语打断了晚妃的话,冰冷而无情地看着晚妃,“你给我起来,古月国的人,没有膝盖骨,更不会跪在地上!王妃,这话想必你已经忘记。”
    晚妃哭的痛彻,哭的悲切,这样的古恒渊是她不认识的。曾经几何,她的那个弟弟,就连一只受伤的鸟儿也忍不住会去怜惜,如今这个站在他面前,冰冷如石,冷漠无情,满怀仇恨的男人,真的是他的亲弟弟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好恨,好恨她自己,若是她当初没有刺大王一刀,明儿就不会如此疯狂的报复她,大王若是没有死,明儿就不会为了给他的父王报仇,屠杀了她的亲族,灭了她的国家……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都是她的血肉至亲啊!
    “王弟,他是我的儿子,你是我最亲弟弟,王姐不要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难道就没有任何可以解决的办法了吗?”
    古恒渊平静地看着晚妃,带上了他的人皮面具,这张他给自己制造的脸,“王妃,你可以让一切从头开始吗?那就唯一可以改变的方法!你若还记得谁是你的父皇和母后,你就站起来吧,否则他们一定会死不瞑目,因为有你这样的儿女而死不瞑目!”
    古恒渊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王弟……”
    站在门口的古恒渊,停下脚步,转身无情地看着晚妃,说道:“若你还是我的王姐,就准备好棺材,替我们中间的某一个人收尸吧!也许是两个!”
    “不!呕……”一股暖热的血液,从晚妃的双唇间涌了出来。
    古恒渊的心,猛然一抽,疼的战栗,然而面不该死地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冰冷彻骨,“王姐,你要保重身体,千万别死了,你若是死了,就不知道我和你儿子,不管我们谁先死,都没有人为我们收尸了!”古恒渊的心,猛然一筹,疼的战栗,然而面不该死地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冰冷彻骨,“王姐,你要保重身体,千万别死了,你若是死了,就不知道我和你儿子,谁先死,就没有人为我们收尸了!”
    古恒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僵尸,带着满满仇恨,满满的死亡气息,落尽黑暗中。
    他没有泪,他能流的就只有血了!
    他的回来就是为了报仇,他的生命就是为了报仇而在延续。太深的仇恨,让他不记得什么是温情,什么是感情了。
    太深的仇恨,即使在他入眠,也无法不因仇恨而跳起来!他曾经是一个充满爱的人,可是,岁月不饶人,岁月太无情,把他的爱,给打磨的半点不剩,半点不余。
    亲人?
    亲仇家恨,痛彻心扉,更是入骨三分!他要让他的仇人尝一尝,痛失爱人那种如万蚁灼心的疼痛!
    晚妃绝望地看着古恒渊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她,从未有过这般的绝望。
    有什么绝望,能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而更加让人绝望呢?有什么悲哀,能比自己的亲生儿子与自己的亲弟弟互相残杀而更加让人悲哀呢?
    哀大莫过于心死,她即使如何的悲哀,如何的绝望,也不能死!世人都说死需要勇气,可是,谁又知道生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喜鹊进入内殿,看着摊在地上,目光如死水一般绝望中的晚妃,冲到晚妃的跟前,“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喜鹊从没有见过晚妃这样过,吓的两个大眼睛直掉眼泪,一边用力搀扶晚妃,一边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
    喜鹊颤抖地将晚妃扶在椅子上坐下后,颤抖着双手给晚妃擦去嘴角上的血,一张稚嫩的脸,早就被吓的惨白一片。
    “娘娘……娘娘,奴婢是喜鹊啊,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晚妃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乌黑的秀发,又新添了许多的银丝,“喜鹊,别哭,本宫无碍。”
    喜鹊见晚妃与她说话了,哇哇地哭了起来,“娘娘……”
    晚妃轻轻地拍了拍跪在她面前的喜鹊,温声说道:“真是个傻孩子,哭什么,本宫这不是没事了吗?”
    喜鹊抽泣地说道:“娘娘,奴婢刚刚以为……奴婢……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晚妃单薄的身体仿佛风中的残烛,慈母盯着喜鹊,伸出轻颤的右手,凄然地扯起嘴角,言道:“本宫不会有事的,别哭了,扶本宫歇息吧!本宫乏了……”
    喜鹊立即应声,快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是,娘娘。”
    晚妃由着喜鹊扶上了榻,看着被喜鹊放下的半块床帘,问道:“喜鹊,王妃她怎么样了?”
    喜鹊立即回道:“回禀娘娘,奴婢方才去打听,听说王妃过了今夜,便无碍了。”
    晚妃淡淡了舒了口气,“那就好!”
