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连凤丫就是要恶心恶心巫倾歌。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还想要杀我。那我就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大白于天下。
    巫倾歌一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对连凤丫有救命之恩的,否则,在这种场合之下,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
    连凤丫狠就狠在她把巫倾歌不想众人知道的事情,公诸于天下。
    就算巫倾歌依然没有打消掉对连凤丫的杀意,但是他却要想一想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他杀死连凤丫的事情被世人得知,他要承受的是世人的口诛笔伐。
    连凤丫便是要给巫倾歌的头上套上紧箍,就像孙猴子头上的紧箍一样,不一定能够驯服得了孙猴子的野性,却能够在孙猴子的头顶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利刃!
    如巫倾歌这样的人,以连凤丫目前的能力来说,与巫倾歌硬碰硬,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你说她现在这做法可笑,可也是无奈中的无奈。
    谁叫两方实力悬殊过多,便只能如此迂回。
    巫倾歌愤怒地盯着连凤丫,他此刻那张美若天仙的脸上,铁青一片!
    渐渐,冷静下来时候,便看明白了,这女人,明着是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口称感恩,要报答救命之恩,暗地里却是在保自己的小命。
    到得此时此刻,尽管自己再看不上这粗俗的山野女子,却也不得不对这个女子的小聪明,刮目相看。
    没有一万,只有万一,万一他真的对她动手的事情,被世人知晓,他巫倾歌便成了世人眼中的无情无义之人。
    眯眼锁住台下的那个村姑,巫倾歌神色莫测高深,“连小娘子有这个心,本公子就是没有救错人,至于令千金是否要以身相许,本公子志在江湖,不在儿女私情。”
    他话这么说,但在场之人都明白……要一个奶娃娃以身相许,这倾哥公子心里别提多不舒坦了。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这笑话,却没人敢去当面指责连凤丫,人家连小娘子也是一片报恩之心……有什么错?
    对于一个农门女而言,恐怕以身相许便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大的感恩。
    “这……使不得使不得,公子救了我们母女的性命,我们母女却无以为报,民女一介布衣人家,这救命之恩不报答,心中始终过不去,
    便叫我丫头长成人后,好生报答公子救命之恩,没有公子的热心肠,民女和那丫头,也没有今日站在这里了。”
    一声声诚恳,一声声报恩,那诚挚的眼神,都让人不忍拒绝,巫倾歌的眼神更冷……成日打雁终被雁啄眼,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女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报恩”!分明是恶心自己!
    台下那一双双窃笑的眼睛,窃窃私语声,巫倾歌脸上忽青忽白。
    角落处,黑衣男子向着陆平勾了勾手,陆平小心翼翼地凑上耳去,台下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巫倾歌和连凤丫的身上,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偏僻角落发生的事情。
    只见黑衣男子,在陆平耳边耳语两声,陆平便往闻老太傅那里走过去,又在闻老太傅耳边耳语两句,悄然地退了下去。
    闻老太傅先是惊奇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那黑衣男子,又一脸狐疑地扫向台下的连凤丫,老眼中闪过不解和猜疑。
    “咳咳,”正在这场面有些不好收拾十分尴尬的时刻,一声轻咳,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众人朝着老太傅看过去。
    闻老太傅咳嗽两声,开始和稀泥:“连小娘子感恩之心,诚挚之情,我等都看在眼底。
    小娘子,你虽是好意,却也要体谅一下倾哥公子的心情。
    等你家千金长大成人,倾哥公子恐怕要打十来年的光棍儿了。这可苦了血气方刚的男儿了,两位知府大人,说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府知府见闻老太傅和稀泥,自然乐得应和,连声道“是”。
    在场之人,听得闻老先生一番和稀泥的话,忍不住发了笑……
    “可不是,连小娘子,我可要替同为男儿的倾哥公子说句公道话,您这是诚挚之心,报恩之情,可您这也苦了倾哥公子。
    如倾哥公子这般年岁,也是到了娶妻的年龄,您这要倾哥公子等上十多年,倾哥公子可得哭了。
    您瞅瞅,倾哥公子那张脸,都变了色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
    “对对,是这么个说法。”
    四下里劝解声响起。
    连凤丫故作一脸为难地抬眼瞅着巫倾歌:“可……可……这恩情……”
    巫倾歌脸色铁青一片地说道:“连小娘子的心意,本公子收下了。连小娘子报恩的诚挚,本公子也感受到了。至于报恩之说,以后不必再提。”
    “可,民女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总觉得亏欠……”她又小心翼翼一脸愧疚为难地望着巫倾歌。
    后者脸色更青,眼底杀意弥漫,却含恨忍下怒意,道:
    “医者父母心,本公子既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那日既然遇上了连小娘子有难,本公子顺手之劳,能够帮助到连小娘子,身为医者,本公子很是欣慰。
    如此,便好。
    医者救人,其目的便是病患病好,只要病患病好,便是本公子最开怀的事情。若图报恩,本公子又成了什么人!
    所以,连小娘子不必愧疚!不必觉得亏欠!也不必,心里‘不踏实’!”
    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巫倾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尤其是那句“不踏实”!
    他怎么看不出来这该死的粗俗妇人是在给他提个醒儿——她心里“不踏实”,“不踏实”是因为她怕他对她下杀手,不肯放过她。
    巫倾歌忍怒咬牙:“连小娘子,如此可还‘不踏实’否?”
    连凤丫连忙一脸感恩,感激不尽地说道:“倾哥公子是个好人,大好人啊。倾哥公子悬壶济世,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大好人!
    民妇感激不尽,不知如何是好,只愿每逢初一十五,便为倾哥公子祈福祷告!愿倾哥公子这样的大好人大贵人前途似锦,一路扶摇!”
    一口一个大好人,一口一个悬壶济世!
    巫倾歌那肚子里攒着一团邪火……这粗野的妇人,当真该死!
    闭了闭眼,眼下,便只能够忍气吞声!
    连凤丫垂下头,盯着地面看,无人看到的角落,她唇角微微上翘……你想要弄死我,我就是死也要恶心恶心你。
    但随即,她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有了今日这一朝,巫倾歌这个妖孽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对她出手了,只是等着这段时间过去了,等着她自己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了,
    以她今日这么当众恶心巫倾歌惹怒这个妖孽的事情,以这个妖孽的报复心理,对她动手,那是迟早的事情!
    在此之前,她必须积蓄力量!
    这两府斗酒大会,结束之后,连凤丫缝人就夸赞巫倾歌:“倾哥公子救人不图回报,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大好人。”
    “若是没有倾哥公子出手相救,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倾哥公子不但医术超绝,心地更是善良呢。”
    酒楼的包厢里,一身白衣的巫倾歌,眼神冰冷地听完这些话,手里的折扇“嚓”一声展开,手一挥,折扇凭空划过一道半弧。
    一、二、三!
    三息之后,桌子一角顷刻裂开,哐啷一声,倒在地上。
    “陆不平,本公子第一输给萧凤年,第二居然败在一个粗俗不堪的村妇手中!”
    陆不平垂头看脚:“公子,属下现在就去了结了这贱人的狗命!”
    “蠢货!若是现在能够动手,本公子早就动手了!此时她若出事,便是在风口浪尖上!”白衣的巫倾歌,此刻桃花眼中出煞,一道凉意扫过陆不平:
    “她该死!但不能是现在!”等着,他有的是时间,等到世人将她遗忘!那时动手,谁还记得一个粗俗的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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