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看到她一脸同情,忍不住笑了:“好在太师现在老了,将血脉看得更重要了,如此一来,林业死了,他只能受制于我。”
    只是有些可惜,他本想靠自己将整个林家踩在脚下,如今却要靠杀林业逼太师承认自己,将自己接进林家。
    含笑隐隐约约明白他为何一定要杀林业了,说到底还是为了将军和叶状元。她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警惕,觉得是伤了江逸的一片心。
    再去看江逸,淡青的衣裳上全是血迹,一只袖子破了,上面渗着血迹。含笑顿了一下,挪步到江逸面前坐下。
    “我这里有药,你将上衣除了。”她轻轻道。
    江逸一愣,忙道:“不用……”
    “快点,”含笑蹙眉,“你的伤还在流血,先包扎一下。”
    江逸眨了眨眼,便将腰带解开,只将受伤的胳膊露出来,其他位置用衣裳紧紧的包着,生怕多露出一点。
    含笑没有注意到他微微发红的耳朵,只是将小瓶的伤药打开,给他翻着肉的伤口上药。
    “这林业是狗吗?怎么能咬的这么深?”含笑不满。
    江逸失笑:“他只是咬了我一口,我可是杀了他的。”
    含笑仍是不高兴,药涂到江逸胳膊上后,江逸疼得一缩,她看了他一眼,轻轻凑近他的伤口吹了两下。
    江逸一激灵,讪笑着没话找话:“含笑姑娘,麻烦你快一些,有些冷。”
    “就好了。”含笑从怀里掏出一片纱布,轻轻的帮他包上。
    江逸看着她的手指,好奇道:“你为何带着这些东西?”
    “将军冒失,总是伤到,所以就带着了。”含笑系好布,抬头道,“将衣裳穿上吧。”
    江逸点点头,快速将衣裳穿好,含笑正皱眉盯着林业看,他疑惑:“你不害怕了?”刚才那个吓得直哆嗦的人是谁?
    “他已经死了,有什么好怕的?”含笑看他一眼,她刚才怕的,分明是现在面前这个活着的,怕自己杀错了人,再被灭口了,“他的尸首怎么办?”
    “放这儿吧,太师会找人处理。”一个孙子死了,总不能让另一个孙子去坐牢。
    含笑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她这辈子统共就见过两次杀人,怎么个个都不要藏尸的。
    “放心,我这便去找太师,不会让旁人发现。”江逸嘴角轻扬走到林业身旁,从他怀里摸出玉章递给含笑,待她接了之后道,“这个送你,烦劳含笑姑娘替江某保密,我与太师的关系,待时机合适了,自会亲口向将军说出。”
    含笑接玉章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听他这么说了,目光落到沾了血迹的玉章上,想了一下道:“我曾与江探花说过,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
    江逸一愣,含笑微微笑道:“曾有个人渣差点将我轻薄,是将军替我杀了他,虽然那人没有得逞,但我在柳州的名声却是坏了,所以才跟着叶状元来了京都。”
    “含笑姑娘……”江逸犹豫。
    含笑坦然道:“这是我的秘密,现下我与江探花交换了,江探花就不必担心我会将你的事说出去了,这个还你。”说完,便将手里的玉章递了出去。
    江逸脸色微变:“含笑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江探花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东西我不能要。”含笑心里清楚,他送自己这件宝物,感激有之安慰有之,却没有要封口的意思。
    江逸见她坚持,只好叹了声气将东西收回来,玩笑道:“这本是我父亲要我送他未来儿媳的,可我此生都没有打算娶妻,还以为能借此契机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呢。”
    含笑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耍宝。江逸讪讪笑了两声,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人一起出了茅屋。
    江逸要去骑马,被含笑一把拦下:“你身上满是血迹,还是乘马车的好。”
    江逸点了点头,这点他倒是疏忽了,若是这身打扮进城,恐怕还没到太师府就被城防那群人给抓起来了。
