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出的这么个整他的主意?!
    正院里头,韶亓箫也想仰天问一声。
    他又揉了揉因前一轮关卡还在酸麻的手臂,早知道刚才最后一箭就省着些力气了!这一环套一环的,同一个人想的吧?!
    韶亓箫又看了一遍站到他前头一字排开的五个小萝卜头,哪怕个头不一却一样的都是奶娃娃。除了站在第二、三位置的乐乐和十郎,其余三个都是杨氏的孙子孙女,他亲亲的姨表侄子女。
    这一刻,韶亓箫真想使劲儿晃晃他两个亲亲表兄——你们这么会生做什么!现下好了,你们生出来,却都是来折腾我的!
    如果是五个沙袋,他二话不说就扛起来了,叫扛多久便多久!可这是五个孩子啊!要叫他们不哭,可不能像扛沙袋似的。其中最小的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十一郎和小五才十三个月大,藕节样的小短腿都软软的,这会儿还分别背靠着一个双胞胎堂姐才能站得稳!
    他苦笑一声,去瞄身后几个傧相,示意他们赶紧给他出出主意。这一关,可比上一关还要为难他!
    韶亓荿缩了缩脖子,陆荣轩也一脸无奈。
    王清左右看了看,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一揖道:“贵府多子多孙,实是旺家兴门的吉兆。”
    在韶亓箫瞬间变得闪亮亮的双眼里,他顿在原地,使劲儿想着应对之法。半响才灵光一闪,道:“想必今日七殿下在贵府抱了这五个玉娃娃,来日定能与王妃琴瑟和谐,儿女双全,三儿两女不在话下!”
    安安和康康分别在最小的十一郎和小五后头撑着他们,然而她们自己也才虚岁六岁,即使八郎也凑在旁边时不时帮忙扶一下弟弟妹妹,仍旧有些吃力。
    见眼前这人还在唠唠叨叨,安安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叔叔,你可以叫姑父快一点儿吗?十一郎好重啊,我扶得都累坏了!”
    她身前的十一郎听见“十一郎”三字,以为是叫他,萌萌哒仰着小脑袋去看姐姐,一时又站立不稳往后面倒去,惹得安安和八郎又手忙脚乱地扶好他,嘴里还呱呱直叫:“十一郎!你别动啊!”
    王清尴尬地笑一笑,随后抓紧时间道:“叫我说,七殿下也确实该好好锻炼一下这抱孩子的技巧。只不过,所谓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以后,璟郡王府的日子可是两个人在过的,这抱孩子的事情,自然是两个人的份儿!大伙儿说对吧?”
    王清少有这么形容尴尬又牵强附会的时候,又是这么个看热闹的场合,宾客们也乐得配合,纷纷高声应了:“是!”
    王清稍稍舒了一口气,又高声道:“现下是新娘家人考研新郎,我们就不指望新娘子出来亲自解围了。新郎的三个傧相里,只有我区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必体格与新娘子是最接近的。不如就由我助新郎一臂之力,如何?”
    宾客们哄笑说“好!”更有与王清交好的同窗好友调侃道:“探花郎不惜自黑为新郎官儿解围,这场景可难得一见极了!”
    赵家这头,领头的赵攸浚想了想,同意了,不过他要求韶亓箫得自己负责三个,又指着排在最末位置的小五道:“我家五侄女,必须新郎官自己来抱。”
    韶亓箫笑着点头答应了,不过却在心里给赵攸浚狠狠记了一笔。他与赵攸涵关系好,自然早就知道这会儿笑得玉雪可爱的小五,其实最是娇气,一点儿委屈难受都受不得。原本他还打算叫王清来抱她呢,毕竟王清是小五的亲舅舅,可比自己熟悉多了。
    谁料赵攸浚这般狡猾,被他给破坏了。
    韶亓箫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指了十郎与十一郎道:“这两位小郎君,麻烦王四郎了。”
    王清点点头,上前轻轻松松就一手一个将两个小人儿抱起来。
    九郎是里头年纪最大的,他被告知今日他就是来玩儿的,只觉得很是兴奋,韶亓箫并不担心他。
    于是,他蹲下来哄着前几个月以来已然很是熟悉的乐乐,叫她等会儿要哄好妹妹才是。
    待乐乐拍着小胸脯保证了,韶亓箫才深呼吸一口气,将三个小娃娃并排放在自己身前,双手一合,便一气将娃娃们抱离了地面。
    一旦三双小短腿离了地,赵攸浚便开始在旁边计数:“一、二、三、四、……”
    不出所料,最先表现出不适的便是最娇气的小五。
    韶亓箫一看她开始皱着小眉头,便赶紧支使怀里的另一个小女娃娃道:“乐乐,快哄哄妹妹!”
    乐乐听了,立刻对着小五做起鬼脸来。
    挤眼睛、吐舌头,无所不用其极,小五被姐姐的“怪动作”引去了心思,只顾睁着大眼睛看,倒不大记得睁开眼前这个有些紧的怀抱了。
    这叫赵攸浚看了,差点儿数数数得岔了气!
    小叛徒!
    一路有惊无险,这一关总算也过去了。
    韶亓箫长长出了口气,只觉得背上黏黏腻腻都是热出来的汗。
    此时,赵攸瀚上前一步,靠近他道:“七殿下,今日过后你便是我妹妹的夫婿。我这做大哥的,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韶亓箫笑着拱了拱手,笑道:“大舅兄尽管说。”
    赵攸瀚又靠近一步,以只有彼此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阿禾对你有情,她看似豁达但于情之一字上却最执拗,也最决绝。若你有朝一日负了这情,你可知你二人之间会如何收场?”
    韶亓箫徒然一凛,不及说话就听赵攸瀚又道:“这个问题,你今日不必去想。但从明日起,你可以开始想了。但愿你与阿禾一生中,都不会有见证答案的一日。”
    韶亓箫无视周围嬉笑他们说悄悄话的起哄声,他狠狠闭了闭眼。
    其实他已经见证过了……
    一墙之隔,形同陌路。她前世与温琅的真实写照,便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从不怀疑,若今生他如温琅前世一般负了她,她只怕也会这么对他!
    他抹了把脸,郑重对赵攸瀚一拜道:“请大舅兄放心,永远不会有这一日!”
    赵攸瀚惊了惊,没成想他居然在片刻之内就懂了他的意思。不过他向来宠辱不惊,只和煦一笑,转身道:“走吧,该接新娘子去了。”
    韶亓箫换了口气,脸上重新染上喜色,笑眯眯地往正厅方向行去。
    那里,他的新娘已出来了。
    声声不绝的喜炮声中,赵敏禾拜别了父母,由赵毅亲手为她覆上红纱遮面。
    她眼角情不自禁滑下几滴眼泪,哽咽道:“以后,女儿会常回来看望父亲母亲的。”
    热泪滴在赵毅的手上,他只觉得心头像被剐去一块肉似的疼痛,下一瞬便抓着赵敏禾的手道:“阿禾,咱们不嫁了吧!”
    原本也有些忍不住的吴氏一听这话,赶紧上前劝阻道:“好了,别说傻话了,耽误了吉时不吉利。”
    赵毅还想再说话,吴氏已向赵攸瀚招手,新嫁娘需有娘家兄弟背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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