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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土塔内,有虚无太极与无极石碑三座,乃当年闻白子途经之地。除此之外,林一对其所知寥寥。
    这么一块石碑,竟被诸位高人奉若至宝,不能不让林一为之好奇并暗中留意。而神识所及,却一无所获,他稍启幻瞳,所见顿时便有了不同。不过,其异常的举止还是惹来某人的关注。
    故而,林一只得作出入定冥想的样子以掩人耳目。有关此间参悟的门道,他已有所猜测。
    那虚无碑看似寻常,却为仙家神通造就,非凝神冥思之下,而不得窥破其玄机一二。不过,单单凭借着强大的神识,未必可以如愿。花尘子不是说了吗,那几位化神的前辈亦不过一分的参悟……
    当半个时辰过后,众人的心思皆放在了石碑之上,林一的眸中赤芒闪烁。幻瞳所及,虚无碑上字符闪现……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
    不过瞬间,在场的诸人皆有所察觉,一个个从入定中惊醒。那虚无碑外表毫无动静,而原本浑朴厚重的气势却于这一刻突然躁动起来,叫人随之心慌意乱。
    众人不明所以之时,闻白子与文玄子已不约而同转身回望,皆神色错愕。
    于此刹那,林一猛地闭上双眼,赤芒倏然不见,而那碑上的字符依然纷至沓来……虚无之境,动而以天行,此元神之道也……
    着实让人意外,这石碑的禁制之下,竟然刻有一篇铭文。虚无之境,动而以天行,此乃修成元神之道!其所述并非晦涩难懂,反倒是似曾相识,竟然与《洞真经》之要义隐隐暗合,却更为的简略而明晰。这碑文,难道来自《洞真经》不成?
    暗自讶异之际,林一不禁揣摩其碑文所载,心生明悟。人应自然而生,随自然而去,静如阴之宁寂,动如阳之蓬勃,又以恬淡寂寞与虚无调剂阴阳。如此,忧患不扰,邪气不侵,道心不损。之所谓,虚无之境,合乎自然。而元婴为实,元神为虚,虚实变化之道,自可成就元神……
    豁然之间,林一心境空明,一直懵懂不解的化神之法再无神秘之处。与此同时,体内的道婴双眉耸动,周身气势一盛,几玉睁开紧闭的双眼,挣扎了两下随即作罢。而小人儿嘴角含笑,与之前的威势大不一样。随其吐纳,四周的仙元之气隐有沉敛之势。
    此乃道婴境界圆满之兆?若非修为所限,化神便可一蹴而就?
    少顷,林一暗暗摇头。那沉敛的仙元渐渐消散,道婴徒劳无功。不过,魔婴与龙婴的吸纳更为疯狂,各自体内那一丝奇异的灵力隐隐可见。那是化神修士才有的仙元之力?这般渺小,不足为用……
    此时的林一,双手结印,神态安详,黑衣袂忽而一阵无风自动,周身的气势随之缓缓一变。他仿若要融入虚无,却又似无处不在,真正的修为令人深浅莫测。
    这一刻,虚无碑躁动的威势消停了下来,而在场的所有人还是盯着林一,皆诧然不已。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他便参悟透了石碑的玄机?
    便于此时,突然有人冷笑道:“此子不除,九州仙门便多一妖孽……”话音未落,又有人惊呼:“林一小心……”与此同时,另有人叱道:“住手……”
    异变陡起,在场众人皆怔住了。相距如此之近,猝然偷袭之下,无人可以幸免!更莫说出手的还是一位高人……
    尚自体悟之际,杀气忽而临身,林一心头一沉,蓦地睁开双眼,周身已动弹不得,一道银光带着必杀之势倏然而至。他只来得及祭出龙甲护住全身,便见光芒一闪,接着便是‘砰’的一声闷响,来袭的飞剑一顿。
    侥幸躲过一劫,林一不以为惧,反倒是神色愠怒,抬手便要祭出天魔印。不料文玄子身形一动横飞而至,已挡在了他的身前。紧随其后,松云散人墨哈齐更是摆出了动手的架势。而余下元婴弟子忙闪向两旁,唯恐殃及自身,只有花尘子呆在原地未去,手上还不住掐动法诀……
    “哼!我还以为那小子参悟了元神之力!而其徒有其表,修为并无寸进,呵呵……”
    冷笑声响起,闻白子从容收起法宝。他根本不理会文玄子等人,只是意味深长地冲着林一瞥了眼,便急掠而去。公羊礼与公良赞稍稍迟疑,亦相继离开了虚无殿。
    随着闻白子三人的远去,困缚林一的元神之力顿消。他并未起身,而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闻白子真够歹毒!他分明要借机杀人,却佯称试探修为,让自己有苦难言。而方才的举止,未必不是迎合了某人的心思,这才令其有恃无恐!
