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乱坟岗上刮起了强劲的西北风,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渗人呜咽,风沙无休无止地在天空回旋,使日色变得昏嚎起来,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一棵枯死的白杨树旁边有一处新挖的大坑,风沙不住的往里面钻,突然从里面发出了一声咳嗽,有人说道:“乃超兄,你死了吗!”
    沉默了很久,坑里传来另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也许吧,我也是第一次死!”
    对话到此结束,土坑里一阵响动,刘乃超费力的从土坑爬出来,他左右望了几眼,周围空无一人,不敢相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脸,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忽然惊喜的叫道:“子安,你快起来,咱们没死。”
    随着话音,唐子安一个鲤鱼打挺从土坑里爬了出来,他呸了几口嘴里的沙子,道:“我当然知道咱们没死。”
    刘乃超望着荒凉无比的乱坟岗,迟疑道:“他为什么不杀我们!”
    唐子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谁说没杀,从此以后天下再无刘乃超和唐子安两人了。”
    刘乃超默然,抓起一把黄土散入土坑里,像是与过去道别,悲凉道:“一路走好!”
    两人一阵沉默无语,任凭寒风吹的脸色僵青,不知过了多久,刘乃超颤抖着声音道:“子安,今后作何打算?”
    唐子安打着哆嗦道:“向南去,总有一条活路。”
    刘乃超道:“你家里未过门的媳妇怎么办?”
    唐子安叹了口气道:“日后有缘还会相见的。”
    两人起身离开乱坟岗往南走,刚走了数里,就远远听到后面一阵踏踏的马蹄声,刘乃超做过骑兵排长,立即听出所来的是为数不少的骑兵,急道:“有大队骑兵来了。”
    “会不会是他们反悔了。”唐子安脸色陡然一变。
    “很有可能!”刘乃超道。
    “躲一躲!”
    两人忙四下张望着,想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可周围都是荒凉平坦的平原,离得最近的山丘也有数里之远,以后方骑兵的速度,两人根本无法逃脱,只得无奈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俩已经死过一回了,怕什么。”
    两人打定主意,站到路边等着后面骑兵的到来,心里却存着一丝幻想,希望是第78旅的部队,好歹有一丝香火情在,果如是讲武堂的同学,说不定可以留一条性命。
    不过一分钟,一队足有百人的骑兵呼啸而至,将两人包围了起来,围着两人打着圈,直把两人转的头晕起来。
    刘乃超看到骑兵不由得一愣神,他认出这些骑兵的装束不是东北军,而是城外的独立第三旅,忙举手表示没有敌意,说道:“我们只是赶路的人,贵军为何拦住我们。”
    从骑兵中拨马走出一个军官,看领章是上尉军衔,笑吟吟道:“刘乃超、唐子安是吧!你们两人不好好在坑里躺着,让我一顿好找啊!”
    刘乃超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俩在坑里!”
    上尉军官笑了:“你甭管为什么了,总之跟我走就对了。”
    他命令骑兵让出了两匹战马,牵到了两人面前,刘乃超和唐子安相视一眼,都见到了各自眼中的惊疑不定,知道眼下没有拒绝的权力,怀揣着不安上了马,被骑兵裹挟着向东奔去,留下一地的马蹄印,又被风吹的消失无影无踪。
    一路疾驰了二十余里,方才赶到了独立第三旅的驻地,一路往军营里面走,径直来到一所大帐篷前,外面肃立着几个护兵,上尉军官在帐篷外大声喊道:“报告旅长,张大彪奉命带回刘乃超、唐子安!”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张大彪撩开帐篷的门帘,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进。”
    刘乃超和唐子安揣着一颗心的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见到帐篷里宛如了一个齐备的军事会议室,有会议长桌、巨幅军事地图,一个年轻人正坐在火炉旁,含笑看着两人。
    刘乃超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见他的肩章是少将,转念一想便猜出此人的身份了,当下不卑不亢的敬礼道:“刘长官,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究竟有何事?”
    刘赤忱微微一笑,示意两人先坐下,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把你们请来?又是如何得知的你们的位置?”
    刘乃超和唐子安交换了眼色,刘乃超道:“我确实很想知道。”
    刘赤忱笑道:“是张学良总司令,他念你俩是人才,东北军不能留你两人,便让我关照你们,如果你们愿意,今后就跟着我干了。”
    刘乃超和唐子安顿时激动起来,他们本以为被张学良无情抛弃了,现在看来张总司令是个有情义的人,不禁没有杀了他们,还给他们找了出路,没有丝毫犹豫的,两人齐刷刷的立正敬礼,改了称呼道:“报告旅长,卑职愿意!”
    刘赤忱点头,扫了狼狈的两人一眼,皱了皱眉头,向外喊道:“来人!”
    张大彪闻声走了进来:“旅长,有什么吩咐!”
    “带他俩洗漱一下再来见我!”刘赤忱说道。
    “是!”
