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笑百媚,六宫粉黛无颜色。
    短短三日,这一句诗俨然成为了京城称赞美女的绝配。不管是谁,也不管听多少遍,但凡有男子用这一句诗来称赞姑娘,没有不开心的。
    但是,并非所有姑娘都适用。经润儿姑娘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
    原来润儿姑娘的心结在此!
    群芳宴上就是因为这样一句诗让她错失群芳谱榜首的位置,也正因为秦姑娘让本该投在她身上的关注目光到了别处。
    难怪不想见客,原来是在生闷气呢!
    不管是不是在生闷气,反正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谁能作出一句比“回眸一笑百媚,六宫粉黛无颜色”还好的诗句,便是从侧面帮润儿姑娘出了这口闷气,润儿姑娘焉有不喜的道理?润儿姑娘高兴起来还不心存感激?别说见面了,就是发展出千丝万缕的关系来也说不定!
    但是,要作出比“回眸一笑百媚,六宫粉黛无颜色”还好的诗句谈何容易?
    如果单在意境上超越还好说,但要讨女子欢心,将女人赞美到极致就难了。
    别人以为是润儿姑娘想找秦姑娘报仇,可李权知道这是那妮子借别人家的石头来压人,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来骚扰她了。
    诚如李权想的那样,润儿把话说完,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踏着步子回到了自己房间。
    然而,在大家关注下的范健还一脸阴沉地苦思。
    他虽然能在对对子中胜出,但要作出更好的诗句,显然是超出了他知识范畴。
    见润儿姑娘的道路上忽然又多了一道坎,但众人并不觉得不妥,反而隐隐高兴。至少按老不修的举人也没见到。
    “哎唷!别站在这儿拄着了,下去回家想吧!”
    “是啊!凭你范健的能力,想个二十年再来也不晚!”
    一听这话,场中忽然传来一阵哄笑。
    范健最忌讳别人拿自己的科举来说事儿,顿时炸了毛嚷嚷道:“去去去,有什么好笑的?等范某明年高中,届时有你们好看的!”
    “好好好,状元大人!回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性?想见润儿姑娘!娶了媳妇儿再说!”
    “尔等!尔等给我记住!”范健气得直吹胡子,“还有……还有这翡翠居也是,言而无信!什么润儿湿儿的!某不屑见之。”
    “唉哟呵!来劲了不是?至少你还跟润儿姑娘说过话了,咱们这么多人想跟润儿姑娘问声好都没机会呢!”
    “就是就是!”
    一张嘴哪儿斗得过几十张嘴?
    没多久,那范健便在众人的哄声中离开了翡翠居。
    范健虽然走了,但众人想见润儿姑娘的热情丝毫不减,先是对子,后是作诗,反正润儿姑娘说什么就干什么。
    李权对润儿没啥兴趣,但对人家的宣传手段还是要留意下的,其实很多地方都可以借鉴。
    女人就是要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在利用秦棉现在的名声是该好好经营一番。
    “李老爷,酒菜已经备齐。先吃点儿东西吧。”
    正想着,方文微笑打断了李权的思绪。
    好酒好菜已摆了一桌。
    “好,吃吃。”
    ……
    ……
    酒过三巡,夜沉声静。
    心头一直没底的三人开始趁李权醉意朦胧的时候旁敲侧击起来。
    “李老爷,您这次突然来京所谓何事?几时准备回去?”染坊督工头罗勤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桌下便有人踹了罗勤一脚。
    罗勤注意到方文似要吃人一样的目光,一脸不解。
    方文则恨透这猪一样队友,心想“几时回去”这样的话能说么?
    “你别说话!”负责花场向阳低喝道。
    几人以为这样的小动作能瞒过已有醉意的李老爷,谁曾想李大老爷本没有多想别的,察觉到三人鬼鬼祟祟让他有了疑心。
    李权的确是有点儿醉,但还不至于不能感知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不过,三人在李权面前只是很不起眼的小角色,小角色认为的大问题在大人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李权并没有多想或是套话的意思,实实在在地回答道:
    “此次进京主要是因为碧州生意已经稳当,想把日后的生意中心放在京城。至于什么时候走……估计是不会走了。过段时间,如果一切妥帖,家中女眷也要一并迁来京城。”
    三人大惊:“啊?不走了!”
