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嶂,乃是梁州天道门的道场所在。
    此处奇峰遍布,山势险峻,灵脉众多,乃不可多得的修炼之地。
    群山之中,一处高山峡谷的尽头,有一黑云笼罩的山涧,直通一封闭的山谷。此处,便是天道门的一处禁地。
    夜色之中,花尘子凌空而来,于山涧处落下身形。一侧石壁上有粗大的“魔冢”二字,颇显狰狞可怖的气势。她眼光斜睨,不以为意地撇撇小嘴,便欲穿涧而过,原地突然冒出了两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这是两个元婴初期的中年男子,彼此换了个眼神,一人拱手说道:“一别多年,花师妹的风采更胜从前!呵呵……”另一人亦是笑着寒暄道:“呵呵!师妹别来无恙否……”
    “咦?这不是两位师兄吗!有话回头再说,失陪!”花尘子心不在焉地拱手回礼,抬脚便往前走。见对方却站着不挪窝,她柳眉微蹙,不解问道:“两位师兄莫非要图谋不轨?此乃师门重地,你二人可不好乱来,速速闪开……”
    还不是领了师命才于此处值守,怎么成了图谋不轨呢?这位花师妹的难缠,可真是令人头疼。两人苦笑了下,其中一人说道:“祖师正于此处静修,非传唤而不得入内!还请师妹回转……”另一人亦是附和道:“是啊!是啊!花师妹还是回去歇息要紧啊!”
    两人话音才落,均是神色一变,惊呼道:“师妹,你这是作甚……”
    花尘子已后退了几步,玉手上托着一个滴溜溜直转的圆珠,还撅着小嘴不忿道:“我外出公干,回来复命之时却受恶意阻挠。没奈何,担忧祖师安危,我只得杀进去了……”说着话儿,她已扬起手臂,惊得那两人躲亦不是,动手亦不是,连忙出声求师妹住手!便在此时,一个苍老而低缓的嗓音悠悠传来——
    “尘子……进来吧……”
    话语声响起的一刹,花尘子已从那二人身边擦肩而过,不忘丢下一句话——
    “回头再寻两位师兄切磋……”
    后者面面相觑,暗暗叫苦。这位师妹一贯行事无忌,师祖却对其听之任之从不加以怪责。方才自己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不会真的惹了麻烦吧?
    “据传,花师妹的先祖与我祖师颇有渊源,我等还是不要与其一般见识了……”一人传音说道,另一人无奈地点点头。眨眼间,二人于原地隐去了身形。
    ……
    群山环绕之中,乃是一片十余里大小的谷地。此处不仅灵气浓郁,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四周的高山上,开凿了数十个洞府,为天道门长老闭关的地方。
    谷地的当央,矗立一座百丈高里许方圆的石山,并于一处裂开了一个豁口,却为一面石门所阻。其上黑气盘结,符文闪动。旁边有一个山洞,有拱卫之势。而此处,正是天道门祖师松云散人的静修之地。
    松云散人,乃是一位面貌清癯的老者。其须发灰白,青色云袍加身,正于那石门旁的洞府中盘膝而坐。见有人影由远至近,他缓缓摇了摇头。这丫头成日里东奔西窜,哪里还像个女儿家啊!莫非她还郁结难消?可若非当年将其交予自己的弟子,又怎会落下了这百年的遗憾!怪只怪自己忙于修炼吧,却是有负师兄的重托了……
    “见过祖师!”花尘子由山涧直奔此处,人未到,声先至。
    松云散人‘嗯’了一声,却是手扶长须,沉吟不语。待花尘子落下身形站稳了,他这才将其上下打量,缓声说道:“你这丫头,一去数十年不见人影,又何故要佯称公事在身呢?细加分说,他二人必不会阻你进谷。”
    眼光瞥过左近的石门,花尘子手拈着发梢来至松云散人的对面坐下。尚未回话,她已是撅起了嘴巴,神色中尽是委屈。
    见花尘子的神情异常,松云散人呵呵一笑,问道:“何事惹你不快?莫非还敢有人欺负你不成?”
    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可不是被那叫作林一的小子给欺负了吗?花尘子如此以为着,却开口埋怨道:“弟子还不是于无意中听说有打开魔冢的异术,这才奔波在外数十年,却一无所获,难免心境不佳!”
    闻言,松云散人眸子一闪,‘哦’了一声,却沉吟不语。
    花尘子自顾说道:“山谷中的魔气尽从这魔冢而出,若是将其打开,于我等修炼大有好处呀……”不待其将话说完,松云散人脸色一沉,轻斥道:“尘子,莫要放肆!此乃天道门的前辈归墟所在,怎敢相扰?而石门封印为我祖师所留,老夫亦没本事将其开启,你又怎可如此的胆大妄为呢?若再胡言乱语,门规不容!”