    张大彪领着刘乃超和唐子安去了军营的澡堂,洗了一通热水澡,随后给两人拿来了新的军服,刘乃超换军装的时候,见到军衔竟然只是少尉,不觉一愣,道:“兄弟,这个军服你是不是拿错了,军衔不符啊!”
    张大彪道:“没错,就是少尉,这是旅长吩咐的。”
    刘乃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在第78旅的时候可是上校副旅长,即便张学良新任命的职位不算,他也是实打实的少校营长,可现在倒好,直接撸掉了三级,他恼火不已道:“这算什么事。”
    唐子安在一旁也拧着眉头,他的军衔也是少尉,说起来降级幅度不大,与刘乃超同在一个水平线上,自然没什么抱怨的,忙劝道:“乃超,人在屋檐下,忍一忍吧。”
    张大彪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淡淡道:“在我们新一军里,不怕你军衔低,就怕你没本事,有本事的人打一仗就全赚回来了,二十几岁的人做旅、团长的人大有人在,好了,别在这抱怨了,旅长还等着你们呢。”
    再次回到帐篷,刘赤忱见到两人上下打量了一样,满意道:“这才像个军人,你们俩人就在我帐前听用,做个副官吧,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去问张副官。”
    刘乃超和唐子安不敢有异议,打了个立正道:“是!”
    刘翼飞雷厉风行的将刘乃超拿下后,兵不血刃的接管了赤峰,他没有立即释放刘乃超关押的汤系军官,而是趁第78旅群龙无首之际,强行将第78旅打乱编入第4旅的编制里,毫不客气的消化了一个旅,新编了两个团,待所有隐患都消除了,他才将成了光杆司令的汤系军官释放出来,并把一切责任推到了人间消失的刘乃超身上,瘸了一条腿的徐国寿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的辞官回家,第二天便搬离了赤峰,投奔天津经商的大儿子去了。
    ……
    晚上,张群从汤公馆回来,与汤玉书见了面,他做东在承德的新园摆下酒宴,请李伯阳、张学良、钱大钧、汤玉书赴宴,商谈解决热河局势。
    宴会准时开席,众人围坐在一起,气氛融洽的不得了,推杯换盏谁也不谈公事,只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待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酒意的时候,张群看是时候了,便笑吟吟说道:“在座诸位都是党国的栋梁,张总司令、李主席、汤副师长,趁今天这个机会,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解决眼下局势,还畅所欲言!”
    张群说完话,便看向众人,只见李伯阳歪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张学良则眯着眼盯着宴厅的吊灯,张群只得把目光落在汤玉书身上,含笑道:“汤副师长,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汤玉书是在座身份最低的一人,自然不敢学张学良和李伯阳无视张群,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岳军先生,我的要求很简单,尽快释放汤主席,新一军部队撤出热河。”
    “嗯,我知道了。”
    张群点了点头,转而问起李伯阳:“李主席,你意下如何呢?”
    李伯阳不紧不慢道:“人可以放,但须有个前提条件。”
    张群道:“什么条件。”
    李伯阳沉吟道:“我与汤玉麟已经结仇,因此必须有人从中做担保,保证释放了汤玉麟,他不会军事报复。还有撤军的问题,不是我军不想走,实在是被阎锡山堵住道路,只能再叨扰热河了。”
    汤玉书听了忙给张学良投去求情的眼色,在座也只有张学良有这个能力做保人,张学良故作为难的迟疑了一会,方才点头道:“这个保人我来做,汤玉麟要是敢军事报复,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李伯阳爽快道:“那我明天便释放汤玉麟。”
    汤玉书忍不住问道:“那撤军……”
    李伯阳缺不搭理他,直接问张学良道:“汉卿,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
    张学良想了想,道:“现在中原局势复杂,撤兵的确很危险,就让你在热河多待些时日,待形式有所好转,必须立即离开热河。”
    李伯阳道:“放心,我已经在租用舰船,陆路走不通就走水路。”
    “好,就这么定了。”
    张学良拍板决定了,汤玉书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先把汤玉麟救出来,至于其他问题,到时自有汤玉麟和李伯阳扯皮,不过他还有一个事如鲠在喉,问张群道:“岳军先生,我今日进城,见到城中的游行队伍,喊着驱汤主席下台,还听说你已经接受了弹劾,这是何意!”
    张群故意叹了口气道:“这个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超过八成的省议员都要求汤主席去职,省内舆论滔滔,民怨沸腾,如果我不接受弹劾,极有可能酿成民变,况且……”他说到这里不肯继续往下讲了。
    汤玉书听得心急,忙问道:“况且什么?”
    张群语气沉重道:“热河各界人士把状告到蒋主席那里了,历数汤主席在热河犯下的十三桩大罪,蒋主席震怒异常,令我严查,我怎敢怠慢了。”
    汤玉书惊怒异常,热河这群刁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去南京告了御状,他一时失态的用力拍了桌子,憋红着脸叫喊道:“放他娘的狗臭屁,这都是诬陷,往汤主席身上泼脏水,岳军先生,请你明察啊。”
    张群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一定会深入调查,要还汤主席一个公道。”
    汤玉书一碰张群的目光,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玩味,他的心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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