    轻轻吐出了口闷气,林一转向不远处的花尘子,轻轻颔示意。危急之时,正是那女子祭出禁牌挡住了致命一击。如若不然,只怕自己难逃此劫。
    花尘子小手一招,一块丈余大小的禁牌从林一身前倏然消失。她随即吐舌一笑,很是得意地小声说道:“此番人情不小哦!”
    此番欠下的人情,躲亦躲不过去了!林一慢慢起身,冲着走近的几位化神高人拱了拱手,带着苦涩的笑容说道:“多谢几位前辈的仗义出手!”
    几位高人各自停下脚步,皆满脸的关切。其中松云散人很是欣慰地赞道:“知恩图报!乃我辈中人……”他不忘拈须看着一旁花尘子,眼光中尽是笑意。
    墨哈齐则是趁机标榜自家的禁法,说道:“不枉老夫将禁牌送与小丫头,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阴散人阴测测一笑,说道:“嘿嘿!生死关头有美人相救,你这小子福缘不浅呐!”他缩在衣袍中,好似脚不沾地一般左右摇晃着,形同鬼魅。
    仲孙达神情狰狞,有些不满的说道:“小丫头多事!这小子未必会死……”
    百里川神色端详,迟疑了下,跟着问道:“林一,你从那石碑上看到了什么?”其话音才落,在场的众人皆留神看来。
    这几位高人,只有文玄子不出声。他站在林一的两丈之外,拈须含笑。而其眼光中,隐含期待。
    林一神色坦然,随口说道:“入定参悟之际,略有所获……”听其如此一说,无论是化神高人,还是元婴弟子,皆心神一振。他佯作未见,接着又道:“石碑铭文有云,恬淡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为道之本。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其魂不罢。虚无恬淡,乃合天道……”
    从虚无碑的碑文上随意摘取了几句,林一甚为无奈地说道:“适逢体悟之际,却被人恶意打断!”他转而冲着几位高人问道:“我之参悟粗鄙不堪,还请各位前辈多多赐教……”
    林一言罢,四下里静寂无声。每个人都在若有所思,好像要记下方才的每句话,生怕有所遗漏。见文玄子兀自含笑看着自己,他佯作不解地问道:“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前辈明示!”
    文玄子轻轻摇头,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我当年曾于此处面碑静坐三月,所得只有一句话!时至今日,参悟所获,亦不过只有两句真言。林道友,你……福缘不浅!”
    阴散人口中的福缘不浅,乃调侃取笑。而文玄子如此一说,却大有深意。林一神色不变,轻声回道:“晚辈只是侥幸罢了!”
    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文玄子玉言又止。未几,他手扶青髯微微一笑,转而冲着那几位尚在沉思的同道说道:“闻白子方才之举,并非真的要杀林一,而是要避开我等以便轻身上路……”
    闻白子并非要杀自己?林一抬眼看去,嘴角轻轻一撇。那几位化神的高人并未有所诧异,而是一个个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文玄子又道:“有关余下两座石碑的去处,我略有眉目。而若是被闻白子抢先一步,只怕于我不利……”
    松云散人会意,大袖一挥,说道:“无须耽搁!动身要紧……”他倒是干脆利落,话未说完便奔大殿外走去,还扬声吩咐道:“尔等小辈好自为之!林道友,还望多多照看我家尘子!”
    “林一!先送你一块禁符防身,回头再说不迟……”匆忙丢出一块玉符,墨哈齐便跟着阴散人与仲孙达冲出了大殿。
    文玄子落在后面,却不慌不忙地冲着几位弟子说道:“宁远,若有意外,可听从林一的吩咐!”他转过身来,温和笑道:“林道友!后会有期……”还未及动身的百里川跟着莫名其妙地点点头,随即两人飘然而去。
    眨眼之间,九位化神高人尽数不见了,大殿之内只有二十多位元婴修士。花尘子犹自不忿地抱怨道:“哼!一块禁符亦好意思送人,墨老头真是小气!天行门的门主更是为长不尊,满口胡言,我出手救人乃道义所在,怎能算多事呢?那位阴散人前辈虽为鬼修,说的可是人话哦……”她还为方才那三位高人的话而耿耿于怀,却暗中留意某人的脸色。一番牢骚之后,她慢慢凑至近前,嘻嘻一笑,讨好说道:“师祖他老人家有命在先,尘子当伴随左右……”
    宁远跟着走了过来,尴尬一笑,拱手说道:“林道友!家师有吩咐……”
    余下的不过二十来人,以神州门与天道门马是瞻。事已至此,其他几家仙门的弟子便有了顺从之意,皆点头附和。
    林一尚自琢磨着文玄子等人的用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守着的一伙人,他咧咧嘴,却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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