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无事可做,李伯阳便叫叶淮陪他下象棋,两人都是臭棋篓子,下起来棋逢对手,偏又都喜欢悔棋,互不相让,吵吵闹闹很消遣度日。
    忽然一个卫士蹬蹬蹬跑来,大声喊道:“报告军长,第七军李军长派人请您去煦园游玩,车已经在楼下候着了。”
    李伯阳这局棋正占上风,头也不抬道:“不去,就说我睡了。”
    卫兵点头而去,叶淮疑问道:“军长,李宗仁请你,你不去不太好吧?”
    李伯阳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棋局:“你懂什么,校长最反感各军将领私下搞交情,现在第一军不稳,校长能依靠的只剩下新一军,我的一举一动都要谨慎。”
    叶淮恍然,军长这是要避嫌,不由得满心佩服想道:军长年纪虽轻,可见微知著的本事胜过太多人了。
    两人继续下棋,待到下午时,李伯阳感觉肚子饿了,又听叶淮说起南京小吃,不由的大动食指,换身便装,带着几个卫士驱车去了夫子庙。
    秦淮河岸的夫子庙繁华依旧,混在百姓当中,李伯阳将各色小吃吃了个遍,直到肚子撑得受不了,这才兴尽打道回府。
    ……
    第二天,南京国民政府在礼炮中正式成立,地址选在原江苏省议会会址的丁家桥,李伯阳作为新加派的政治会议委员,参加定都庆典。定都庆典之后是阅兵典礼,拥护南京政府的各军都有代表部队参加检阅。阅兵典礼后,召开国民政府会议,进行内定好的推选流程,胡汉民如愿以偿的当选政府主席,蒋介石当选国民革命军军队,同时正是任命李宗仁为安徽省主席、周凤鸣为浙江省主席。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李伯阳这个举手委员没了用,他牵挂徐州前线的部队,便向蒋介石请命返回部队,蒋介石自然放人,并调拨了一批军械给新一军,勉励他继续打胜仗。
    李伯阳没有立即去徐州前线,而是先乘船回芜湖,新一军将全军撤离芜湖,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善后。
    启程时候是下午三点,抵达芜湖后是晚上七点钟,李伯阳没时间休息,令人请各厅长开会。电话分头打给各厅厅长,半个小时人就到齐了。
    会议室里,李伯阳与各厅长一一握手,他们现在说是厅长,可实际能影响的范围只剩下芜湖一地,众人都知道李宗仁做了安徽省主席,必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一种惜别的情绪在里面。
    “自前年我掌皖南至今已有两年,诸位助我良多,现在国府统一政令,皖南的各厅将取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大家收下。”李伯阳语气诚恳的说,说话间一行卫士走进来,人手端着一盘子小金鱼上来,每盘子里各摆着八根小黄鱼,送到数位厅长面前。
    几个厅长面面相觑,还是董思白最先动手将金条收下,之后各个厅长也收下金条,齐声道谢。
    李伯阳道:“多余的事情不说了,诸位日后要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又说了一会话,几个厅长识趣的告辞,只剩下董思白一人,李伯阳道:“明天董先生就去上海吧,建设银行还需你替我打理。”
    董思白点头,他也有些想女儿了,想起女儿,一桩心事就不得不说了,隐晦的说:“军长,幼仪年纪不小了,我想是不是让她继续读大学深造。”
    李伯阳一听这话,便知道董思白是在探自己的态度,不假思索道:“读大学深造我赞同,不过我正有一件事要和先生说。”
    董思白坐正身子道:“噢,什么事?”
