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阿音过来了。”
    林美玉正坐在客厅里黯然伤心的时候,女佣说听枫苑派人过来。
    “你去问清楚是什么事!”这个时候,她刚刚哭过,并不想见外人。于是就没让阿音进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只是女佣回来。
    “夫人,阿音说让老夫人要见先生,让先生到祠堂里去,现在就过去,老夫人在那里等着呢!”
    “去吧,你去禀报先生吧!”
    林美玉听到和自己无关,心里就放松了,继续坐在厅里抹眼泪。
    云帆从书房里出来,到了一楼大厅。林美玉听到动静,远远地瞄了他一眼,这心又揪了起来。因为云帆穿了一件重灰衬衫,脸色也很差……看情形,像是和她一样在为儿子的事伤心。这让她心里的悲伤又多了一重。
    “帆,云昊伤得那样重,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林美玉虽然生性也算善良,但她做云氏的夫人做久了,是不容许别人欺负自己家人的。
    那个什么海珊,她的狗咬了云昊,怎么能让她逍遥法外呢?
    一定要把她抓起来,才能为云昊出气!
    “帆,我们云家的少爷怎么能这样白白地被人欺负了呢?那个海珊不过是无名的丫头,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云昊也是云家的子孙,这样的事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其实,这次云昊出事,宁城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也只是小范围的传播。
    毕竟,宁城的媒体都在云氏的影响之下,没有人敢乱发消息。
    林美玉故意说得这样严重,不过是为了让云帆惩罚海珊而已。
    云帆一边换鞋,一边听了林美玉的话,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出了家门。
    仲夏的云栖山庄鸟语蝉鸣,万木葱茏,景色恰人。林荫路上,不时有人来人往。遇到住在山庄的客人,云帆也会敷衍几句,若是遇到佣仆,他则直接黑着脸,匆匆而过。祠堂就在听枫苑西边,是一所独立的别苑,苑中只种松柏。松柏经过多年的生长之后,气势峥嵘,颜色苍碧,将祠堂笼罩得一片肃穆。
    祠堂内供奉着云氏一族先人的牌位。
    虽然山庄已经是新时代的模样,但是,祠堂却有着旧年代的气息,让人敬畏。
    云蓉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裙,配着银色的珍珠项链为她凭添了一份雍容。
    云帆看到的,却是云蓉脸上的怒气。
    “母亲。”
    云蓉听出云帆这一声‘母亲’中藏着诸多的隐忍和不甘。所以,她就想,此前云帆多年对她的尊敬,是否也是经过掩饰的,是否也掺着假?
    好在她从没有把他的尊敬放在心上。
    不过,她还是因为他的尊敬而给了他许多的权利和荣耀。就在这一瞬间,她恍惚觉得,她所给他的那些已经融进了他的血液里,变成了他今日对抗她的资本!
    事已至此,不必多想。
    云蓉挑眉望了云帆一眼,目光在云家祖宗的神位上掠过,尔后,厉声让云帆跪下。
    “云帆,你纵子行凶,伤及兄弟,怎么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宗?还不跪下!”
    云帆垂首,却不跪,“母亲,现在受了重伤住在医院里的人是云昊,您是不是说错了?”
    “云帆,你儿子受伤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他先是绑架云漠,动用私刑,接着假扮成云漠,意图对自己大哥的女人不轨,还以云逸为人质,拿枪行凶……他的种种行径,有哪一条不该被罚?有哪一条不该严惩?”
    云蓉拄着拐杖站起来,凛厉的目光射过去,重重地落在云帆身上。
    云帆低头,手却攥成了拳头。
    云蓉站在原地,看出云帆的不服,喟叹一声,眼神中透出无限地凄凉。她多年来虽然对云帆并不亲热,却也是当作一个儿子来养,不想养出一个敌人来。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如果云帆真要忤逆她,她也只能面对。
    “云帆,你比司翰小,我却给了你们一样的教育。只是,你年幼时,我的精力放在云氏的生意上,对你有所疏忽,但那不是我的错。你父亲早死,我一个人要撑起云家的重任,这不是为我,而是为云家子孙谋兴盛的大事,我不敢懈怠。所以,你没有理由怪我。”
    “云昊重回云家这件事,我的百般阻拦,不过是为求证他的真实身份。”
    “之后,你为云昊重建云腾苑,所用花费奢靡无度,可以和我的听枫苑相提并论了……”
    “云栖苑不是一样重建了么?云漠为了金颜熙,不管是材料还是用工,都是最高预算……他在云栖苑所投的钱,并不比云腾苑少……”
    “云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以查查云栖山庄的账本,云栖苑的装修可用过一分钱的公款?云栖苑全是云漠自己的钱,你哪里有资格说他!”
