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还是服了软,忍着脾气跪着爬到沈慕言脚下,轻轻抓着他的衣角,用渴望的目光望着他:“倾城知道错了,还请言王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他的冷,像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只有在外人面前,他一直伪装的很好。
    他从来没有想过,从来孤独的自己,在林小景那里可以得到放松,她好像一个仙子,能够给他带来温暖。
    本来这有名无实的婚姻至少能够断他一点点念想,没有希望便没有奢望,可这世间碰巧这事来得太过及时,当他毫不犹豫为她挡下危险那一刻,他才真正瞧清楚自己的内心,原来他真的没有办法放下,很可笑,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媳。
    他每每期待着下一个七日,即将到来的死亡对他而言不是痛苦,而是恩赐。
    在月色笼罩的夜晚里,她总是不断安慰他,她在乎他的死活,在乎他是不是痛苦,是不是快乐。
    第三个七日,他已经察觉到她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弟弟沈慕寒。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有战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没有说明,任由每一个七日林小景的到来,且无一例外都跟着沈慕寒,感情也越陷越深,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可终究有些事是要面对的,当下一个七日林小景带着沈慕寒一起来找他的时候,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继续了,原来自己曾经也看重的兄弟之情在如今看来,不如一个女子来得重要。
    兄弟之间的战争由此爆发,成为一把尖锐的利刃,互相伤害着对方。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在他眼里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他想要得到林小景,想要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想要她对他笑,为此,他可以付出所有代价。
    可尽管如此,命运还是不断地变化,终究,那场原本互不相愿的婚姻成为整个永宁城的美谈,林小景与沈慕寒浓情蜜意,每一句传闻都深深刺痛他的心。
    那日,他只身一人来到寒王府,两个曾经的兄弟对坐着,桌上的茶已经凉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杀你母妃的人到底是谁吗?”
    沈慕寒抿一口茶润了润嘴,带着一丝淡笑道:“五哥是来替你那母后脱罪的吗?”
    “你就这么肯定是我母后做的?安咏到死都要护着的人难道仅仅是一个皇后?”
    沈慕寒凝眉:“你什么意思?”
    “你要知道咱们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会不知道马钱子是什么东西?”说着,沈慕言挑了挑眉:“当年的医官长温林被父皇诛灭九族,可天道轮回,温林还有个儿子幸免于难,这中间的事,你大可以找他问一问,看看我母后,到底是不是杀你母妃的真凶!”说完,他不顾身后人是个什么表情便自顾着离开,这一次,他不会心软了。
    天意的安排让他们三个回到一千年前,看到了前世所纠葛的一生,当所有一切的错都指着他的时候,两种交杂的感情再一次让他选择继续,就算是错,他也要把林小景留在身边。
    漫漫长夜的风吹得让人心烦,这一夜,东楼的悲剧即将上演,他躲在暗处,亲眼见证这一切进行着,披着沈慕寒样子的张义一刀一刀解决整个东楼。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等林小景亲眼见到这一切,就是他等待的那个机会。
    事情如他所料,一切都顺利的上演,他也成功扮演了那个英雄救美的角色,他所购置的那间别院,终究是圆了与她相伴的梦。
    “谢傲,乱臣异心,暗自招兵买马妄图夺位自居,大逆不道之心天神共怒,判以其斩首示众,家产充以国库,钦此!”一道圣旨,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殿之上,从来高傲的沈慕言跪在地上,不顾朝臣别样的眼光,死死抓着沈微的衣角,带着哀求的目光看着他:“父皇,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舅舅他对您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有半分不忠,还请父皇明查,不要让舅舅蒙受不白之冤呐。”
    沈微撑着病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孤在冤枉好人了?”
    “儿臣不敢。”他低着头,跪着在沈微跟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父亲和儿子之间还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着。
    “父皇也知道,舅舅不缺钱也无心权力,他怎么可能密谋造反呢?他……”沈慕言话音未落,沈微便狠狠甩开了他:“孤心已决,乱臣贼子绝不姑息。”临走时,沈微说了句:“有时候心软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若是但凡有一点非分之想,便更加不可饶恕。”
    这话像是在提醒他,永远不要对皇位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会落得跟他舅舅一个下场,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对于皇室来说,哪里有什么是非黑白,不过是成者为王,沈微自小偏爱沈慕寒,皇位自然也是他的,所以……他这是要为他铲除一切阻碍吗?
    他的卑微像是被人窥探个干净,一步一步,眼前的路都让人感觉陌生且艰难。
    亲舅舅就这样死在刑场,一刀下去,人头落地,连个全尸也没有留下。
    “你……”这个没敢开口的人,他抬头才看得真切,这个沈微极力保护着的儿子,此刻在他眼里,更加让他厌恶。
    “寒王殿下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死了一个你最大的敌人,你应该感到高兴,是不是?”
    “言王殿下何必如此伤人,我们殿下……”罗成的话被沈慕寒挥手间叫停。
    此刻,什么话对沈慕言来说都是多余,沈慕寒对他来说,像极了扎在皮肤的针。
    “为了替你巩固皇位,父亲真是煞费苦心,只是这沾满血腥的宝座,将来九弟又是否会做得稳呢?”
    他的笑,带着绝望,带着恨,眼前的沈慕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沈慕言远去的背影,他第一次感觉到愧疚。
    同样都是他们的父亲,同样都是血浓于水,只是因为父亲想要将来自己无所障碍,沈微便可以六亲不认,这一刻,连沈慕寒自己都冷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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