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定了定神,摸了下腰间顾琅景给她的那封信笺。
    他字字坚定告诉她,把事情捅出去,不要让甄明瑶母女逍遥法外。
    闹的越大越好,收不了场,他来收。
    钱氏见明琬回来,忙赶着就从椅子上起身,去院里接她,担心道,“好孩子,没受伤吧,让娘看看。”
    明琬冲她一笑,“娘,没事。”
    甄政咳了一声也起身,目光森严质问,“你怎么就跟太子殿下搅合到一起了,还害得殿下受伤。这就是陛下没怪罪,若怪罪了,整个甄府都跟着你遭殃。”
    赵夫人早就忍不住想训斥,此刻见老爷起了头,也跟着不依不饶,尖细的嗓子似吃了□□,“甄明琬,你能不能给老爷省点心。知道你妹妹心思属意太子殿下,还三番两次的跟人家混在一起,你成心的?”
    “娘,琬妹也受了伤,她也不是故意的。”甄修彦看不下去,出言劝道。
    “闭嘴。”赵夫人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还嫌事儿不够多。”
    钱氏本能的护在她前边,想替她劝几句却被明琬拦住。
    她眸色平静,褪去了以往总是怯怯的样子,多了一份坚决。
    “爹,太子殿下他不喜欢心思深沉的女子。”
    甄政愣了愣,没大听懂,“你什么意思?”
    明琬重复了一遍,“我说,妹妹心机太重,殿下不喜欢她。”
    被点名的甄明瑶登时起身,手指着她,激动道,“甄明琬,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出清楚了,说我心机重,我到底哪得罪你了?”
    赵夫人一听女儿受委屈,顿时宛若被踩了尾巴的猫,直奔明琬冲了过来。
    她狠狠攥着明琬的手腕,厉声道,“你处处勾引殿下,几次三番的背着我们去见面。明知你妹妹喜欢太子,还试图勾引,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你还有没心?”
    明琬抽回手腕,冷静的望着她,“夫人,你姑娘买了人要我性命,难道我还要忍吗?”
    甄政皱眉,“你说话要有证据,一家人,瑶瑶买凶杀你作甚?”
    明琬掏出了怀中的信笺,那纸皱皱巴巴的,上边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抬首,吐字清晰,“爹爹,这就是证据,上边的血,就是甄明瑶心心念念,太子殿下的血。”
    想到顾琅景差点为了她送死,她就觉得胸前闷闷的,莫名加了一句,“喜欢一个人,甚至不管他的死活,这样也算的上喜欢吗?”
    赵夫人趾高气扬,气场不减。只当她耍什么诡计,不屑的哼了一声。
    倒是一旁的甄明瑶看见书信后,眸光一滞,腿脚发软,彻底的泄了气。
    这个该死的陈柳,怎么把书信还揣着,真是个蠢物。
    甄政板着脸接过了那封信,粗略的翻了一下后,眼神陡然变色。
    他捏着信,沉吟片刻。当即抬袖,挥退了旁人,只留下赵夫人母女和明琬。
    屋内顿时就剩下他们四个人,门关的死死的,只窗棂半天,透着点光。
    赵夫人不解,挪步走到甄政面前,柔声笑道,“老爷,为何把修彦他们撵走。这信上写了什么,定是甄明琬故意捏造来坏瑶瑶的。”
    “闭嘴。”甄政怒斥道。
    他将信摔倒了甄明瑶身上,厉声道,“你干的好事儿,还不去向姐姐道歉!”
    甄明瑶身子一颤,轻抹了把脸,眼圈顿时红了。
    她抬头望向赵氏,发出求助的眼神,“娘——”
    “别喊你娘,小小年轻就不成体统,都是你娘平时给你惯的。”甄政快步上前,抬手就欲扇她一巴掌,却被赵夫人死死拦住。
    “老爷,瑶儿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定是有人蛊惑她才做的,您不能冤枉她啊。”
    甄明瑶顿时清明,急忙撇清,“对,爹,是宁乐郡主告诉我这么做的,女儿也是一时糊涂。”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
    甄政大手一挥,怒不可遏的盯着她,“事到如今,你不认错,竟还想着推脱?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打我。”甄明瑶不可置信的看着甄政,喃喃,“爹,你竟为了个庶出女打我!”