    李伯阳起身施礼,诚恳道:“我和幼仪两情相悦,请董先生将幼仪嫁给我,我会对幼仪好一辈子,用生命来保护她。”
    董思白掩饰不住的高兴,轻咳了声,装作犹豫的想了想,一口答应说:“好,姑娘长大不由人,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没什么反对的。”
    李伯阳大喜道:“我想先把订婚仪式办了,婚期再由岳父大人选。”
    “好,就这么办。”
    董思白志得意满的捋着胡须,眼睛都快笑没了,养了十八年的姑娘终于有了婆家,而且丈夫还是自己的东主,堂堂的上将军,这种乘龙快婿别人只有眼馋的份。
    谈妥婚事,李伯阳让叶淮将董思白送回家,刘稳已经等候多时了,在门外和董思白道了声好,走了进来。
    “部队要全数开拔到徐州,你有什么意见?”李伯阳问。
    刘稳沉吟道:“整编来的保安团如何安排,人员有五千多人,训练了几个月,遣散了怪可惜的。”
    李伯阳大手一挥道:“那就新编一个补充旅。”
    刘稳点点头,心头又有疑虑道:“军长,咱们走了,皖南铁路局怎么办?两年来我们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巨大,不能白给别人做嫁衣。”
    “来的路上我想过这个问题,铁路公办已经不合适,干脆办成合股的私人公司,我上次在上海与虞洽卿、陈光甫这些金融大亨谈过,他们都愿意投资入股。”李伯阳找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写道:“按股份计算,咱们建设银行占51%的股份,上海商业银行占15%的股份,金城银行占10%的股份,浙江实业银行和浙江兴业银行各占7%的股份,虞洽卿占6%的股份,黄楚九占4%的股份,”
    刘稳咂舌道:“咱们占51%的股份,那得多投少钱,这么多钱能拿出来吗?”
    李伯阳笑道:“虽说吃紧点,还是能拿出来,现在金地矿业走上正轨,每月可获利百万,加上校长每月许诺给的一百万军费,足以应付。还有,铁路建成后,车站附近的房价必然飙升,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买上点地皮存上,日后保证你赚的盆满钵满的。”
    刘稳大喜,他现在已经成家,娶了两房太太,家里十几口人,每月的军饷虽不少,可过起日子还是紧巴巴的,现在有生财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当下讪笑着说:“军长,你得借我点钱。”
    李伯阳瞥了他一眼,哈哈一笑:“还用你说,诺,给你五万大洋,不懂得买那里的地皮,去请教董先生。”
    刘稳嘿嘿一笑:“军长,你还叫董先生啊,该改口叫岳父大人了。”
    李伯阳笑骂道:“取笑起我来了,你准备好礼金,少了我可不让。”
    “哈哈,军长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刘稳大笑道。
    “去去,滚蛋吧。”李伯阳笑着摆手说:“等会我让人把钱给你送过去。”
    ……
    第二日清早,李伯阳视察了江南铁路,整个江南铁路从民国十四年七月开始修筑,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零九个月,工程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是从芜湖到南京,连接沪宁铁路得芜宁段,这里投入了最大的人力物力,预计年底前可以竣工,通车以后势必带动芜湖经济发展。另一个方向是从芜湖经宣城、宁国、绩溪到江西景德镇,这一方向的工程要艰难的多,里程是芜宁段的4倍,现在已经修通芜湖到宣城的铁路,预计芜景段铁路竣工要在两年后,投资多见效慢,若非有李伯阳军政两界的地位做保证,虞洽卿和陈光甫等人根本不敢投资。
    视察完铁路,李伯阳顺道去见了驻扎在繁昌的第七军第一师夏威部,去的时候没有空着手,带着新一军退换下来的一千多杆万国造步枪,及弹药若干。夏威收到枪弹后大喜,第七军穷惯了,扩编为师以来奇缺枪弹,有这一批枪弹,足以扩充两个团,紧握李伯阳的手用力摇着,大为感激。李伯阳则适时开口,请他帮忙照应在皖南的生意,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安徽以后人家说了算,早打一声招呼总比发生了事情再去联系的好。拿人手短,夏威忙不迭拍着胸口保证:“请李长官放心,只要第七军在皖南驻扎一天,您的生意没人敢动歪心思。”
    得到夏威保证,李伯阳满意而回,回到芜湖后又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早乘船去南京浦口,那里有津浦铁路局专门为他准备的专列,经过十三个小时跋涉,在凌晨三点抵达蚌埠车站。
    列车停稳,李伯阳尚在熟睡间,被副官轻声叫醒,醒来迷瞪半响凉了汗,这才哈欠连天的起身,副官递上披风系上,出了列车外面风很大,不由得紧了紧披风。
    突然有人大嗓门喊道:“敬礼、奏乐。”一阵靠脚声先响起,紧接着奏起军乐,让人精神一振。
    李伯阳顺声看去,喊话的竟然是陈调元,见他鼻头脸颊红红的样子,显然来了有一阵,不觉心里好笑,揶揄道:“雪喧兄,你什么时候成了军乐官了?”
    陈调元张开双臂狠狠给了一个拥抱,苦笑道:“老弟就别取消我了,哥哥我可悔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自杀给你赔罪。”
    李伯阳哈哈一笑,自杀这种话他才不信,不过总归气消了几分,笑道:“老兄这条命还是留着风流快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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