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旅长!”张学良喊了他一声。
    “在!”汤玉铭回过神来。
    “马上把赤峰的防务都撤掉,让部队回军营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活动。”张学良说道。
    汤玉铭急道:“总司令,咱们不能撤军,城外的独立第三旅居心叵测,咱们干嘛要怕他们,您下命令吧,我保证把他们赶出赤峰境内。”
    张学良脸色微沉,转头问刚才第一个说话的营长:“刘营长,我问你,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这个营长不假思索的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很好。”
    张学良目光锐利的盯着汤玉铭:“一个营长都明白的事情,你这个旅长不会不清楚吧,难道需要我把命令再重复一遍吗?”
    汤玉铭咬牙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
    张学良不等他说完,把目光落在会议厅的军官们身上,大声道:“诸位,我这个总司令还能不能命令得动你们。”
    军官们不禁面面相觑,很多人都拿眼望着汤玉铭,汤玉铭脸色难堪,使劲给军官们使着眼色,军官们见状不敢说话了,都垂头恭立着,不敢看张学良。
    张学良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眼下要快刀斩乱麻,不然总司令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他猛然厉喝道:“都聋了还是哑了,你们还是不是我张学良的兵,老子撤了你们的编!”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一听要撤编,军官们慌忙立正挺胸,七零八落回答道:“我们自然是总司令的兵。”
    张学良目光喷火,直把军官们看的心发慌:“既然是我的兵,你们为什么要看别人眼色说话。”
    说罢作势要往外走,冷笑道:“热河我是待不下了,你们不是我张学良的兵,我也管不着你们,城外的独立第三旅,你们愿打愿杀随便,不过提前告说一声,我张学良的兵是要进热河,三五个旅不成,就来七八个旅。”
    这下轮到汤玉铭慌神了,他心知张学良一旦走出这个门,事情就弄大条了,甭管汤玉麟私底下多小瞧张学良,可他毕竟是东北边防军总司令,抗命不遵这条罪过,谁也吃罪不起,他不曾忘记了张宗昌不听命令的下场,五万人马在滦河被奉军和北伐军联合剿灭,前车之鉴,这个总司令心狠着呢。他忙上前拦住张学良,口气放软道:“总司令,您别走啊,谁敢不听您的命令,我第一个不答应。”
    有汤玉铭带头放话,军官们齐声喊道:“听总司令的!”
    “好,那就按我说的做,解除赤峰战备,各部队回营地待命。”
    张学良脸色稍缓,对汤玉铭说道:“汤旅长,你尽快把军务交付给副旅长,和我去承德。”
    汤玉铭惊疑不定起来,解除赤峰战备倒没什么,只要军队在手里,谁也得掂量几分,但要他这个时候离开赤峰,心中不禁冒出了调虎离山四个字,暗想莫非张学良想趁汤主席被扣的时候,排除异己夺取兵权吗,这个念头一出来,再也打消不掉,他心里存了几分小心,干笑两声道:“总司令,承德有我两个兄弟在,就不用我去了吧,再说副旅长一个人也弄不了赤峰这一摊子事,是不是徐副旅长!”
    “旅长说的是,卑职才疏学浅,难当重任,赤峰绝离不开旅长坐镇!”第78旅副旅长徐国寿是汤玉麟做土匪时的老部下了,当即一唱一和起来。
    张学良却不理这个茬,听徐国寿说自己才疏学浅,他便笑了:“徐副旅长妄自菲薄不要紧,你没这个底气,我就给你们第78旅增添一个新的副旅长,让他来坐镇赤峰好了。”
    说罢,他手指着刚才答话的刘营长,毋庸置疑的说道:“我看你就不错,官升三级,做副旅长吧,在汤旅长走后,负责赤峰警备司令部事宜。”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诧不已,军官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走了狗屎运的刘营长,刘营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霎时面露狂喜。
    汤玉铭心里暗叫一声失策,狠狠的瞪了刘营长一眼,暗想眼下看来自己不走是不行了,还不如顺水推舟的让徐国寿主持大局,他总归是跟着汤主席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弟兄了,关键时候靠得住,现在张学良干脆随意指命了一个小营长做副旅长,还点名负责警备司令部的大权,把徐国寿撇到一边,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说话了,轻咳一声道:“总司令,这个,刘营长军中资历尚浅,提拔做营长已经是破格了,这一步登天做了副旅长,让其他有功勋的兄弟如何服气,要是您非要提拔副旅长,我这里到有一个合适人选,侯团长从民国三年就追随老帅了,劳苦功高,一直没有擢升的机会,我看他更加合适,也能服众!”