    喜鹊虽然年纪尚浅,跟着晚妃日子也不多,可是她知道,王妃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大王,所以想到方才听到的消息,忍不住地开口说道:“娘娘……奴婢听说大王他去琼所了。”
    晚妃闻言,心头松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双目,低声说了句,“那就好!”
    “奴婢告退!”喜鹊见王妃睡下,放好了床帘,挑了挑油灯,不再多说什么,简短地说了句告退的话,退了出来。
    夜,渐渐深了,宫中一片寂静。
    一阵秋风吹过,喜鹊不自觉地拉了拉衣袖,偌大的宫殿,显得格外冷肃。看着满地的碎布,以及另外一张躺在地上碎破的椅子,稍愣了一会儿,轻轻地收拾起来。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不该看的,看了也当做没有看见。喜鹊不知道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晚妃既然没有说,她也不敢多问。宫中的事情,自有宫中的规矩。即使,前一刻惊魂未定,泪流满面,在下一刻,便可以喜笑颜开,淡定如静水。翌日清晨,花景对着收拾屋子的裳儿说道:“裳儿,你别收拾了,这里就交给为了。一会儿公主醒了,想必是要沐浴,你先去备好浴汤吧!”
    裳儿应声道:“是。”
    裳儿话毕,转身向着冷宫的厨房走去。打入冷宫的妃子,待遇自然和平常的妃子有着天壤之别。整个冷宫只有一个厨房供应妃子的日常生活。生活用食用水更是没法想必。
    裳儿见烧水的公公只给了大半木桶的热水,不由说道:“李公公,你就多给一点水吧!这点儿水,哪里够用啊?”
    李公公冷嗖一声,言道:“吆,这点儿的水不够用,你还要多少的水啊?”
    “可是,这点水哪里够我家主子用……”
    李公公一言打断了裳儿的话,说道:“都到了这个地方了,还以为自己是个角色吗?这里可是冷宫,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主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失了宠就和我们这些奴才没什么两样!主子?在这里,咱家就是主子!”
    裳儿一听完公公的话,心头便来了气,不由问怒地说道:“哎,你怎么说话呢?我们王妃就算是失了宠,她也是贵为一国的公主,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说出如此不敬的话来,简直该死!”
    李公公听完裳儿的话,脸色大变,一把夺过裳儿手中的水桶,丢在了地上,桶里的水,瞬间泼洒了一地,“该死?今儿你就别用这热水了!咱家到是要看看,怎么个死法!”
    裳儿看着倒地的水桶,气怒地瞪着李公公:“你……”
    李公公话毕,很不客气地说道:“滚远点啊!别防碍了咱家做事!公主?在冷宫里只有失了宠的女人,到了这个地方,还想耍威风?也不拿把镜子照照!”
    原本就已经有些恼怒的裳儿,听完李公公的话,此刻就更加生气了,上前一把拽住李公公,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李公公本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被裳儿这么几个耳光甩的一阵头晕目眩,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李公公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瞬息万变,“你……你竟敢打人……咱家进宫多年,还不曾被一个奴婢打过,今天咱家跟你拼了!”
    李公公话毕,抓起木桶就像裳儿身上砸去。
    裳儿身上有着武功,对付李公公一个不会武功,又矮胖的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轻松的一个侧身,便避开了李公公的攻击。
    “咣当……”一阵响声在厨房里响起。
    “哎吆……”李公公因为用力过猛,一个没有刹住脚,实实在在地甩爬在地上。
    裳儿见李公公摔在地上,连连痛叫,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李公公这么一摔,脸上擦在地上,擦出了血丝,又痛又气,立即提高了嗓子大声嚷呼了起来,“你……你竟然敢躲?看我今天不收拾你……来人啊……来人啊……杀人啦……”
    江侍卫闻声匆匆地赶了过来,见到坐着地上衣衫不整的李公公,以及躺在地上的的木桶和带着笑意的裳儿冷着脸问道:“这么回事啊?”
    李公公一见江侍卫,立即告状言道:“江头,你可来了,她,她要杀了咱家。”
    江侍卫再次审视了一下现场,不由冷冷地问道:“是吗?你要杀李公公吗?”
    “奴婢见过江侍卫,裳儿没想要杀李公公,李公公是自己摔在了地上,跟奴婢无关!”
