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是怎地?”
    李权眉头紧皱,轻搂俏脸煞白痛苦不已的安馨荷惊急地问道。
    几个女人都一头雾水的,刚才好好的,怎么说吐就吐了?
    “小翠,夫人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见无人应答,李权朝小翠追问。
    小翠一问三不知,紧张地冒着细汗:“这……夫人最近也没吃什么呀?”
    “那怎么突然这样?”
    “老爷。”怀中馨荷小声开口,“带我出去透透气,兴许是屋里太闷。”
    看着小可怜捂胸拧眉的痛苦模样,李权心疼不已,赶紧搀扶着对方缓步朝门外走去。
    打开门,一股新鲜空气被阵阵冷风吹来,打在安馨荷惨白的小脸儿上让她拧成麻绳的眉头稍稍舒展,顿了几秒,捂着胸口的小手渐渐松开,吐了口浊气小声道:
    “好了,老爷我没事了。”
    李权松开怀抱,眉头却依旧拧着:“馨荷,你这是怎么了?中秋之时吐那一次算是晕船吧,这次好端端的怎么又吐了?”
    安馨荷将冰凉的小手捂住小脸儿,让寒冷刺激大脑变得清醒些,轻笑着说道:
    “老爷哪儿的话?人活一世谁能无病无痛?妾身不过一点点异样,不用如此紧张。兴许前些日子既要忙着算账,又要牵挂老爷,在饮食上有些不规律。所以才……”
    屋中几女随后出来。
    夏茹闷闷不乐,觉着姐姐这般是故意装出来的。
    正当夏茹如此想着,安馨荷话到一半,舒展的眉头毫无征兆地又皱到一起,小嘴大张,又一次吐了出来。
    这一次来得太过突然,连安馨荷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口胆水直接吐在李权身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夏茹离得最近,赶紧扶住姐姐。连吐两次,这肯定不是装的了,这可开不得玩笑,着急询问: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馨荷口味小,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吐了两次连胆水都吐出来了,又干呕几下才缓过气来。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还未回神的老爷:
    “妾身该死,吐在老爷身上了。小翠,快给老爷换身干净衣裳。”
    “还换什么换!”李权大喝出声,脸色阴沉得吓人,一把将安馨荷抱在怀里,训斥道,“你也真是该死!身子都这样了强作无事。都别在这儿瞎站着,赶紧会碧州请大夫来看看。”
    ……
    ……
    回到碧州家中已是深夜。
    正厢中,八骏图屏风内架着三个炭炉,屏风外几个丫鬟轮番上阵,不断地给躺在床上休息地夫人敷上热毛巾。
    外面家丁烧热水的烧热水,请大夫的请大夫,光是门口待命的也有七八个。
    一家人因大夫人的突感不是而忙得不可开交。
    说也奇怪,安馨荷就在八丈亭那会儿感觉很不舒服,又吐又闷。回到家后除了身子有些软,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眼神清澈,声音甜美,动作自如。
    最算如此,安馨荷还是被李权强行按在床上休息,一条又一条的热毛巾敷在身上让她感觉没病都要敷出病了。
    安馨荷看着床边男人的背影,可怜巴巴地说道:“老爷,妾身能不能不躺着了?妾身感觉没什么病痛。”
    “不行!”李权头也不回,断然拒绝。
    安馨荷小嘴儿一嘟,委屈道:“哦。但是妾身想……”
    说话间,屋外传来喊声:“大夫来了!”
    “大夫来了!”李权惊喜起身,急忙走到屋外迎接。
    多次被李家深夜请来的大夫也是熟门熟路,没有丝毫耽搁就到正厢放下箱子准备给安馨荷把脉。
    李权心急如焚,在边上连连解释:“大夫,咱夫人的病有些奇怪,刚才吐了两次,感觉胸闷心烦。回到家后又觉跟的没事儿人一般。您可要查仔细点儿,别诊错了。”
    大夫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李老爷放心,请在屏风后稍等,待老夫先探探情况。”
    说罢,大夫开始把脉。李权在屏风后紧张得来回踱步,双手握拳,掌心尽是细密的汗珠。望着房中摇曳的灯火,心中默默祈祷:
    “我的小可怜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面对刀光剑影李权都不怕,就怕生病。
    都知道现代一个普通的小病小痛放在古代可能就会要人命。李权不是神医,万一家人生病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恍惚间,肩膀被人拍了拍,一看竟是请来的大夫,李权一惊:“这么快?”
    大夫笑着自信地捋着胡子:“尊夫人的病因已经查清了。”
    “就查清了?这才多久?不会出错吧?大夫您是不是在仔细一点?”
