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单见他们的脸色,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继续说道:“另外还有,这些龙船都不是战船,所以它们并没有风帆,无法自己在江河中行驶,要靠人拉纤才行,以这个大船队的规模,估计除去可以自己行驶的战船外,至少两岸要有七八万人拉纤,才能拖动整个龙舟船队,加上二十余万护卫的战船军士,还有在两侧河岸上护卫的军队,估计杨广去江都,最少也要个四五十万人陪着。”
    韩世谔默然无语,叹了口气,应道:“唉,看来先皇不升这何稠的官,还真是应该,要是这何稠有事做了,天下的百姓就得受苦啦。”
    韩单和李靖听到以后,都是不由的开怀大笑,今天三人话语投机,相谈甚欢,韩世谔看了看天色,对李靖、韩单他们说道:“天色已晚,你们两个也应该回去了,因为明天我们,还要整理行装,后天就得上路,今天既然已经议定了,那你们现在就回去吧,早点休息。”
    后日一大早,因隋炀帝杨广的旨意,征讨大军几十万人,除了困守那三座城池,和必要的军队之外,来自长安城的将领与大军回长安城,其他各洲、郡的人马,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明媚的阳光下,一支风尘仆仆大军出现在了长安城的北方,这支大军,他们的模样,虽然有些狼狈,因为大多数士卒。将领身上穿着的铠甲,都染着血色。
    但是,这一支大军的士气却是很高,一个个士卒皆是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这一支大军,正是杨素率领的大军,他们现在终于是来到了长安城了。
    只见前方城池,高达数丈的长安城,城门楼雄壮威武,气魄非常,韩世谔看着长安城,却是想道,自己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随即,杨素带领着将领们,就一起涌入了,朝廷早已经准备好的大营内,待众将领将人马安置在各卫驻地之后,大营里的将士们,自然都有膳食,准备着给他们食用,至于守卫的这些事,都由下边的军官去做了。
    晚间,韩世谔带着十几名黑旗卫,就赶回了自己的将军府翻身下马之时,老早就在大门口的等着的杨德,一眼看见韩世谔,顿时又惊又喜,高兴地快步走了过来,喊道:“少主,你回来了!你有没有受伤!”
    说道此处,杨德朝后边一人喊道:“还不快去通知老夫人与公主!”
    但是,韩世谔并没有等里面的人来,就带头迈步随着门口的家丁,向公主府内走去。
    就在此时,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响在他的耳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得不远处传来两名女子的说话之声,还没等韩世谔反应过来,便见异草花树中间的青石板路内,韩世谔的母亲杨雪在婢女和家丁的带引之下,就向着韩世谔急走来,当杨雪在遥遥的望见曹林之后,面上顿时欣喜异常开口轻轻呼唤道:“谔儿!”
    杨雪快步走来,轻轻的握住了韩世谔的臂膀,但又不敢拥的太紧,再细细打量了他半晌之后,却听她心疼的出言道:“谔儿你瘦了。”
    看着自己母亲慈爱关怀的眼神,韩世谔也是不由的心下一暖,于是冲着杨雪咧嘴善意的笑了一笑道:“我哪里瘦了?母亲,孩儿倒是觉得身子,比原先更加健朗了。”
    杨雪看着儿子开怀的笑容,亦是开颜笑道:“什么健朗?你看你面色这么苍白,吃喝一定不好,韩单那臭小子不好,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他!”
    待几人座在客厅,过了一会,便见那杨德停步,冲着园中的两个侍女道:“赶紧让冬梅烧上一锅洗澡水,复雨去煮枣粥!秋香!秋香!这丫头死哪去了,还不给少主打洗脸水来”
    韩世谔见到自己母亲身后的王洛琴,见她们二人,都是格外欢喜,于是快步边向内宅走去,边问道:“母亲!南阳现在还在内宅吗?”
    “嗯!公主现在就在内堂呢。”杨德想要跟上去,忽然他又停住脚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就退了下去。
    在内宅大堂里,“夫君!”在内宅里,传来南阳公主惊喜的喊声,她听见了院外传来丈夫说话的声音,她顾不得礼仪,转身便奔了出来,一眼看见了相别,仅仅几月的丈夫,她是十分高兴。
    韩世谔对她张开了手臂,南阳公主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就慢慢悠悠的一头扎进了丈夫的怀中,失声哭了起来。
    韩世谔现在搂住她柔美动人的娇躯,抚摸着她光滑的头发,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然后,看向自己心爱的妻子,那种心中的欢喜也令他难以自抑。
    两名侍女走出内堂大门,见他们夫妻恩爱,她们对视一眼,都会意地笑了并退了下去,韩世谔止住她们,然后轻轻抚摸几下南阳的大肚子,轻声笑道:“你先去休息吧,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儿!”
    南阳公主点点头,取出手绢擦去泪水,轻声道:“那你先去忙吧!”