    云蓉就没想到云帆得了这么多的好处,还会把云漠拉出来比较。
    实在是让人心寒。
    云帆并不相信,更不服气,甚至对云漠颇有微词,“云漠管理云氏多年,他的公和私还能分清吗?他占了云栖山庄风水最好的云栖苑,得风得雨,活得风光无限,云栖山庄简直就是云漠的天下……”
    “云帆,你给我住口!”
    云蓉近前,扬起拐杖打在了云帆的身上。
    云帆身子跟着曲了曲,并不畏惧。这次云昊受伤,把他压积在心中多年的恨意都挑了起来。既然云蓉和云漠对他不敬,那他也不怕撕破了脸。所以,他并没有把云蓉的气愤放在心上,“母亲,您对云漠可比对我这个儿子疼多了!有了云漠之后,您的精力就旺盛了,不仅能管公司,还把云漠带在身边,一直抚养长大……这就是所谓的‘亲疏有别’,我在您的心里,是不值得爱的,所以,您就没有时间管我,不是吗?”
    云蓉拄着拐杖,脸色凝重,一头白发在这幽暗的祠堂中份外地耀眼。
    她沉静地等着云帆把话说完,然后,拄着拐杖,走到云默笙的牌位前,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些年,她和裴有年的暧昧不清对不起云默笙,但是,她一个女人寡居难捱的生活是事实,她就是真嫁给了裴有年,也不过分。倒是这些年,她为云氏无怨无悔的付出,应该得到云氏先列的承认和看重。
    “云帆,你对着你父亲的牌位,好好地说。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教导云昊的。”
    “自从云昊进了云栖山庄,在龙腾苑暗设机关,营造秘室,私藏枪支,秘密训练武士……这些如果不是有你参与,他一个人如何能实现?我看你把他教导的这样好,或许你之前就一直在暗中做着这些……云帆,你说你在云栖山庄究竟暗藏了多少的秘密设施,今天,你当着你父亲的面,敢把你多年来的作为说清楚吗?”
    云帆脸色微变,却被这祠堂的暗影遮掩着,不着痕迹。
    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就想着把所有的愤慨一次做个了结。可是,今天,他在这祠堂,还真不想对云蓉做什么。
    云帆缓缓地抬起头。他这样昂首站立着,更显得云蓉苍老又矮小。他到底是要挺直了腰杆站着的。云帆再仰首,忽然就大笑出声,他毫无顾忌的笑声在祠堂里回响,更显得宏亮。
    “哈哈,母亲,你真好笑,你既然说我暗藏了些秘密,那秘密的事,又怎么能说出来呢?”
    “总归你是不信我,不信我,我何必再说什么呢?”
    “这祠堂是活人设的,活人设祠堂是有自己的目的。想必你设这个祠堂,是为了忏悔吧?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父亲的事,暗夜里睡不着的时候,过来跪一会儿,消解消解你心中的恐惧,是不是?哈哈!哈哈!”
    云帆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转身便走。
    全然不顾云蓉如何。
    *
    “老夫人!”
    阿音候在门外,看到云帆踏步出来,满脸疑惑地想了一会儿,焦急地跑进祠堂看云蓉。祠堂内,云蓉正半跪在蒲团上,身体歪斜,手也撑在蒲团上,背影很是凄惶。
    “您起来坐一下吧!”