    日头慢慢划过中空,二人共乘到了太师府,江逸朝含笑道:“多谢姑娘,你出来太久了,还是尽快回府吧。”
    含笑担心道:“你会不会有危险?”听他话的意思,太师对林业偏袒到没边了,现下江逸将他杀了,他会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来。
    “放心,尽在掌握之中。”江逸从车上跳了下去,回头朝含笑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流转不似凡人。
    含笑看得一时愣神,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消失了。
    “姑娘,咱们回去?”车夫问道。
    含笑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道:“我在此等着,你先回去。”
    “那、那我先回去跟夫人说一声,然后再回来陪着你。”车夫见含笑想要拒绝,赶紧道,“含笑姑娘,你一个弱女子,若是一个人守在这里,怕是会有危险。”
    含笑一想也是,于是点了点头,交代道:“今日的事与将军有很大的关联,先暂时什么都别跟夫人说。”
    待送走车夫,她便挑了一个离太师府有些距离又能看清门口的地方等着,江逸没从那里出来之前,她始终是不放心。
    这一等便从白日等到了黑夜。周边的小摊贩都开始收东西了,早就回来的车夫忍不住道:“含笑姑娘,马上要宵禁了。”
    “我知道……”含笑打了个哆嗦,京都的冬夜又寒又冷,是与柳州完全不同感受,她在外面等了一天,身体早就冰凉一片,“还是再等等吧,再等一下咱们就回去。”
    车夫叹气:“看样子,江探花应该是不会出来了,再等也不会有结果。”
    他不出来含笑反而更放心,这是否代表着太师已经接受了他?如此一来将军得救的可能是不是也大了许多,毕竟江逸可是太师的孙子。没等她深入想下去,便听到车夫惊呼:“江探花!江探花!”
    含笑一愣,定睛一看确定从大门走出来的是江逸,她还没叫住他便发现了不多,立刻从马车旁冲了过去:“江探花!”
    她刚跑到江逸身边,江逸看到她一笑,随即倒在了她身上。
    第74章 作妖
    “将军!将军你三思啊!”李果在下面慌乱道, 他的身后是跪了一地鬼哭狼嚎的宫女太监。
    顾归站在凳子上,淡定的将手里的三尺白绫打了个结, 然后将脖子伸了进去, 道:“告诉皇上,天冷了,给叶柏舟送床厚被子, 否则我就死给他看。”
    “好好好,奴才这就去找皇上, 你先别急着死。”李果一边安抚一边往后退,他现在更讨厌顾归了, 虽然以前是个无赖,可现在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赖, 杀伤力比往日更甚。
    顾归静静的站在凳子上, 一张巴掌脸嵌在白绫里,甚至能富余的吃口糕点。自上次她割腕之后,宁玄辰便不敢跟她说要杀叶柏舟之类的话了, 她从中总结经验,如今已经给天牢里的叶柏舟送了各种奇药大鱼大肉,甚至还给他送了各种书做消遣。
    她现在是看出来了,她与叶柏舟的性命是无忧的, 既然如此, 那关多久都没关系了, 二人现在身上一堆伤, 还能趁此机会多疗养一番。
    唯一的遗憾便是自己是在奢侈的宫里疗养, 叶柏舟却在天牢里。
    宁玄辰急匆匆推开门,进来便看到她吊了根白绫挂在梁上,当下怒道:“给朕下来!”
    顾归正一嘴糕点的走神,突然听到这么一声,脚下一滑凳子便倒了,嘴里的糕点猝不及防的噎到喉咙里,刚好卡在白绫勒的地方。她眼睛一翻,四处挣扎起来。
    宁玄辰脸都吓变了,从墙上取了剑砍在白绫上。顾归掉了下来,只一会儿的功夫脸都紫了,一直待命的御医急忙冲了上来,手法熟练的将噎住她的罪魁祸首拍了出来。
    顾归猛地喘了两口气,倚在宁玄辰身上哗哗流泪,宁玄辰怒道:“我有说不给他送吗?!听到我说话了没有就上吊,你是不是欠揍了?!”
    顾归等气喘匀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天这么冷,他身上还有伤,若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那我也不活了。”
    “送送送!李果!给叶柏舟送床被子去!”宁玄辰沉着脸道。
    李果慌忙往外跑,顾归急忙道:“等一下!”
