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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天塔一层,数十人挤在一起而前后张望。
    当入塔的一瞬间,那来时的塔门便已消失不见。塔内的情形,如实呈现眼前。
    数百丈大小的一方所在,为白玉铺就而光洁无瑕。由此环壁往上百丈直至顶端,渐成浑圆之状。而那云雾禁制笼罩的穹顶,有一道丈余粗细的光柱从点点星辰中倾泻而下,宛如银虹飞降,又似天梯幻影,叫人惊奇不已而又一时弄不清楚状况!
    “据传,混沌开天时,此塔便已存在。其九层各有不同,乃九天情景再现,分别为妙成界无上界玉隆界龙变界大赤界禹余界与清微界。非九星异动,常人难有登塔机缘。故而……故而塔中的详情,在下无从得知……”
    人群之前,元信子与林一兄弟三人站在一起。他竭力回想着有关九天塔的传闻,却还是难以自圆自说。至少这九天塔一层,除了那道诡异的光柱之下,着实看不出有何神奇之处!
    林一昂首观望,神色疑惑。
    九天塔的一层,之前来过。而此时所见,与当初不同。不知是禁制开启的缘故,还是所谓九星连珠异象所致。那徐徐倾泻的光柱,莫非就是通往二层的去路?
    林一低头俯瞰,幻瞳闪烁。脚下地砖的深处,禁制再无缝隙。而曾浓郁的太初之气,亦为之变得稀薄起来。可见凌道行事缜密,此行并不会轻率而盲从。正当他斟酌之际,虎头已是等得不耐烦了,顺手将铁棒横在肩上,大声道:“数千人都跑没了,无须再作耽搁。老龙,随虎哥探路……”
    元信子对虎头与老龙并不熟悉,却知道那是林尊的兄弟洞天的高人。
    见状,元信子急忙喊道:“在下甘为前驱……”而其话才出口,对方已走到了十余丈外,瞬时消失在那道微微闪动的光芒之中。随后一道粗壮的身影拎着银刀便冲了过去,眨眼之间也没了。他微微一怔,稍显无措。而身旁有人出声道:“此乃传送法阵,但去无妨……”
    林一没有拦着虎头与老龙,也知道元信子急于立功。他冲着众人吩咐一声之后,不慌不忙地抬头看向那道光芒。
    元信子再不怠慢,挥手示意,带着十余人抢步往前。林一随众而行,一道道身影相继消失……
    ……
    有云,欲速则不达。
    林一之所以迟迟动身,谨慎之余,还是不想过早参与到魔荒的纷争之中。更何况还有一个心机深沉,且阴险狡诈的九玄在虎视眈眈。可以说九天塔之行已是乱象纷呈,并已远远出乎所料。
    而往日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皆离不开一个“欲”字。在此之前,九天塔中所传说的《三皇经》则显得更为重要。无论是天宁天弃,凌道青叶,还是毕亢九玄,无不深谙其中的玄妙。
    故而,当众人争先恐后追逐而去,林某人暂且被冷落下来。亦正因如此,他才能如一头孤狼那般,在血腥的原野中蛰伏观望,再决断迂回猎杀的时机!
    不过,更多的时候总是让人身不由己……
    林一随众踏入光芒的一瞬间,已置身于一团强劲的旋风之中。与之刹那,光华刺目而风势激荡。同行的众人难以自持,竟然一个个随风远逝。他心知不妙,双手虚抓,却身形急坠,四周一阵景色变幻。
    须臾之后,风势减缓。
    天地迥异,来路已无。想象中的九天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紫色大地。所在四方无边无际,却碎石遍野而满目荒凉。无形且又炽烈的气机无所不在,使人不得不运转法力抵御。
    林一讶然四望,拂袖轻甩。随着九道光芒从他指尖消失,一道人影“扑通”摔下。
    这便是九天塔二层的妙成界?分明就是戈壁荒滩,怕不有万万里之荒凉。不对!神识受阻,只能看出千里远近,必为禁制所致。而老龙与虎头,以及余下的人又去了何方……
    林一缓缓落地,有些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不止一次的闯荡过当年的仙境,更是亲身见识过玄天塔后土塔等幻境的神奇。浅而易见,这九天塔之中,同样是芥子乾坤且变化无穷。早知如此,理该阻止老龙与虎头的莽撞。但愿那对兄弟无恙……
    十余丈外,元信子呲牙咧嘴地爬了起来。适才事起突然且旋风猛烈,根本叫人无暇防备。当其四肢受缚,法力遭禁,恰于坠落之际砸在了一块坚硬而又锋利的碎石上。虽说凭借肉身强撑无碍,而疼痛一回却是难以避免。
    “多谢林尊相助,这……”