    大夫哈哈大笑:“放心放心,错不了错不了!”
    李权不爽了,沉着脸:“我夫人病重,你还笑得出口?”
    “哈哈,李老爷别误会。贵夫人这病该笑,而且该大笑呢!”
    李权皱眉:“怎么说?”
    “罢了罢了,老夫也不卖关子了。”大夫笑着朝李权抱拳,“恭喜李老爷,尊夫人有了!”
    “有了?”李权没回过神,“有什么了?”
    大夫连连摇头,这李老爷都而立之年的人了,竟还不懂意思?
    “当然是有身孕了!”
    “有!身!孕!”
    脑海之中,晴天霹雳当头而下,直接就把李权炸懵了。
    李权身边的都是小丫鬟,听到大夫的话顿时叽叽喳喳谈论起来的。
    “大夫说夫人有了?是不是真的?”
    “大夫都说了,那还有假?”
    “关键是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小翠姐,咱们现在该干嘛?”
    说着说着,所有丫鬟都把目光聚集到小翠身上。
    小翠更是茫然,小手一摊:“我又没生过,我咋知道?”
    说着,小手扯了扯李权衣角:“老爷,老爷,现在该咋办啊?”
    李权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强忍内心激动,朝大夫道:“大夫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大夫从药箱中取出纸笔,从容地边写边说,“这儿有一副安胎的药方。早晚一服,至于如何照顾尊夫人,相信各家中年妇人比老夫更有经验,可向她们询问。”
    李权颤抖着接过药方,朝小翠道:“快取银子给大夫,不仅要有诊金,还要有喜钱!然后把夫人们都叫过来。”
    小翠丫头脑子里还没形成女人怀孕的概念,并不如何惊喜,依旧保持着天真的笑脸点点头领着大夫出去了。
    “你,快点儿去问问,谁家妇人对照顾孕妇有经验,找到了马上给我请到李府来!”
    “你快去问问孕妇的药膳,立即准备。”
    “还有你……”
    李权彻底凌乱了,胡乱吩咐一通后,也不知对不对,然后就在房间里焦急地转圈。
    能想到的东西都想到了,也吩咐了下人去做,可李权总感觉自己疏忽了些什么。
    脑中构思着各种各样可能面对的问题,根本来不及高兴。
    屏风后,还蒙在谷里安馨荷走下床,探出个脑袋往李权这边看了看。有些心虚,怕老爷怪罪自己擅自下床,想了一会儿终是开口喊道:
    “老爷,大夫走了?都说妾身没问题吧?那妾身可以下床走走咯?”
    李权抬头一看,自己的心肝宝贝竟然走下床来!一件儿单薄的衣服领口都没合上,要是冷着了咋办?万一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咋办?
    “哎呀!”李权惊叫跳起来,“你咋下床了!快回去躺着!”
    安馨荷纤细的身子吓得一颤,心道自己不就下来走走?怎么看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没等回神,李权便已将其懒腰抱起,踮着脚放回床上,然后战战兢兢地帮其把被子盖上,任何一个透风口都捂严实了才松了口气。
    “姑奶奶,您可千万别乱动了!”短短的几个动作便惊得李权满头大汗,做好一切后朝着床上的小可怜连连作揖。
    安馨荷一头雾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有些担心:“老爷,妾身怎么了?难道真有什么大病?”
    “没错!大病!”
    安馨荷眼神一暗:“……”
    李权忽的激动起来,贴在对方小脸儿上深深一吻:“馨荷!你有了!”
    和李权的反应一样,安馨荷奇怪地偏了偏头:“有了?有什么了?”
    “老爷!小翠说姐姐有身孕了,是不是真的?”
    屋外,夏茹和凌凤飞似地冲进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径直就到了床边。
    听到妹妹的话,安馨荷忽然明白了,却又不敢相信。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呆若木鸡。
    被如下的小手潜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感觉没什么变化,却又感觉里面藏着个幼小的生命。
    安馨荷不知哪个感觉是真的,但心跳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喉咙。强烈的期待从心底最深处缓缓升起。希望的种子悄悄播下,现在正飞速地生根发芽。
    作为李家的大夫人,李权唯一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表面看似光鲜,到哪儿都受人尊敬。但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近十年未有身孕,其中承受着多大压力只有馨荷自己知道。
    时间久了,安馨荷都已经放弃了,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能为李家添后,便把希望寄托到妹妹身上。
    但现在,突然有人说自己有身孕了,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渴望被唤醒。安馨荷猛地抓住了老爷手掌,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着,问:
    “老爷,妾……妾身真的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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