    “还有何事?”宁玄辰烦躁道。
    顾归舔了一下嘴唇:“宫里有地龙,被子大多是丝绸被面的,天牢里又没这么暖和,怕是拿了被子也不起暖。”
    “怎么?还要朕给天牢建个地龙?”宁玄辰气笑了。
    “不敢不敢,只是想让李公公跑一趟将军府,我家有棉布被面的,”看到宁玄辰又要不耐烦,顾归赶紧道,“我已经这么多天没回府了,我娘怕是要担心死了,也请李公公告诉她一声,我在宫里很好,哥哥给我吃的好住的好,要她别担心。”
    李果看向宁玄辰,宁玄辰微微颌首,他才行礼退了出去。
    宁玄辰哼了一声:“要造反时,便称朕是皇上,有求于朕了,又知道叫哥了。”
    “皇上不也是,高兴了便承认有我这个妹子,厌烦了便不承认。”顾归笑嘻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宁玄辰面无表情道:“朕是皇上,想如何便如何。“
    “是是是,所以臣愿意让着你嘛。”顾归假笑道。
    宁玄辰斜她一眼,气得甩袖而去。
    到了中午,宫女们将餐食一一摆好,顾归坐好之后看了一圈,夹了个鸡腿便开始啃。
    一旁的小宫女欲言又止,被其他几个大宫女瞪了之后才小心上前:“将军,不用等皇上吗?”
    “等他做什么?他日理万机的今日不一定得空。”顾归含糊道。
    小宫女抿了一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将军在这里住了多久,皇上的一日三餐就在这里解决多久,也不知为何将军还是觉得皇上不会来。
    待顾归吃了一会儿,宁玄辰果然来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也不嫌弃她用过的餐食,拿起自己的碗筷开始吃饭。
    顾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用公筷帮他布菜,宁玄辰吃得匆忙,她有些疑惑:“可是有什么事?”按理说还没到忙的时候啊。
    宁玄辰一顿,微微摇头道:“近日琐事较多。”
    “啊,朗振那事你可套出来了?”顾归想起此事便有些懊恼,近日在宫里关得有些傻了,满脑子都是叶柏舟的事,竟将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
    宁玄辰吃饭的速度放慢了些,微微笑道:“问出来了,确实是他心悦你,未与夜陵其他人商量,便擅自许出三座城池的荒唐诺言。”
    “是四座,我值钱着呢。”顾归提醒。
    宁玄辰斜她一眼:“哦,那又如何?此事我已经与他母后说了,他现在已经回了夜陵,你一座也不值了。”
    “他真是那样说的?你也信了?”顾归一副不信的样子,“先不说城池的事,他夜陵集兵铸铁的事可有解释?那日的行刺可是让咱的人假扮夜陵人做的,他哪怕是胡乱报一个小国给咱,也得有这个交代吧。”
    宁玄辰低头吃饭,将碗里的东西吃完后喝了口热茶,淡淡道:“既然已经知道这是十六岁小儿的意气用事,我又怎能再逼迫人家,此事自然就算了。”
    “可……”
    宁玄辰打断:“你还是操你跟叶柏舟的心吧,朕可没说要饶了你们的欺君之罪。”
    顾归古怪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了。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对劲,朗振那人虽然年少,可也不是丝毫没有心计的人,怎么会做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蠢事,还有宁玄辰,怎么也不像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不过既然宁玄辰说无事,那大概是对北元没什么影响的。而且她现在要操心的确实是她和叶柏舟。
    “哥,你打算把我关多久啊?”顾归笑嘻嘻道。
    宁玄辰见她不再追问夜陵的事,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冷哼一声道:“一辈子。”
    “关一辈子也没什么,这里除了没什么自由,都挺好的,”顾归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叶柏舟他一个人待在天牢里我不放心,不如将他也关宫里如何。”
    宁玄辰愣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归:“顾归,你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了,所以才这么放肆的?”
    “不敢不敢,”顾归忙去给他按肩膀,脸上的笑意稍稍减清了些,“可是哥,我想他了。”
    宁玄辰没有像之前一样一听她提叶柏舟便羞怒,反而是有些劲劲的不痛快,憋气道:“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药也送了食盒也送了,等会儿让送被子的时候再送个火炉子,你有什么可想他的?”
    “不是这些东西的事,”顾归被他说得无言,觉得道理根本讲不通,便换了个说法,“他曾是柳州第一才子,后来是北元科考头名,多优秀的人啊,却因为我成了阶下囚,我真是最无耻最无赖最惹人厌之徒。”
    宁玄辰站了起来,冷着脸道:“若是顾及他的自尊,那朕给他换个牢房便是,保证不会有人看到他阶下囚的样子。”
    “……都想过给他换地方了,就不能放了他么?”顾归无语了。
    宁玄辰梗着脖子:“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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