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福三左手边,一个少校副官拿着统计上来的伤亡名册念叨:“……伤两千一百三十七人,战死两千八百五十六人,损耗步枪八百余杆,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七挺,格鲁森57山炮十门,弹药……”
    “别念了!”高福三猛一拍桌子,眼含凌厉的扫过一众将领,缓缓道:“日落之前对韩村发起猛攻,手里的家伙不要藏着掩着了,到了晚上敌军的大炮不敢乱轰,给我把吃奶的紧使出来,谁的部队先打下韩村,部队扩编,吃三个县财政。”
    此话一出,将领们俱都眼睛一亮,看来高大帅是要下血本了,部队扩编还好说,吃三个县的财政可是金窝窝,就是再穷的县每月也能捞个几大千,三个县下来可不得捞个上万块,更别提要在本地种上烟土,那可是一座金山也换不来。
    当即众人都霍然站起,信心十足道:“大帅放心,今夜必定夺下韩村。”
    高福三听着众人铿锵有力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微笑,皖南有二十三县,给手下分三个县也伤不了筋骨,更何况一旦夺回芜湖,仅凭工商税款,也比底下各县收回田赋多。
    高福三又把目光投向吴旭,皱眉道:“吴旭,你们警备五旅被韩村隔在外围,要小心夜袭。”
    吴旭冷静道:“大帅放心,我已经做好防备,要是敌军敢来,必定让他又去无回。”说完,有些犹豫道:“大帅,比起敌人偷袭,我更担心……”
    “担心什么?”高福三与其他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吴旭一脸忧色道:“弟兄们白天拼死进攻,伤亡惨重,今日出战前多次有人要求临阵发饷,俱被我应付过去,我怕再以此猛攻下去,弟兄们会闹兵变。”
    “反了他们了。”高福三勃然大怒,杀气腾腾道:“各部队派去宪兵,敢有闹事的人,直接毙了。”
    一众军官面有难色,当兵卖命拿饷天经地义,而且毕竟还是自己手下兵,哪能说毙就毙,恐怕毙了之后军心也就散了。
    高福三说的也是气话,冷静下来又道:“最迟明晚,我从宣城筹集的十万军费就到了,你们回去告诉弟兄们,暂且忍耐一天,等打赢了李伯阳,发双饷。”
    军官们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还是强调道:“大帅,要是明晚军饷不到,再难进攻了。”
    高福三疲惫的摆了摆手,等将领们都出去,对一旁的副官道:“叫吴旭回来。”
    副官跑出去,叫住吴旭道:“吴旅长,大帅叫你。”
    吴旭狐疑的停住步,跟着副官回道到指挥部,见到背着他的高福三:“大帅你找我。”
    高福三回过头,眉头紧锁:“吴旭,宣城你待了三年,城里还有你两个连驻军,你立即派得力人手回去,催饷。”
    吴旭狐疑道:“大帅不已经派人督促筹饷了么?”
    高福三叹了声道:“阳奉阴违,那群奸商观望战局,我胜则军饷速至。”
    这话一说,吴旭明白了,可心却提了起来,高大帅亲自督办的事情都有人敢推诿,若是自己办不成还好,若是真督促出军饷来,岂不是说高大帅不如自己么,他没有答应,反而脸上露出怒气冲冲的样子道:“大帅,乱世当用重典,您可立即给宣城发电,如若明日晌午军饷不至,砍了商会会长的脑袋即可,卑职人微言轻,又哪里比得上大帅威望。”
    高福三不置可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马上派人会宣城,你是宣城警备司令,即使是砍头,你该由你的人动手。”
    “是!大帅!”吴旭心中一个激灵,他心知现在高大帅丢掉芜湖,正是疑心最重的时候,这时候可不敢有丝毫异议,当即啪的立正应道。
    “好了,你去安排。”高福三作亲密状的在吴旭肩膀上拍了拍,面含鼓励道:“你办事,我放心。”
    吴旭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敬礼道:“大帅,前线战事紧张,卑职退下了。”
    高福三点头,目光闪烁的看着吴旭匆匆的走出指挥部。
    将领们走光,指挥部留下的都是高福三的心腹,他面有疲乏的坐下,叹道:“人老咯……”
    副官端着碗鸡汤过来,道:“大帅,您春秋正胜,兄弟们还指望在您麾下光宗耀祖呢,可别提什么老字。”
    高福三结果鸡汤,用勺子在碗里搅和了一圈,意味深长道:“你希望我春秋,可有人巴不得我老了,不中用了。”
    副官一怔,随即大怒道:“大帅,是哪个王八蛋,你告诉我,我崩了他。”
    “你?”高福三用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喝掉,摇头道:“那群旅长哪个没有这心思,你能崩了谁,人呐,人心散了就完了。”
    副官恭敬的垂手道:“您说的是。”
    高福三道:“组织宪兵,立即入驻各旅,若有异动,及时汇报。”
    副官露出喜色,匆匆的走了出去。
    等副官走了一会,高福三端起这碗鸡汤仰脖喝掉,嘴角一扯若不可闻道:“蠢材。”
    ……
    就在第五旅与讨逆军主力在湾沚一线激战时,处在东线的讨逆军前敌总指挥王美瑶也展开了攻势,有铜陵第四团为骨干,他新组了两个旅的军队,兵进繁昌,在繁昌城下与刘毅中第六旅大打出手,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的不可开交。