    半月过后,明月当空,星光满天,长安城内万家灯火,沿街的商铺纷纷打起了灯笼挂在店外,以期招揽生意。
    这个冬天,却不像是往年那样,让人流连忘返,新皇杨广正式下诏,改元为大业,册封前太子妃萧氏为皇后,立晋王杨昭为太子,并大赦天下,跟随杨谅起事的叛党不在此列。
    再加上城中沸沸扬扬地传了,快有半年的那个迁都的消息,终于得到了官方正式的确认,前不久的时候,即位不久的新皇帝杨广,就已经巡游过洛阳一次。
    杨广随后更是下诏征调洛阳一带的民夫数十万人,在洛阳城的周围挖长崭,修筑要塞,把原本已经很坚固的洛阳,修筑得更是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此后,杨广正式下令,宣布在洛阳营建新都,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被认为比较讲究排场的杨广在正式的诏书里宣布:“宫殿是用来给人居住的,以方便适用为主,不需要太铺张讲究,建设以节俭为主。”
    二月的时候,最终的人事命令也下达了,东都的营建工作交给了杨素负责,协同他的有身为纳言的皇族水利专家杨达,还有大隋第一能工巧匠,将作大监宇文恺。
    而此刻的杨素,正坐在洛阳城内越国公新府邸的自家书房里书桌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正忙着搬家的仆役们,出神地思索着,而嫡长子杨玄感正一身便装,站在他的身边,一脸的严肃。
    杨玄感站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父亲,这次营建宫殿之事,真的无法推掉吗?”
    杨素长叹一声,表情变得忧郁起来,幽幽地应道:“推不掉的,上个月你我父子,刚刚因为平定杨谅谋反之事加官晋爵,为父被晋升为尚书令,名义上真正成为了当朝第一人,来营建新都,舍我其谁呢?”
    “还有!皇命已经下达,这次不止是重新营建东都,还要修建显仁宫,此外要开挖通济渠,刊沟等两条大渠,把黄河和长江连接起来。”
    杨玄感听着听着,脸色越发地沉重,黑色的发丝,在这空中微微地飘荡着,然后站起了身,厉声道:“他这是想做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跟父亲商量一下吗?”
    杨素苦笑的摇了摇头,劝解道:“我虽然被他升为尚书令,名义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没了实权,一方面要我负责营建东都,可另一方面,又绕过我直接向建显仁宫的宇文恺和封伦下令,连造那显仁宫的钱,也是由皇家内库另拨,并不算在这次建东都的工程款内。”
    杨玄感不服地骂道:“所以这些滥用民力,与民结怨的事情就最后都算到了父亲的头上,而他自己则因为下过旨,不痛不痒地说过什么勿求节俭,就可以把自己洗脱干系了?”
    杨素长叹一声,眼神也变得黯淡起来,颓然说道:“昔时因,今日果,都怪我当年建仁寿宫时为了逢迎独孤皇后,行事有干天和,今天终于尝到报应了,玄感,不必再说此事了。”
    杨素感叹了两句后,眼中突然神光一闪,他转向了一边的墙角,沉声道:“你待会去挑二十个最精干的探子,马上就动身,潜入大兴宫,陛下最近的一举一动,与哪些重臣商议,有何新的动向与政策,都必须察得一清二楚,此事务必在二旬之内完成。”
    那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而冷静,身形笔直,一拱手,正色道:“诺。”
    说完之后,就迅速地一转身,也不看杨玄感一眼,匆匆而出。
    此时,这里就只剩下了杨玄感和杨素两个人,此时,杨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脸上象是罩了一层严霜,他缓缓地说道:“有两件事,为父必须要和你说清楚,一是现在的时局,陛下迁都,重用山东世族甚至是江南的世家,打击和排斥关陇军功贵族这一趋势,已经非常明显。”
    “前一阵他还下令要挖通连接洛水,黄河和长江之间的运河,重修邗沟。如果为父所料不差的话。他还是忘不了扬州那个花花世界,以后有可能会经常去那里。这样一来,离关中就更远了。”
    杨玄感疑惑的道:“父亲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暗中开始结交和拉拢关中的军功贵族,以为外援吗?”
    杨素哀叹道:“我们杨家,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用这个修建东都的理由,把我们一脚踢开,军国大事现在从来不与为父商议,文有裴世矩虞世基,武有宇文述于仲文,在他的眼里,我们杨家和关陇的军功贵族集团们一样,成了要排挤和打压的敌人,而我们杨家只怕更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
    杨素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发严肃,只见他正色问道:“那唐国公之女李秀宁跟你的婚事,你准备如何行事。”
    杨玄感一听到这话,头都大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否决道:“不是说好了吗,孩儿上任外州刺史的时候,暂且不提这茬。”
    杨素摆了摆手,又道:“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候霍州雀鼠谷中谈话时不一样了,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陛下的动作这么大,居然会对整个关陇军功贵族集团下手,现在他们也都感受到了危机,开始私下串联,以图自保了,李渊已经私下来找过我,再次提到了这门亲事。”
    杨玄感听得直摇头,否决道:“不行,现在我要到外地任刺史,顺便去建立自己的情报网,哪能现在和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结婚?再说了,李渊家一定可靠吗?他可是陛下的亲表哥,哪天要是跟陛下关系好了,那这个什么李秀宁,不就是成了打入我们内部的最危险敌人了吗?”
    听了这话,杨素怒吼道:“你想悔婚不成?”
    杨玄感吓得连忙回道:“不是这个意思,孩儿只是说这个事情要慎重,至少现在孩儿刚开始建立那个情报网,很多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这时候要是娶她进门,事情就会变得难以预料,父亲您就不担心吗?”
    杨素低头深思了一下,开口说道:“那这样好了,你在动身上任前,先把这婚事给定下来,把她留在长安城就是,为父让人帮你看着她,不会让她去给你添麻烦。”
    杨玄感正待开口,杨素却是一摆手,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多说,玄感,人不能永远顺着自己的心,由着自己的性子,那郑氏也是聪明人,她会想通的,你别因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杨素说完后,也不管杨玄感的反应,一个人站起身来,径直走出了书房,只留下杨玄感还呆立在原地,沉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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