    花尘子一怔,小脸儿霎时苍白,眼泪‘啪嗒啪嗒’直落。而对方的神色不见缓转,显然是动了真怒。她紧咬着嘴唇,伸手拿出一枚残破的玉简递了过去,之后起身说道:“既是触犯了门规,花尘子当离开飞云嶂而永不回来!”其俯身一礼,竟是转身离去。
    玉简在手,松云散人飞快瞥了一眼,脸色一变,忙冲着那怒而离去的背影说道:“尘子回来!”
    “我不!”花尘子颇为执拗,头也不回地顶撞了一句。只是她脚下慢了起来,却还是昂着头,毅然而然的样子。
    敢于自己面前如此无礼的晚辈,这丫头还真是第一人!摇了摇头,松云散人话语温和了许多,劝慰道:“方才是老夫错怪了你……”与一个小丫头这般说话,他自觉荒唐,却又不得不又说道:“老夫还有一瓶丹药留着无用……”
    花尘子脚下一顿,已是气鼓鼓地转过身来,伸手说道:“诚意何在?”见其孩子般的习性,松云散人苦笑了下,摸出一个丹瓶扔了过去。
    “可不许再冤枉人,便是祖师亦不成……”花尘子收了丹药之后,还是得理不饶人。不过,她却是隐去了眸子里的泪花,脚下轻快地走了回来。
    见小丫头来至身边却不坐下,松云散人不以违忤,反而是举起了手中的玉简,神情郑重地问道:“与老夫说说,此物来自何处?而你外出多年,可曾有所发现?”
    花尘子并非恃宠而娇的女子,反而是极有眼色。她立于一旁,老老实实地俯身说道:“这玉简为弟子无意所获,经查阅典籍得知,其中所载为破除魔禁之法!其上舆图标注之地,乃未央海所在。弟子寻觅多年,一无所获,这才返回山门禀报!”
    玉简虽是无意中所获,却是来自天道门的藏经阁。其中图示的地方真实存在,可未央海那地下的石门早已不见了。面对祖师松云散人,花尘子将真话说了出来,假话却闷在了肚子里。她虽未道出实情,却亦没有谎言相欺。
    此外,魔冢之中藏有魔修的捷径,同样不能让他人知晓。
    而魔冢的石门与未央海的石门相仿,若是用相同的法子,岂不是可以破除魔禁?而此处既为前辈们的归墟所在,祖师又怎肯贸然破禁呢!若不然,自己又为何要辛苦折腾这么多年?
    只可惜,一场好事儿被那林一给毁了,真是气人呀!
    此一时,彼一时,再藏着破除魔禁的法门已是无用了,倒不如将其献与祖师,他老人家总有动心的一日!届时,总不会少了自己的好处。
    以上种种便是这女子的小心思,他人无从得知。
    听了花尘子一番叙说,松云散人又查看了手中的玉简,暗暗动容。这破禁法门还真够歹毒,竟用活人来血祭,太过匪夷所思!他略作忖思,还是疑惑重重,不由自问道:“大海之中,真的有通往魔冢的门径不成?若是如此……”
    想到此处,松云散人焦虑起来。魔冢不仅为先人们的归墟之所,又是天道门的根基所在,断不容失啊!自己每日守在此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他人却可以自如出入其中,这……
    松云散人霍然起身,转而走至魔冢的石门,已是心事重重。未及片刻,他神态威严,冲着花尘子不容置疑地吩咐:“小丫头,你立下大功一件,当另有重赏!而你常年在外,难以专心修炼,打今日起与我闭关五十年,不得违命!”
    扔下一脸愕然的花尘子不予理会,松云散人冲着山谷扬声说道:“速来两个元婴后期的弟子看守魔冢石门,敢于靠近者,杀无赦!”话音才落,他已冲出山谷,转瞬间失去了身影。
    “闭关五十年?与禁足何异?这便是另有重赏吗?祖师欺负我……”花尘子回过神来,顿足尖叫,使得奔进山谷的两个老者吓了一跳。
    徒劳的发泄了一通,花尘子自觉着舒服了许多。见那两位年迈的师兄兀自惊诧,她忽而嘻嘻一笑,说道:“师祖有所交代,两位师兄可要好生守着石门呀!师妹我要闭关了!”将话说完,其不管不顾地拱手一礼,便直奔谷地一侧的高山飞去。
    转眼之间,花尘子来至一处洞府前,恰好可以俯瞰那魔冢的石门。她眸子里闪动着狡黠的笑意,自语道,闭关便闭关,还是提升修为要紧!守在此处,倒是一举两得。不过呢,可恶的林一呀,你最好死了才让人省心,可别突然跳了出来,不然,不然,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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