    李公公立即接口说道:“江头,不是这样的,她在狡辩!江头,你看咱家的脸,就是她打的,她这是要杀了咱家……”李公公说话间还不忘愤恨地瞪了一眼裳儿。
    江侍卫看着裳儿,依照现场来看,他很清楚这里经历了一翻搏斗,又看了看江头脸上的红肿,
    平静地问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裳儿不紧不慢地说道:“回禀江侍卫,奴婢是来给王妃打热水,准备给王妃醒来梳洗的,可是李公公左右为难,对王妃说出大不敬的话来,奴婢一时气不过,替王妃教训了几个耳光,他一时气不过便来撒泼,自己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奴婢没有半分想杀李公公的心,请江侍卫明察!”江侍卫看着裳儿,心里不由暗思。
    王妃此时虽然在冷宫,可是从昨日大王的亲临来看,王妃并非池中鱼,必有飞黄腾达之日,若是可以不得罪,还是不如少一事儿。
    大狗还得看主子,这裳儿不过是王妃的一名侍婢,身上的气势就比宫中的某些主子还要强势几分,就可以看得出,这个远道而来的公主王妃,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此时若是他得罪了王妃的侍婢,王后王妃离开了冷宫,摇身一变成了大汗国的王后,他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如此一番思量,江侍卫看着裳儿的冷脸,稍缓,转身对着坐在地上的李公公,言道:“李公公,你也太大胆了,王妃是何等身份,你竟敢对王妃不敬,你的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李公公吃愣了一会儿,看了看江侍卫,“可是……她……”
    李公公没有想到江侍卫帮着裳儿,在疑惑期间,不由收敛了许多方才的撒泼。
    若是在以往,江侍卫也会好歹给他几分颜面,难道……难道这个王妃真的不简单?他在冷宫里做事这么多年,还未见那个失宠了的妃子,可以走出去……
    江侍卫又道:“李公公,这事情是你有错在先,王妃是何等人?你怎么可以怠慢,以下犯上地出言不逊?还不快去给王妃准备热水。”
    “……”
    江侍卫说话间,给李公公递了个颜色,随即转身对着裳儿说道:“裳儿姑娘,你看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可好?”
    裳儿跟从宁兰多年,多宫中的事情自然很是了解,不由微笑地说道:“江侍卫明察,奴婢一定会转告王妃。”
    江侍卫见李公公一脸的委屈,不由催促着说道:“李公公,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若是怠慢了王妃,王妃怪罪下来,你能担待得起吗?”
    李公公委屈地看了一眼江侍卫,双眸见隐起对裳儿的恨意,只能生生地吃下闷亏,转身准备热水去了,“是!”
    江侍卫走后,李公公重新烧热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给裳儿的热水不是一桶,而是一大锅。
    李公公走到裳儿的面前,扯出一抹浓笑,言道:“裳儿姑娘,你看这些热水够不够?若是王妃还有需要,您尽管吩咐奴才。”
    “李公公真是太客气了。”裳儿说完,一手拧着一个木桶,在李公公惊诧的目光下,离开了冷宫里的厨房。
    裳儿刚迈出冷宫的厨房便闻得一个侍卫说话的声音,从冷宫的墙外传了进来,“这哪里来的小白狐啊?真漂亮。”
    小白狐?难道是雪灵吗?
    裳儿闻声慢下了脚步,见一边站着侍卫把守,不好越过墙头,心头记挂的厉害,佯装歇息,装势擦了擦额头,停下了脚步听起来。
    城墙外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应话声,“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和娘娘一起在花园里散步,遇见它的,娘娘见了喜欢,让奴婢捉回去,不过,这小家伙可真灵气,奴婢一直追到这里才追到它。”
    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吗?梅妃娘娘近来还好吗?”
    丫鬟再次回声,言道:“娘娘近来一切安好,呀,光顾着说话,忘记了时辰了,娘娘还在花园里等着奴婢呢,奴婢该回去了,不然娘娘可要等急了。”
    侍卫闻言接口说道:“恩,那你快些回去吧,这里到月华宫,还有好一段路程呢!”
    “可不是!”
    “这小家伙还真是能跑,小心别让它再跑了。”
    “哎!”丫鬟应声之后,裳儿便闻得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裳儿听完墙外的对话,放心了不少,只要不是那个顾美人就好!只是,不知道这个梅妃是谁。月华宫?那是在哪儿?她们应该会善待雪灵吧?
    这几日不见雪灵,她还真是想的紧……
    裳儿抬头看了看天,见时辰不早了,因无法追出要回雪灵,心头一阵失落,失望地拧起热水桶,快步赶了回去。落儿久久不见裳儿回来,心里很是担心,站在门口时不时地探头,一见到裳儿立即迎了上去,口里还不忘问起,“裳儿,你怎么才回来啊?”