    而在南陵的第四旅正要北上驰援繁昌战事时,从旌德开来的警备第三旅两个团进抵青阳,泾县,对南陵做出了夹击姿态。
    许正邦第四旅见状不敢乱动,派出两个团陈兵于罗家店与白凤渡,做出了呈犄角固守姿态,这也是李伯阳出站前交代的,控守南陵,为东西战事取得连接点。
    便在这一时,从当涂出发的教导团沿水阳江而上,进入石臼湖,沿途碰到船只,凡是机帆船全部强行征用,以防其中有高福三细探报信。
    到了石臼湖,官军如此大阵势早就引起了龙窝湖混江龙的注意,在寨子里,董世武把各水路的水盗都召集起来,吩咐只有一个,官军打仗水匪绿林必须保持中立,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又吩咐水盗探听六郎镇战场形势,以求获知李伯阳与高福三之间谁胜谁败。
    天渐黑,聚义寨里升起了灯,就在董世武准备用饭的时候,董老七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回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兄长:“大哥,这是多难得的机会……”
    董老七话说一半,董世武猛地一拍桌,力道之大将桌子上的黄酒坛子都震颤出一道龟裂,寒声道:“老七,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董老七吓了一跳,可还是梗着脖子道:“你不愿意听我还是要说,咱们跟李小子有交情,干脆招安算了。”
    董世武拍完桌子好似怒气全无,一个人乘了碗饭,淡淡道:“老七,饭要一口一口吃。”
    董老七一怔,他知道大哥又在说道教育自己了,皱了皱眉道:“大哥,你瞧彭屠子那龟孙,人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皖南游击司令,军衔少将,咱杆子可不能让他比下去。”
    “招安,我不反对。”董世武冷静道:“可我不能拿全杆子的生死作赌注,现在李伯阳与高福三还分不出高下,你却着急上火的贴上去,就不怕热脸贴了冷屁股上吗?”
    董老七走到桌子前坐下,不屑道:“大哥,你那都是老一套了。”
    董世武乐了:“那你说说新一套。”
    董老七一本正经道:“那我就可得给你说道说道了。”问道:“老大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都干嘛去了?”
    董世武一笑:“保准是上岸上看打仗的去了。”
    “没错。”董老七眉飞色舞道:“老大,你是没瞅见那场面,我隔着大老远,就听着那边大炮响疯了,把我的马都吓得尥蹶子了,我看完算是明白了你以前说的话,跟谁斗也别和官军斗。”
    “接着说。”董世武且吃且饮,用筷子敲了一下黄酒,自得一笑道:“倒酒。”
    董老七给两人满上酒,把在战场伤所见所闻所想都说了一遍,最后摸着下巴道:“老大,我今天看完之后觉得吧,这混江龙的买卖,也不是长久的事,官军火力那么猛,早晚都得剿了咱们,我和李伯阳会过面,知道那小子绝不是善茬,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绝不可能。”
    董世武颇为认同的点头,不无担忧道:“老七你想到正点上了,为匪的,终究逃不过被官剿,不过你凭什么认定李伯阳就能赢,要知道高福三可是有四万精兵,二十县做后盾,李伯阳呢?不到两万人,只有三个县,败了连跑的地都没有。”
    董老七不屑道:“高福三那算什么兵,我在回寨子的路上就逮住了七八个逃兵,这仗才打了一天就有了逃兵,我就不信高福三能赢。”
    “没问他们为啥跑?”董世武放下碗筷,颇为感兴趣。
    “发不出饷,当兵的谁愿意卖命,我听这几个兵讲,那战场上高福三让官兵一个连一个连的往上冲,而李伯阳那边则是用机枪一片一片的扫,我他娘虽然是个不识字的匪,可也知道这打仗不是靠填人命能赢得。”
    董老七青涩的脸上闪烁着激动:“老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董世武目光复杂道:“要按你这么说,那不成皖南的天真要变了?”
    “变了好!’董老七无所谓道:“我早就想换身二尺半穿,他彭屠子有啥本事,都能混个少将司令,大哥你要是出马,怎么不得弄他个中将司令当当。”
    听着兄弟的吹捧,董世武颇为自得的饮了杯酒,矜持道:“没读过书,李伯阳堂堂镇守使都没有中将军衔。”
    董老七也不懂军队那一套,急着道:“老大,那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董世武不紧不慢,道:“同意你打算怎么做。”
    董老七不确定道:“我瞧官兵的样子像是沿江直上,怕是要攻打上游的县城吧。”
    董世武一皱眉:“上游最近的是宣城,其后是国宁。难不成他们要打宣城,不对……”
    董老七道:“什么不对。”
    董世武目光闪烁着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着,咱们兄弟即便要招安,也要露一手本事给他瞧瞧,做个投名状。”
    “大哥你吩咐把。”董老七一脸激动道。
    董世武招手唤过董老七,在他耳朵旁如此如此吩咐,董老七的面色从迷惘到激动,历经数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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