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凉的好名声,就这样因为桑瑜被破坏。
    岭南的三月,春雨充沛。
    每每走过食堂后面的沥青路,上面的樱花瓣总是让桑瑜格外伤情。
    许安凉与桑瑜放学一起走的时候,时常会有一些闲言碎语。
    那个少年,总是毫不在意地告诉桑瑜,不需要看待别人的目光,好好做自己,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汪虹带来的伤害,正慢慢地凝结成一道道疤痕,虽然丑陋,但时刻提醒着桑瑜不要再去轻易相信谁。
    就这样,风言风语传了大半年,从初一到初二,班级里给桑瑜说话的只有许安凉与苑梅。
    只是有时候,你偏偏要躲着的东西,总会找到你。
    九月三号,是岭南一中开学的日子。
    桑瑜升到八年级了。
    父亲为了她在路上可以节约时间去留给学习,给她买了辆电瓶车。
    车棚前面停靠着许多新生家长的私房车,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桑瑜很小心地推着车子,好不容易挤进去后,听到后面一声:“哎呀——”
    她大概很久没正眼瞧过汪虹了。
    桑瑜花了半年才算消化汪虹背后捅刀的事情,她弯下腰将摔倒的汪虹扶了起来,“汪虹。我自认为什么都不欠你的,你为什么当时要说谎?”
    “桑瑜。”
    汪虹笑了笑:“你知道你什么样子最讨厌吗?你明明不喜欢李烈,却还要跟着他好;你明明喜欢许安凉,却在他面前只字不提。”
    “如果你告诉我,你喜欢阿烈——”
    “你就会让对吗?”汪虹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像当初会让给阿晓那样,桑瑜你有没有问过别人要不要呢?”
    她刻意回避的一切,并不存在。
    汪虹转来的学校,恰好时刘晓在的学校。
    岭南可真小。
    从一开始说要做死党,就是开始布局,最后离间她与李烈。
    她刚要说些什么,叶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恶狠狠地拽着桑瑜的胳膊,“桑瑜,我怎么给你说的?让你不要再骚扰小虹——”
    她闭上眼,等他的巴掌落下。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巴掌声,桑瑜的脸颊却没有觉得疼痛。
    她幽幽地睁开眼,是许安凉挡在了她的面前。
    “老许!”
    许安凉扬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道,“阿凌。给我个面子。”
    “你有病啊,跟名声那么坏的女人搞在一块。”
    “阿瑜不是你想得那样。”
    “行。”
    叶凌指着许安凉,牵起汪虹的手,“你有种。”
    当他们两个人走远了,桑瑜小心翼翼道,“小凉。你没事吗?”
    “你是不是,又要给我说对不起了?”
    “我——”
    “阿瑜。”许安凉勾起唇角,“我破了相,你是不是要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
    “一个月早饭怎么样?”
    “行。”
    许安凉没想过,桑瑜真的给自己买了一个月的早饭。
    他或许更不知道,为了给他买一个圣诞礼物作为报答,桑瑜两个月没有吃早饭,硬生生地送他了一款htc新款手机。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小凉。”桑瑜重新塞给许安凉,“你就拿着吧?我不想欠你什么人情。何况,你每次用你爸爸的手机,也不太方便。”
    这段期间,因为汪虹与叶凌的恋情,班级里掀起又一波惊涛骇浪。
    初中生对于偷尝禁果的事情,向来保留一颗好奇心。
    叶凌与汪虹上床,因为彼此都还小,不太懂什么防御措施,所以汪虹怀孕,被母亲领回家。
    这件事,被整个八年级一班背后,传得绘声绘色。
    陈佳佳是第一个站出来给桑瑜道歉的,“小鱼儿。我现在是看清楚汪虹的嘴脸了,这个人真是伤风败俗到了一定程度了。上半年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沈梦也站出来道歉,接着石瑜,后来整个班除了叶凌,都向桑瑜道了歉。
    伤害注定是伤害,留下的疤即便被抚平,植入新生皮肤,仍不能被释怀。
    桑瑜学会用虚假的外壳包裹着自己。
    她与谁也不亲近,与谁也不疏离。
    甚至一小众女孩子得知桑瑜平日里向杂志社投稿时,总会露出羡慕的眼神,她们开始小部分流传她的新故事,附加几句赞美的话。
    这些,在十三岁的心房里,编织成最丑陋的网。
    所有人都说小鱼儿真宽容,面对伤害,不会斤斤计较。
    唯独许安凉知道,那个女孩,还在记恨着每一个伤害他的人,只是她不再表现罢了。
    那一年,岭南正流行着许嵩的《玫瑰花的葬礼》,桑瑜觉得这个男生唱得皆是自己的心镜。当身边所有人都在买jay的专辑时,只有她在列表里疯狂地填充着vae的歌。
    桑父知道桑瑜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时候,已是八年级下学期的事情了。
    桑瑜因长期不吃早饭,胃穿孔住进了医院。
    如母亲所言的那般,越到关键时刻,越掉链子。
    中考即将迫在眉睫,每个学生除了学校的课,补习班的课程排得也都满满的。
    偏偏,桑瑜在这个时候,住进了医院。
    面对医生诊断的结果,父亲问她不吃早饭的那些钱去哪里了?他自认为每天给桑瑜的钱是足够的,甚至说她如果节约一些,一顿饭吃一周也够了。
    桑瑜不肯供出——自己用省下的钱,给许安凉买手机的事情。
    她不说,桑父自然有法子自己查。
    当那些校园霸凌事件摆在桑父面前时,他头一次没有如过去那般用恶劣的态度数落桑瑜。
    “小瑜。”
    桑父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问道:“等你痊愈之后,去伦敦念书怎么样?爸爸在那边也有认识的人,你不要有太多压力,就当是出国散散心了。”
    那个被叫做雾都的城市,桑父有认识的人,可桑瑜没有。
    不过才十三岁,丢出去念书,语言也只是基本日常交流,她不愿意去。
    因为年少,所以自负又天真。
    桑瑜以为当年的这个决定无比正确,可最后留给的是无尽的悔恨。
    如果这个时候,她答应了父亲,会不会一切都能够再来不及挽回的时候,拥有着救赎的机会?
    陆陆续续地,在住院期间听到了李烈被公派留学麻省的消息,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学生时期报复一个人最佳的状态,恰恰就是用成绩碾压众人。
    中考的日子已经不足一年。
    出院后的桑瑜,开始发疯似地学习,她的底子原本就不差,后来越来越好。
    每天,她告诉自己最多的是,“阿瑜,你要再拼一些。这样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去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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