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北地漂起了小雨。
    正值寒冬,虽是一场小雨,却更显萧瑟寒冷。
    “将军,我们回营吧。”萧之正劝道。
    宋煜看着前方升起的炊烟,忽然道,“你派人去打探打探,金兵的粮草大营扎在何处?”
    萧之正应声是,“将军是想突袭他们的粮草大营吗?”
    宋煜摇头。
    “但凡行军打仗者,粮草大营必会派重兵把守,我们若是上去抢掠,非但讨不了好,还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他说道。
    萧之正不解,“狗急跳墙不是正好逼得他们出来应战吗?这如何不好?”
    宋煜转过头看向他,神情微缓。
    “当然不好。”他说道,“现在我军已经把金兵团团围住,我不怕他们不战,就怕把他们逼急了逃跑。”
    还有这回事?
    为何逼急了就会逃跑?不是应该出来应战吗?
    萧之正仍是不解。
    “我军粮草充足,敌军粮草将尽,他们现在凭借着人多,虽然知道粮草将尽,饥困交加,却也不肯束手就擒,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稳住对方,不能把他们吓跑。等到了春荒,他们军饷供应不上,我们再上前围而攻之,这个时候就能大败金贼。”宋煜说完,又回头看了眼那还在冒着炊烟的金兵营帐。
    “你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他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再来禀我。”
    “听将军一席话,属下获益良多。”萧之正敬佩道,“我这就让人去打探。”
    宋煜摆手,“去吧。”
    萧之正领命而去,宋煜又在山上站了一会,这才回了营帐。
    战事胶着不下,这一年又得在北地过年了。
    他忽的想起前两年,每每过节,他都会陪着秋词去看花灯,今年怕是不行了。
    想了想,他起身从将案旁拿出来笔墨,铺开宣信开始写信。
    自来北地后,他几乎是每月寄一封信回去,可惜的是,秋词一封也没有回过。
    不知道她是没有收到,还是依然在生气所以不回。
    不过没关系,他仍然会写的。
    “三娘,见信如晤。
    别后数月,殊深驰系。
    自来北地已是半年有余,吾对三娘之思念与日俱增。奈何金兵未剿,山河未固,今又至寒冬腊月,天气寒凉,年关将至,望君善自珍重。
    吾与君相距尚远,天涯咫尺不能聚首,前上数函,迄今未见复音,吾心甚念,不知君可安好,翘盼示复。”
    信写毕,他又看了几遍,这才用信封装好,命人送回京都。
    只希望这一次,他能收到她的回信。
    入夜之后,军中点起篝火,整个营帐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萧之正进来禀报情况。
    “将军,已查明敌军粮草大营所在。”他说道,“金兵把粮草放置在祁山脚下。”
    宋煜拿出地图。
    “祁山脚下?”他手指点向地图,“那倒是个放粮的好地方,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出,只要派兵守住路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这样的地方,想要混进去,难哪!
    宋煜面色凝重。
    想来要打探他们的虚实也是不易,也无法得知敌军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了。
    虽然他心中有一个判断,但无法得知具体状况,他仍然难以心安。
    看来还是要等。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宋煜那边在打仗,秋词在京中也没有闲着。
    锦绣坊生意很好,鼎泰酒楼也上了轨道,米粮铺子那儿她现在就不怎么管了,她忙着把玄武长街那边的几家客栈买下来,再次扩充她的生意王国。
    自从上次被宋煜被枪使了之后,她越发的没有安全感,而银两,是她的安全感的重要来源。
    白日曛笑她是个守财奴,越来越有钱,却越来越想要更多的钱,比她这个商人更像个商人。
    “靠自己能力挣的钱,不丢脸。”秋词睨她一眼说道,“我和钱又没仇,为何不挣?”
    白日曛哈哈笑。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话音一转,她又问道,“你的未婚夫婿没有消息吗?他去打仗也有半年了吧?怎么书信都没有一封?”
    说起这个,秋词眼眸瞬间黯淡下去。
    她也以为宋煜会给她写信的,可是没料到,居然一封都没有。
    她心中莫名的有些晦涩,面上却是不显。
    “他是去行军打仗,你以为是去逛街呀。”她说道,“哪有这个闲瑕给我写信。”
    白日曛深以为然,“那倒也是。”
    打仗可是要命的事,怎么能有空天天想着儿女情长?
    “可是……”白日曛欲言又止。
    秋词何其敏锐,马上问道,“可是什么?”
    白日曛的脸竟不自觉染上了一抹潮红,她垂目道,“我倒是收到了信……”
    她收到了信与宋煜行军打仗又有什么联系?
    秋词转念一想,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我舅舅给你写信了?”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白日曛默不作声,带着几分难为情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啊?还真是啊!
    秋词目瞪口呆的盯着她。
    真是想不到,梅远昊居然给她写信,那就是说,就是说……他们有戏了?
    秋词愣了愣,尔后笑逐颜开。
    “哟,看不出来嘛。”她笑道,“是不是我舅舅下次回来,我就要改口叫你舅妈了?”
    白日曛又气又羞,抬眸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不是吗?”秋词笑她,“以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白日曛脸上堆满红晕,抡起拳头就往秋词捶打过来,“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
    秋词笑岔了气,“你们鸿雁传情,还不让我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还说你还说!”白日曛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作势要打她。
    “好好好,不说了。”秋词笑得前俯后仰的,“我不说了行吗,不说了……”
    白日曛这才坐回原位愤愤的瞪着她。
    “不许说出去!”她警告道。
    “不说!”秋词举手投降,“绝对不说!”
    白日曛重重哼了声。
    秋词又小心翼翼道,“阿曛,你能把信给我瞧瞧吗?”
    话音未落,白日曛再次瞪了过来。
    “不行!”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秋词笑道,“不看了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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