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那骑在同一匹马上的一男一女是何人时,韶亓箫瞬间便无语了。
    他和阿禾是正正经经的新婚夫妻,都不会这么大庭广众的共乘一骑好不!
    来人正是韶亓萱,坐在他身前仿佛“小鸟依人”的是他府上的孙孺人。
    “七皇弟,”韶亓萱策马,在离他二人相距三四丈的地方翻身下马,上前道,“带着弟妹来骑马啊?”
    韶亓箫与赵敏禾在他上前时也一同下了马,韶亓箫拱拱手,与他不冷不热地寒暄着。
    孙孺人长相艳丽,穿着一声水红色的骑装,挺着背端坐在马上不动,俯视着立在地上的赵敏禾,笑着道:“七弟妹,我是你小二嫂。”
    赵敏禾抽了抽嘴角。
    “小”二嫂是个什么鬼?!……
    她原先只远远见过这位孙孺人。
    周氏刚毅果决,容不得齐郡王府的其他女人爬到她头上,每每后院有女子生事,二话不说便是罚了不准吃饭,一日到七日不等。
    早年,韶亓萱还颇有微词,周氏便直接撒手不管,给他看不管教的后果。后头果然有侍妾胆子渐大,在外头横行生了事。丢脸丢到了府外,还有御史参到了承元帝的案头,韶亓萱这才学乖了,由着周氏整治。
    这些陈年旧事还是周婉婉私底下告诉她的。而这位孙孺人,显然是记吃不记打的。周氏罚她一次,她便乖上个一两个月,然后又仗着自己得韶亓萱宠爱开始作妖,而后再被罚,又乖上一段时间,而后又忘了痛……
    如此循环,叫周婉婉都看不下去了。反倒是周氏老神在在,曾私底下对她们道:“孙氏虽喜欢折腾,人却蠢,也没胆子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这样的女人,比心机深沉的好控制多了。比较起来,我宁愿是她这样蠢的女人占着我那位丈夫的宠爱,也不能叫真正城府深沉的女子爬上来。”
    从前,赵敏禾没机会体验孙孺人的“蠢”,现在却碰到了。
    为了一时之快,用端坐在马上的高姿势喊她一声“弟妹”,即使此刻占了她便宜,难不成事情过了她便不会在乎?
    真当她是软柿子?!若她有心将事情闹大,牵扯到韶亓萱身上也不是不可,到时韶亓萱还能看重这位给自己招了坏名声的妾侍?
    只可惜,如今韶亓箫不想牵扯到几个兄长之间的争斗中去。那么,她也要尽量不叫韶亓萱记恨了他们府里。但,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孺人添点堵,还是可以的。
    赵敏禾转头,不再顾及两个男人的交谈,对韶亓萱插嘴道:“二皇兄,您府上的人可真有趣,管我叫‘七弟妹’呢。”
    韶亓萱再迟钝,也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味不明。
    韶亓箫蹙了蹙眉,不等韶亓萱补救,开口道:“二皇兄,我听说,这次二皇嫂没来襄山,是因为我小侄女病了?看今日二皇兄有兴致来骑马,想必小侄女病是好了?那可真要恭贺二皇兄了。”
    这说的是周氏的小女儿韶玉珍了。周氏除了嫡长子,便只育有这么个宝贝疙瘩,今年才八岁。
    韶亓萱有些尴尬。实际上他这两日还没收到京中的传信,对嫡女的病情并不了解。
    韶亓萱朝身后看了一眼,却见孙孺人还高高坐在马上,立马瞪了她一眼,斥道:“傻在那儿干什么?还要我请你下来!?”
    被他一训斥,孙孺人便喏喏地缩了缩肩,一边委屈道:“殿下,我还没学会怎么下来啊。”
    韶亓萱哼了一声,没有理她,转头对赵敏禾致歉道:“七弟妹见谅,是我管教不严。今日就送她回京去,叫你二皇嫂重罚。”
    赵敏禾还没反应,韶亓箫已牵了她的手,对他颔首道:“小侄女大好,想必二皇嫂也有空整治不规矩的人了。父皇向来嫡庶分明,知道二皇兄如此敬重二皇嫂,也一定十分欣慰。”
    韶亓萱听到他头一句话又是一顿心塞,待到后句,便晓得今日之事他不会宣扬出去,这才安了心。且他提到了承元帝,也叫韶亓萱心中一凛。
    这时候,孙孺人也总算从马上爬了下来,那姿势可战战兢兢的绝够不上潇洒,若非马儿灵性十足没有乱跑还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赵敏禾一个挑眉。没成想这位孙孺人竟是真的不会下马。
    难道今日韶亓萱是特意带了她来教骑马的?看来这位孙孺人在韶亓萱心里地位不低,才能叫他亲自来教。
    也是……按大周皇室的规制,郡公爵者只有媵三人;到郡王爵可得孺人一人,媵五人;亲王爵孺人二人,媵十人;三者还有通房若干。没有定数。韶亓萱去年才从郡公升为郡王,没多久就请旨将孙氏提拔成了唯一的孺人,从中便可知孙氏在韶亓萱那头的地位。
    赵敏禾敛下眼睑,为周氏抱屈。
    孙孺人再好控制,也会整天在她面前晃,难道周氏心里就能好受?
    换了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靠近自己的丈夫,这个女人还会与自己的丈夫做尽那些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赵敏禾心想,那自己一定是无法忍受的!
    她转头去看了看身侧的韶亓箫。他与她表白前有没有过侍寝的女子,她无心计较,也不想去计较。但那之后,她大哥曾一直为她留心着,她知道他从十七岁那年向她送出第一支桂花簪子起,身边就干干净净的。
    那样就足够了,往后只要他能一直如此,她也会相信他的心意,并报之以同样的真心。
    她心神转念间,韶亓箫已与韶亓萱提出告辞。而后赵敏禾便被拉着走了。
    身后孙孺人见二人走远了,才撇着嘴靠近韶亓萱道:“殿下,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大家都在说,七皇子才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我也是想打压一下他的气焰而已。”
    在孙孺人的想法里,她将事情引到那桩大事上,那韶亓萱一定不会再理会她的失误了。只会以为她是一心为他着想。
    只不过,孙孺人显然不够了解韶亓萱。
    他一听完,便哼道:“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哪里需要女人来掺和?!还差点儿叫我又被御史参了,你果然不如王妃识大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立刻回京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孙孺人差点儿岔了气。
    她倒有心甩些狠话在他脸上——“不需要女人来掺和,你王妃跟别的王妃们四处交好你也不在乎?!”“女人又怎么了?!小心你将来败在女人头上?!”……
    但她不敢,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回去还要被罚不准吃饭,这还好,大不了她喝参汤也能撑过去。可齐郡王府的妾不止她一个,原本人人都羡慕这次只她一个可以陪殿下来襄山。这下儿好了,没几天就被送回去了,还不知要被人如何嘲笑呢!
    都怪那位璟郡王妃!她是二皇子的女人,本就是她的小嫂子!叫一声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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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流年不利,赵敏禾与韶亓箫刚在校场碰到个自找苦吃的孙孺人,从校场出来,又在皇家花园遇到了安王府的福景郡主韶丰琪。
    韶丰琪十八岁了,还未出嫁,也没定亲,穿着一身湖绿的银纹蝉纱丝宫装,冷淡中添着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她原本正带着两个丫鬟在花园中赏花,见小夫妻二人身着骑装从校场方向过来,二人手牵着手,一看便知夫妻情深。韶丰琪眼中的气恼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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