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看着那个朝她压下来的东西,瞳孔放大,想要逃出那个东西的范围,却发现自己被锁链锁住了,根本挣脱不得,明明自己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灵体,但是,那个锁链却像是锁在她的灵魂之上一样,没办法,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将她压住了。摇光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沉重无比的东西压得动弹不得,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原本就是半透明的身体晃了几晃,差点直接消散。
    渐渐的,摇光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东西缓慢地转动了起来,一股巨大的疼痛瞬间侵袭了摇光的感知,摇光无法形容那种痛苦,就像是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碾碎,再被一点点拼凑起来一样。摇光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心脏都要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只恨不得自己赶紧昏过去,但是,很遗憾,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连昏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摇光咬着牙,若不是因为自己现在是灵体的状态,她早就吐出一口血来了。想起自己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的,摇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却发现,自己之前的错觉不是错觉,她的小腿以下的灵体真的被碾碎了,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灵体碎片,而且这种破碎的感觉还在不断往上,渐渐的,她的灵体只剩下了肩膀以上的部位,但是直到这样,她还是清醒着。最后,摇光眼前一黑,她终于失去了意识坠入了黑暗之中,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吗?也许,还不错······
    摇光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但是没想到,在第二天的时候,她又睁开了双眼。在刚刚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摇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昨天的时候,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但是,如果真的死了,那按照她的死法,她也应该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死亡,不,或许说是消亡更合适,那么她绝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她这是,没有死?她活下来了?
    入眼的仍然是那个灰蒙蒙的神秘空间,她的手中也依旧锁着一条结实无比的锁链,摇光不由得有些发蒙。不过,还没等她继续懵下去,头上又有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她,还是之前那个最后压住她的东西。摇光又紧张了起来,第一次没有弄死她,不代表第二次不会弄死她,自己还是要想办法早些逃出这个鬼地方才是。
    摇光想要将自己手腕上的那个黑色的锁链打断,她现在是灵体,可以使用的只有灵魂力量,摇光凝起神,开始调动自己的灵魂力量,但是,她的灵魂力量并不强,这些,从她还是半透明的身体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摇光果不其然地失败了,她凝神半天,只凝聚出了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团灵魂之力。没奈何,摇光又一次被卷入了阴影之下,依旧是骨肉分崩离析般的痛苦。摇光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消失,然后在一阵阵能让人心神崩溃的疼痛中,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摇光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所处的这个神秘空间的外面,竟然是一间小小的屋子,把摇光抓回来的那个神秘女人正坐在一面镜子前,一边欣赏着镜子里的画面,一边不停地向前面的一个小小的锅里加着各种奇怪的东西,小小的锅里是一种淡紫色的奇怪的药液,下面的火苗也是奇怪的青绿之色。
    仔细看镜子中的画面,竟是一个巨型的磨盘,只是这个磨盘的材质有些奇怪,是一种月白色的泛着点点金色光芒的石头做成的,而就在这个磨盘的正中心,是一个被锁魂链锁着的小小身影。只是,现在的磨盘正在匀速转动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磨盘的碾压之下渐渐变成了一个个光点,这些光点却没有四处飞散,而是乖乖地聚拢在一处,附着在那个巨型磨盘之上,并随着磨盘的转动,一些灰色的小点渐渐从那些小光点中析出,随着磨盘的转动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镜子中的画面上,原本附着在磨盘上的小光点有了想要散开的意思,磨盘也停止了自己的转动。神秘的黑衣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起手边的法杖挥了挥,那个巨型磨盘就被掀到了半空,磨盘上附着的小光点也被聚拢成了一堆。再接着,神秘女人点了点小锅中的淡紫色药液,那个原本灰蒙蒙的空间中竟然下起了一场小雨,雨滴是淡紫色的,很是漂亮。