    张学良听了这番话,对他却有些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没头脑的武夫,靠着和汤玉麟的血亲关系才能当上赤峰守备司令,但刚才一番连打带削的话,却不是一个鲁莽武夫能说出来的。
    果然,汤玉铭的这番话一说话,顿时引起军官们的附和,军队是讲资历的地方,即便是张学良以少帅身份从军,也得按部就班先进入的讲武堂,之后在张作相的刻意提携下,才做了一个团长,别说刘营长没张作霖这个老子,一升三级做副旅长,没人服气的了,他们当然愿意老资格的侯团长做副旅长,也符合军队里的升迁流程。
    张学良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不过他并不打算因军官们的异议而改变主意,他让刘营长升做副旅长,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过的,他就是要抖一抖总司令的威风,让所有人知道,他这个总司令一句话能让草鸡变凤凰,让众人见识他的权威。
    张学良不理会其他,看着刘营长道:“刘营长,你叫什么名字?”
    刘营长挺胸说道:“回总司令的话,卑职刘乃超!”
    “好!”
    张学良大声道:“我以东北边防军总司令身份,任命刘乃超为第78旅上校副旅长,暂代赤峰守备司令职务,任命宣布之日,即刻生效。”
    说完,张学良把谭海叫过来,从他肩头摘下一颗将星,缀到了刘乃超的肩头,目光鼓励的看着他说道:“好好干,不要丢我的人!”
    刘乃超感激涕零道:“卑职一定不辜负总司令栽培。”
    汤玉铭阴沉着脸,他不过是个旅长,根本无法阻止张学良下达命令,只能暗自冷笑:“别以为让刘乃超做了副旅长就控制军队,第78旅的军官都是我一手提拔的,架空他不过是一个眼色的事情。”
    随后,张学良又告诫军官们服从刘乃超的命令,他没有多留,用电话联系到飞机场已经加好了油,便与张群、汤玉铭一道赶往机场。
    上飞机的时候,汤玉铭本想路上多带几个卫士,却被谭海通通拦下了,冷冷道:“飞机坐不下了,让他们坐下一趟飞机吧。”
    所谓的下一趟飞机,就是停在赤峰机场的一架一战时期的法国运输机,飞机早已落后过时,由于长时间没有飞行,在飞行前发动机引擎需要一段时间的运转,不能跟随张学良的座机一通起飞。
    汤玉铭不带卫士总觉有些心虚,便拖延时间不肯上飞机,已经上了飞机的张学良不耐烦的从机舱探出身子,大声呵斥道:“墨迹什么呢,飞机就等你一个人了,快上来。”
    汤玉铭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飞机,刚从舷梯上了飞机,众人都落座了,他瞅了一眼,还有几个空座,便说道:“总司令,这有座,让我的卫士上来两人吧。”
    张学良坐在前面正在与张群说话,故意假装没听到,汤玉铭有些尴尬,正要继续说话,后面谭海从舷梯上来,说道:“汤旅长,劳驾往里去一点。”
    汤玉铭只能往机舱中部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后面舱门关闭的声音,谭海正和一个卫士把舱门封紧,他的心咚咚跳起来,忙说道:“谭处长,我的人还没有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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