    裳儿经落儿这么一问,把方才在冷宫厨房里与李公公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落儿听后立即打量起裳儿,关切地问道:“裳儿,你可有受伤?”
    裳儿平静地点头迎道,“有!”
    “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裳儿顽皮地摇了摇手,笑道:“手受伤了!”
    落儿白了一眼裳儿,跟着笑了起来,“你呀!”
    “公主醒了吗?”
    落儿收起笑容,说道:“还没有。也不知道公主何时可以醒来,这热水一会儿凉了怎么办?”
    “落儿姐姐,你就别担心了。今天那个李公公说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公主若是醒了,热水凉了,裳儿再去取来就好。落儿姐姐不用担心。”
    落儿点了点头,见裳儿有些失神,不由狐疑道:“裳儿,你在想什么呢?”
    裳儿一脸沉思地问道:“落儿姐姐,月华宫你有没有听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落儿好奇地问道:“月华宫?你问这个做什么?”
    裳儿摇了摇头应道:“没有什么,只是刚刚提水的时候,听人提起。落儿姐姐,你知道吗?这后宫里也有一位梅妃娘娘。”
    落儿也有些吃讶异,“是吗?那真是巧了,不过怎么没有听别的宫女提起过?想必是不受宠的妃子吧!”
    裳儿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道:“裳儿也是这么觉得。落儿姐姐,裳儿想雪灵了。”
    “雪灵?”
    裳儿一脸忧心地说道:“恩,雪灵现在在月华宫,不知道梅妃娘娘,会不会善待雪灵。”
    落儿闻言,狐疑地看着裳儿问道,“雪灵在月华宫?裳儿,你是听谁说的?你怎么知道雪灵在月华宫?难道你刚刚出了冷宫?”
    裳儿立即摇头否决,“没有,裳儿是提水的时候,听人提起的。”落儿低头做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雪灵的事情,日后你可千万不能在公主面前提起,知道吗?”
    裳儿一脸的不解,问道:“为什么?”
    落儿接着说道:“公主与大王如今的关系几乎是水火不容,雪灵又是大王送给公主的,自然不可提起,免得惹得公主不开心。”
    裳儿听完落儿的话,倍感有理,仔细一想,没了主意,不由问道:“那……雪灵,就不要了吗?那可是大王送给公主的礼物……”
    落儿想了想,接言又道:“雪灵是大王送给公主的礼物,自然丢不得,如今公主与大王之间不和……公主未醒,此事只能暂时阁下。若是他日公主问起,或是遇得合适的时机,再做打算。”
    “可是……”
    “裳儿,落儿姐姐知道你很喜欢雪灵,可是,现下我们又出不得这冷宫……既然知道雪灵有人照顾,你就放心吧!”
    裳儿点了点头,心头还是记挂着雪灵,若是可以,她一定会寻个机会把雪灵给找回来,只是不知道那个月华宫怎么走,不知道她们对雪灵好不好……
    “不知道大王和公主是怎么了,若是大王和公主不吵架该多好啊!落儿姐姐,你说公主会不会一直住在这里啊?”
    落儿闻眼,立即给了裳儿一个颜色,轻声言道:“呸呸!裳儿,这样晦气的话,你可千万别再说起,公主她是不会一直住在这冷宫里的?”
    裳儿点了点头,“可是,昨夜大王离去的时候,好像很生气……”
    落儿四下看了看,见无人,轻声言道:“这事不好说,不过,大王昨日能到冷宫里来看公主,那就说明大王心里是有着公主的。”
    裳儿见落儿额头上出了些细汗,不由将落儿拉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言道:“落儿姐姐,你身上有伤未好,还是先歇着吧,裳儿这就去看看公主醒了没有。”
    话毕,向着宁兰的寝宫里走去裳儿进入内殿之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宁兰,走到花景面前小声地问道:“花景姐姐,公主还没有醒来过吗?”
    花景淡淡地摇了摇头。
    裳儿闻言,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再次开口问道:“那……公主的高烧已经完全地退下了吗?”
    花景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公主此刻高烧已经完全退下,我们先出去吧!”
    裳儿松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一抹喜悦的笑容,随着花景一同走了出去,“那就好!真是太好了!”
    花景见裳儿高兴地笑了,也不自觉地笑了。
    裳儿一走出内殿,立即兴奋地脱口说道:“太好了,只要公主平安,裳儿就放心了,真是菩萨保佑,谢天谢地啦!”

章节目录

情祸涅槃劫:千世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蓝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蓝丫并收藏情祸涅槃劫:千世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