    随着这场淡紫色的雨落下,磨盘中央的小光点聚集了起来,勾画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这个身影也越来越清晰,正是紧闭双眼的摇光。摇光的身影比着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凝实了一些,没有了刚开始那种虚幻的一触即散的感觉。黑衣女人看着摇光的小小身影,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在眼前的小锅上刻下了一行奇怪的图纹,像是某种文字一样,那道字纹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之后,消失在了小锅之上,小锅比之之前多了几分灵性,像是被人赋予了自己的灵魂。
    女人又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向自己的法杖说了几句话,法杖竟然自己飞了起来,围着女人绕了好几圈,像是在表达着什么。接着,女人笑着点点头,走出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在女人走后,桌子上的镜子里,躺在磨盘中心的摇光,突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摇光又一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片灰蒙蒙的空间,还有手上无论自己死了几次都没有一点变化的黑色的锁链。摇光有些焦躁,每一次她的身体都是被活活碾碎在她的眼前,她全程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但是这种东西是很痛的,因为是自己的灵魂被一次次的碾碎,所有的痛苦直接来源于灵魂,平日里连被冲击一下就会痛苦很长时间的灵魂,现在竟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点点碾碎,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疯狂,更别说摇光已经经历了两次这样的痛苦。
    摇光这次醒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残留着那种痛到要让人发疯的感觉,目眦尽裂,疯狂地喘着气。但是,身上却完好无损,连一点伤痕都没有,那种逼得人发疯的痛苦也消失不见了,摇光缓缓地深呼吸了几口,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但是,没有办法,那种灵魂被一点点碾碎的感觉仍然牢牢地刻在她的心头。
    摇光想要嘶吼,想要尖叫,但是这么大的空间里,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个陌生的气息。摇光精神极度紧绷,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就在摇光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虑与紧绷之感开始集中精力寻找可以逃离这个地方的缺口时,她的身影又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接着,便是熟悉的疼痛,慢慢的,一炷香之后,摇光的意识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过多久,摇光消散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磨盘的中心,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摇光的双眼又睁开了。摇光已经有些崩溃了,她又回来了,还是这一方熟悉的天地,还是熟悉的黑色的锁链。摇光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命运这种的东西愚弄了一样,若是想让她死,大可以直接让她的灵魂碾碎之后直接消散,反正只要她的灵魂死了,她的身体也会跟着死亡。但是,这是什么意思?让她一次次地看着,感受着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撕碎,再将她已经碾碎的灵魂复原,怎么,是要折磨她吗?
    这边的摇光陷入了无边的轮回之中,另一边,抱膝坐在路口的蛮蛮在渐渐加深的夜色之中身上的孤寂之感越来越浓,不仅只有孤寂之感,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黑暗的气息在慢慢酝酿,只等着一个时机就喷薄而出。
    “嗯?这种黑暗气息······有点特别啊,这到底是哪个小家伙啊······”一个身穿黑袍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有些犹豫,开始判断起这个气息到底是来自于哪个方向。那个男人的容颜全部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完全看不清男人的眉目,只是,这个男人身上现在散发着浓浓的纠结之感。
    男人的衣角上绣着一道奇怪的金色纹路,看起来像是一个漂亮的羽毛,男人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一边感受着那道引起他兴趣的黑暗气息,一边还在小声嘀咕:“那群老家伙,平时做个决定完全不过脑子,现在出了事情却要小爷来擦屁股,虽说小爷要打进这个玩意儿的内部,但是,老是让小爷善后是几个意思!那一群蠢货······要是这个小家伙还不错的话,直接捡走算了,反正我在‘墨羽’里边的人手还少着呢。”