    元信子冲着林一道了声谢,忙又环顾左右而抬头眺望。天光蒙赤昏黄,好似火烧般的情景,且气机笼罩而看不分明。四方荒凉空旷,竟是不见了厉粟等四五十位魔城修士的身影。他满目错愕,忙整理下衣袍,随即蹿起身形,便要飞到半空中打探一番。而其才将离地十余丈,突然去势受阻,几番摇晃,却再难往上。
    林一已将四周的情形看在眼里,心头稍稍有了底。他见元信子犹在挣扎,便出声示意道:“芥子虽小,内有乾坤。天地虽大,方圆所在。不妨掠地寻觅前行……”
    此处看似广袤无穷,实则四方有界。所谓的天地禁制,或为符阵桎梏。而有时候并非人为,反倒是五行所限。林一毕竟拥有过一方仙界,并领教过结界之力的强大。当他久经历练之后,再次置身于这幻境之中,体悟已是今非昔比。
    元信子尴尬落地,举手讨好道:“林尊不愧为高人!所见所识,令在下受益匪浅……”
    林一脚踏实地踱了几步,顺势踢碎了几块石头。虽然神识受阻,所幸法力无碍。只要避开高空禁制,不难施展修为神通。他回头看向元信子,自嘲道:“高人又能怎样,当年还不是你手下的囚徒……”
    元信子最怕旧事重提,瘦脸皮一哆嗦,带着几分畏惧,躬身道:“在下有罪,不敢求饶……”
    林一嘴角一撇,带着捉摸不透地神情笑道:“呵呵!林某不喜奉承,更容不得口是心非……”他随意寻了一处方向往前行去,头也不回地又道:“你这人虽急功近利,倒也不是个伪君子!”
    元信子愣怔了下,稍显无措。对方前后不同的两段话,是一种敲打,也是一种告诫,好在并没有恶意。他暗松了口气,提起精神,随后离地三尺追去。身处异*地,遁法不宜。御空而行,倒也安稳快捷……
    这紫色的戈壁荒滩,犹似赤炎千里万里。荒凉之中,焦灼而又炽烈的气机彷如凝滞。行走其间,给人窒息的恍惚。尤为甚者,所经之处少有灵气元气,或是太初之气的存在。很难想象,情景再现的九天会是此般模样。而真实的九天之上究竟如何,也不见有谁说得清楚。九天塔尚有八层之多,漫漫征途才将开始,接下来又会如何,莫测之外还是莫测……
    昏黄的天光下,广袤无际的荒凉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地疾行。
    一个时辰过去,四下里情形如旧。洪荒的数千之众以及老龙等人,依然不见所踪。
    林一背着双手,身躯笔直,好像是在伫立观望而片尘不惊。而其脚下的地势,却在起伏逶迤。随后的元信子则在左右摇晃且东张西望,不肯错过四周任何一处的异常。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远近还是老样子。
    林一不急不躁,只将赶路当作一种休闲。至少可以借机想想心事,想一想即将到来的各种凶险以及应变的对策。且此地生气匮乏,不宜太多消耗法力。而若能这么没有意外的一路走下去,其实倒也不错。人道蹉跎万物同,荒芜之中也风景!
    至于那兄弟俩的安危,应该无须担心。今日的老龙,已非同往昔。有他在,再加上虎头的彪悍骁勇,足以应付各种意外!
    不过,洪荒的数千之众均已跑个没影。或许九天塔的高层,才是机缘所在。而凌道九玄等人的趋之若鹜,莫非表明塔中真的藏有三皇经之《洞神经》的下落?且不论真假,属于林某的宝物谁都抢不走。反之,林某也不会强求……
    元信子见林一只管默默赶路,好像并不在意远近的动静,他只得提起十二分的谨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那年轻人已不是过去的死对头,而是新晋的魔城至尊。适逢伟业开创之际,自己有幸追随并成为首义功臣。只须此行无虞,来日前途无量。若能成为天宁天弃长老那样的至高存在,不枉此生啊!只可惜那数十手下尚未多加管教,便被一阵风吹没了……
    元信子正自踌躇满志,忽有察觉,猛然回头看去。右手的千里之外,好像有人影倏忽闪逝。他急忙止住去势,出声唤道:“林尊,且看……”其话才出口,禁不住愣怔了下。
    千里之外除了荒凉,啥都没有,叫人看什么?
    元信子神态发窘,狠眨双眼。
    适才分明有人招手,为何就不见了?
    元信子神色尴尬,呐呐然便欲致歉。而林一早已驻足观望,并未怪责,反倒是下巴一甩,径自转身奔了过去。他不及多想,急忙赶往前头。
    千里之远,须臾可至。
    元信子前出数百丈,只待抢先探明端倪。而立功心切的他赶路正急,却突然失声惊呼:“林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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