    阿音贴心地上前扶住云蓉,云蓉也没有再矜持,而是顺着她的力站了起来。
    这祠堂里阴森,阿音十分地不喜欢,就劝云蓉回听枫苑。
    云蓉落座后,以手扶额,手肘就撑在放着牌位的供桌上。她抬起右手,示意阿音出去,“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会儿。”
    阿音无法,只好顺从地退下。
    她一脸的不解,就想不出这样的祠堂里有什么好,云蓉竟然常常一个人在里面独处——“云蓉能坐上云氏的第一把交椅,自然有过人之处,过人之处,都是在这样的地方里修炼出来的吧!”
    阿音叹了口气,知道云蓉一时不会出来,就让人拿了些水果,坐在小亭子里吃起来。
    *
    怀孕后,颜熙的睡眠比以前多了。
    以前她都设定闹钟,早晨六点前起床。可是,最近,她都要等到七点钟才能有精神起来。就是六点钟挣扎着起来,头也晕沉沉地难受。所以,她为着肚子里宝宝的健康,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云昊的事闹过之后,因为云漠受了伤,颜熙的精神又好起来,照例每天早起。
    不过,她六点钟起床的时候,云漠已经不在床.上了。
    “宝宝,你们的爹地好勤奋啊!”颜熙喃喃一声,唇角不自觉地起了笑意。
    侧身躺在床.上,手指摸摸身侧云漠垫过的消毒床单,指腹下是温和的、毛簌簌的感觉。床单淡蓝的颜色很好看,就连那医用消毒剂的味道也因为云漠躺过而变得好闻起来。
    颜熙下意识地把头移过来,上半身就贴在云漠的床单上。
    昨晚她睡意正浓的时候,他先走了。可是,没过多久,又回来睡。因为她迷懵地感觉到他在吻她……就是云漠在吻她……吻她的额头,还吻了她的嘴唇……吻了好一会儿……
    那样的感觉很奇妙。
    就是你睡着,他却很清醒。他故意吻得重一点,轻一点,都是那样地肆意。
    她本来想睁开眼看看他,可是,她太累了。
    干脆就制造了一个完全熟睡的假象,由着他爱她……
    可是,云漠好热情!
    颜熙想到昨晚的事,脸热辣辣地,倏地翻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因为刚刚想过了云漠对她的喜爱,再想起云诗落昨天过来的事,也不那么难受了。
    毕竟,说起来云诗落的事,也算是云漠的家事。云诗落再过分,始终是云漠的妹妹,而自己是嫂嫂,不该那样较真的……
    ——“就是受不了云漠对别的女人那么好,不管她是谁!”
    颜熙一想到昨天云诗落说得那些带着刺的话,又靠在云漠肩上不舍得离开的样子,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叹了口气,默默地起床。先把云漠用过的医用床单收起,放进了垃圾筒里。
    然后进了洗漱间,刷牙。
    牙膏粘在牙刷上,刚刚探进嘴中,就一阵干呕。
    宝宝们在肚子里已经有两个月了,她有孕吐的症状也属正常。只是,以前这柠檬味道的牙膏可是她最喜欢的,为什么现在一闻到就想吐呢?
    吐了一会儿之后,颜熙拿起云漠的牙膏挤了一点,放进嘴里试试,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颜熙一边刷牙一边想,肚子里的宝宝,或许真就是女孩儿呢!
    都说女孩儿跟父亲像。
    不然,怎么会喜欢云漠的牙膏呢……
    ——“咳,云夫人,你这刷牙,要刷到中午么?”
    颜熙只顾着想心事,结果耽误了时间。云漠上楼来喊她吃饭,就看到她一嘴白牙膏沫,在洗漱台前刷个不停,而且刷牙时的表情十分专注,连他走进来也没有发现。
    云漠的话让颜熙心里咯噔响了一下。
    她稳了稳神,用手撩了水擦着嘴角的牙膏沫,顺带着看了一眼云漠。他仍然穿着消过毒的病号服,却丝毫不影响他那俊美的容貌。
    面白如玉,眼睛深邃而有神,而且,那墨色的眼珠儿里有一个小小的她。
    “哼……”
    颜熙在心里薄怒一声,拿起毛巾,下意识地用两只手扯着——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云漠的眼里就只有她,要是多了一个会撒娇,会诉苦的妹妹,她就永远在他的视线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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