    说完,黑衣人的情绪高兴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窜了过去,管他什么任务,先找到这个小家伙再说!蛮蛮埋在膝间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渐渐被黑色雾气覆盖,眼白一丝丝消失,就在最后一丝眼白消失之前,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一道活泼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了起来:“小家伙,你藏的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太好找啊,你怎么会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么荒郊野岭的······跟着哥哥回去怎么样,以后哥哥照顾你······”
    蛮蛮原本一丝反应都没有,只是听到了黑衣人最后的一句话之后,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眼中的黑雾迅速褪去,却仍旧像是一汪无底的寒潭,她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抬起头,眼神纯净而天真,说道:“好呀。”
    岳轻带领着商队的人一路加速前进,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那个九十里之外的小镇,那个小镇名字很好听,叫清泉。岳轻一行人没有经受太多阻拦与盘查就进入了小镇的里面,花了几文铜钱,岳轻一行人在一个当地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个价钱又便宜,环境又好的客栈的名字与位置。
    赶了一下午的路,完全没有一点停歇,除了岳初阳那个小家伙外,商队的所有人都累得不轻,只想赶快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然后洗洗刷刷早些睡觉。岳轻也不墨迹,直接将所有人都带到了那家客栈,因为云漪给她留的那个乾坤袋中除了一些法宝、书籍还有一些卷轴墨水之类的,还有一堆银铤还有金子,明泽之前帮她看过,这些都是真的,所以,岳轻直接变成了一个小土豪。
    小土豪岳轻毫不吝惜自己的钱财,小手一挥,不仅将整个客栈最好的房间都包了下来,还让店小二去隔壁名头比较响亮的酒楼里打包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让商队的所有人都美滋滋地吃了个够。吃饱喝足,商队的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屋子住了进去,岳轻与岳初阳住在一间屋子里,原本乐婆婆说他们两个人男女有别要分开住,但是岳初阳死活不同意,两个人年纪也还小,也就没那么讲究这些了。
    夜已经深了,岳轻帮着岳初阳洗完澡,自己也洗了个澡,就已经很晚了,两个人熄灭蜡烛,躺在床上。岳轻昏昏欲睡,但是岳初阳却还是精神奕奕,一点困的感觉都没有。岳轻有些无奈,但是好在岳初阳十分乖巧,他不睡觉但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岳轻很快就睡着了。
    打更人刚打一更,整个客栈都陷入了沉眠之中,此时,四五个蒙着面穿着夜行衣的人悄悄从一楼的窗户翻进了客栈之中。他们似乎早就盯好了岳轻一行人的位置,进了客栈就直奔岳轻一行人住的房间而去。
    静悄悄的房间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房间的窗纸被捅破,一个细细的小竹管被人塞了进来,接着,小竹管里冒出了一股味道奇怪的烟气,小孩儿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走到门前,就感受到了一股恶意,不由分说,手上暗红色的长指甲直接冒了出来,接着硬生生在门上抠出了个洞口。
    负责岳轻这个房间的两个人正在兢兢业业地放着迷烟,就听到了耳朵边“咯吱咯吱”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在木门上抓挠着,再然后,他们就看到木门出现了一个洞口,那块被抠下来的木板还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生怕有一丝丝的声音发出来。再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洞口里走了出来。
    那是个长得白净可爱的小孩儿,只是,小孩儿的眼睛却泛着令人胆寒的血红色。小小的孩童和那双冰冷的红色瞳孔是那两个人眼中看到的最后的景象。再接着,另外的三个人也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客栈的地板上,有一个临死前还在小声地笑着:“很久没有见到这么肥的肥羊了,只要将这些人都弄死,那这里面的货物不是就归我们了吗,这次杀的这个客栈老板可就值得了,嘿嘿······”
    客栈的大堂里,一个彪形大汉坐在那里,手里的刀闪着寒光,还有暗红色的液体从上面一滴滴滴落,大堂后面,客栈老板一家住的屋子里,客栈老板一家三口躺在血泊里,各个神色惊恐。
    在更深的夜色之下,一大片比夜色更加深邃的黑色物质缓慢地扭动着,将整个小镇都包括在了里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强悍的气息,原本能够将整个镇子包括在内的黑影迅速收缩,缩成了小小的一片,没敢继续动作。
    一个晚上就这么宁静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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