    李权的打算着实出人意料,使得三人反映有些过激。
    “怎么?有什么不妥?”
    “没……当然没不妥。李老爷以后能在京城领导咱们致富是咱们的福气,怎么会不妥?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又是罗勤,又是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罗勤以为自己这话没什么问题,却把方文气得肺都要炸了。
    桌下,方文恨不得自己的脚是铁做的,直接把这头猪给踩死,压低声音警告道:“叫你闭嘴没听明白?”
    罗勤那叫一个怨,涨红了脸,强忍痛苦:“我……我怎么了?”
    罗勤的确是少了些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不是方文这种京城跟顾客见面的老油条能比的。
    当然,李权也是老油条,一下就听明白了其中含义。
    所谓口是心非便是罗勤现在的样子,只要把他的话反过来一听,真实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罗勤的话反过来就是:“非常不妥,李老爷以后在京城监督是咱们的晦气,你赶紧回去,真是求求您了。”
    “不想我在京城?害怕我在京城呆得太久?之前又主动让我巡视,还给我看账本……”
    之前的种种联系在一起,李权恍然大悟。
    原来是账目上有问题,这几个家伙心虚呢!
    现在,钱对李权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对于京城的账到底出了多大的漏洞并不在意。李权现在的原则是有赚就行,只要不亏,赚多赚少都无所谓。但是又不能毫不关心,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如果不表现出一点儿态度,指不定他们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可施加压力又不能太过,以免对方心存恨意。
    所以说,这其中的“度”是个问题。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上一世的李权不懂如何驭人,但现在守着这么多家业,肩负着千百下人的生计,其中的道理不得不自行摸索。
    三年时间,结合现代的思想,足以让李权变成一个有头脑的掌舵者,再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加薪的菜鸟了。
    心中稍作计较,便有了打算,微笑道:
    “三位都是李家布庄的得力骨干。李某活了近三十年,才第一次与三位功臣见面实不应该。”
    三人惶恐:“李老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初来乍到,也没有准备什么。就像跟三位分享下李某这么多年来的经商经验。”
    经商经验?
    方文反应最快,立刻来了精神。
    李老爷的经商经验?这说出去可是要吓傻一群人的!这就相当于武林至尊的独门秘笈,甚至比武林至尊的独门秘笈都要珍贵。李老爷的经商头脑,随便出一个点子都能让人吃不完穿不完,自己要是学到哪怕一星半点儿,子子孙孙都不用愁了!
    “李老爷,您……您这不是开玩笑吧?我等何德何能?有资格听李老爷的经商经验?”话虽如此,但方文的脸已经激动得有些泛红了。
    李权和气地纠正:“不是听,是探讨,是分享。大家都是从商多年的行家,各人都有各人的独门秘笈。咱们一群商人坐在一起,当然是要讨论讨论经商的问题。”
    “李老爷所言极是。”向阳也微笑称赞。
    李权正色道:“都知道咱们李家是靠布匹生意发展起来的。可是,我作为当家人根本不懂一匹布要经过什么流程,需要些什么原料来制作。在座三位都要比李某懂得多。”
    “哪里哪里?”
    “且听我把话说完。李某对布匹工艺一概不知,可又如何成为大庆布行的龙头?就连靖王爷跟李某竞争也是铩羽而归?”
    方文一本正经地答道:“是啊!我等倒是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咱们都是一个行业的管事,须知凡事不要亲力亲为,我们可以什么都不懂,只要懂得怎么操纵懂的人就够了。”
    “李老爷是说咱们不用会别的,只需要下令让工匠做事就行?”
    “没错。”李权点头,“如何运用手下之人是一门学问,其中蕴含的道理比诗词歌赋还要深奥。李某掌管李家多年,现有一些心得,在此告诉诸位,以便诸位在今后的工作中能更加轻松。”
    “请李老爷赐教。”
    “怎么用人,关键在怎么猜透人心。须知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不会因为有卖身契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你工作。打骂呵斥是无能者的手段,如此能让人为你工作,但必定心不甘情不愿,如此必定是事倍功半。管制手下要‘因鱼下饵’,钓什么样的鱼下什么样的饵料,只有知道鱼喜欢吃什么才会上钩。人亦如此,要知道手下需要什么,只有利用他们心中所想的,才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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