    赵夫人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她见老爷动手就知他是真动怒了。
    一个大家世族最重要的就是安定,背地里怎么折腾都行,但是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瑶瑶,你怎么跟你爹顶嘴呢,还不给姐姐赔礼道歉。”
    她生拉硬拽,把甄明瑶拖了过来,面上挂笑,“琬儿,瑶瑶也是一时犯错,不是有意的。你看老爷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也消消气吧,这日子也不能不过。”
    她顿了顿,颇有深意的望了眼,“毕竟,这些年咱们东院西院,相处的还是挺和谐吧?”
    言罢,她掐了明瑶一把。
    甄明瑶心领神会,吞吞吐吐道,“对不起啊,姐姐。”
    明琬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攥着,指甲陷入皮肉都不觉疼。
    两条人命在她们眼里,竟成了一时犯错。
    呵,当真可笑。
    她冷漠的望着甄明瑶,“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甄政冷斥,“别以为道歉就算完,罚你一月禁足,好好面壁思过去吧。”
    明琬一怔,爹爹到最后还是在维护她们。
    看似甄明瑶被狠狠的打骂了一番,可从爹把旁人都撵出去时,她的心就凉了。
    爹摆明了就是不想这事闹大传了出去。
    “明琬。”甄政见她要走,唤住了她。
    “你知道的,一个家族安定和乐才能长久的发展下去。手心手背都是肉,爹答应你,这种事绝不会发生了。”
    明琬抬眼看了他一下,“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而后便抬步向外走了。
    道歉她不接受有什么用,这个家还不是甄政在做主。
    外面日头足,几只麻雀趴在绿油油的树枝上,无力再飞。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到处都是热浪。
    她心的却很冷。
    顺着林荫一路走到西院的岔路口,明琬看见了行色匆匆的香菱。
    “姑娘,可找到您了。”香菱笑盈盈走上前,扶着她。
    “什么事儿笑的这般开心?”
    香菱神秘的眨了眨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太子殿下刚从宫里托人给您送东西呢。”
    明琬有些不解,当即拆开了纸包。
    一封信笺,一盒桃花姬。
    她拆开信笺,很快脸上就浮了一层红晕,乌黑瓦亮的眼眸也睁的大大的。
    “他竟……”
    第23章 约、约会啦
    香菱不明所以, 想凑上前看看,可姑娘竟扔下她自己朝前走去了。
    她耸耸肩, 心里更好奇了。
    姑娘的脾气一向是温顺的, 除了和东院, 平常几乎不红脸的。
    回到屋里,明琬羞得把信和那盒脂粉一股脑都摔到了榻上。
    顾琅景这无耻的登徒子。
    在信笺里写着约她明日去月桂园游船,末尾却说他想尝尝桃花味的吻,要她赴约前抹上那盒桃花姬。
    明琬干脆捂起了脸,可一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在东宫被他亲吻的场景。
    干净,很软,泛着凉意。
    她的心很乱,从前她对顾琅景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可自从那日在巷子里被他以命救下,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了。
    不可否认, 顾琅景生的很好看, 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对她也——
    明琬猛然惊醒,下意识甩了甩头, 她这都是在想什么呢?
    他那般轻佻下流的调戏自己, 现在自己竟还不恼,反而念起了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拍了拍额头,不打算再想这些。
    随后捡了一床小薄毯, 倚在榻上瞌着眸子, 不一会儿就倦睡了。
    日落西垂, 天边的云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空气中吹过的风拂在人脸上都暖洋洋的,惹人轻慨。
    明琬睡了一下午,醒来用过晚膳后便伏在榻上,一双细细的眸子百无聊赖的看香菱她们做针线活儿。
    纤细光滑的银针带着棉线穿过丝绸,针眼刺破绸缎的时候发出微微的撕扯声。
    几个牵扯间,便多出了一点花草的雏形。
    香雨年纪小一些,是个爱活泼的。
    她见明琬一直盯着香菱姐做活,忍不住笑,“姑娘,这针线有什么好看的。你下地走走,待会儿水烧开了洗过漱,就歇下吧。”
    明琬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太阳穴,应道,“下午睡多了,还不困。”
    香菱聪敏,觉得今日的姑娘好像有些奇怪。
    她虽是在看自己,可眼神早就不知飘向了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思忖着,定是和下午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有关。
    香菱忍不住问,“姑娘,殿下信里到底说了什么,才惹得你这么魂不守舍。”
    香雨在旁边拿着针穿线,一听,好奇的凑上前,“什么,殿下送东西给姑娘了?送了什么,姑娘你快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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