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明明天已经亮了起来,可很快地天色就开始变暗,太阳隐在厚厚的云层中,空气又热又闷,树枝上的树叶一动也不动,就在人畜被这样沉闷的空气憋得烦躁异常时,突然就起了风,风越刮越大,最后直吹得大树乱晃,瘦弱的人扛不住这劲风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大风吹来了不知道哪里的乌云,天色在乌云的笼罩下越来越暗,一直暗到须得点灯才能看清楚东西的时候,瓢泼一般的大雨就这样从天宇泼了下来。哗啦啦,哗啦啦的砸着地面。
    起初人们因为久旱之后猛的天降暴雨欢喜异常,纷纷拿着桶,盆子到雨中接水,一面接水一面感谢老天终于开了眼。
    可是渐渐的就发觉了不对劲,这样的瓢泼大雨怎么总不见停?从上午一直下到中午,院子里面都积了好些的水,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发洪水?
    令人担忧的大雨终于在午后停了下来。人们略略安了心。
    可是谁能想到当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又开始下雨了。这次不是大暴雨,而是噗哒噗哒的中雨,这样的噗哒声从半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早上。
    天气依旧炎热,可却看不到太阳,因着下雨的缘故到处都湿哒哒的,惹得人心里没有由来的烦躁。
    唐渊和冯秋早饭之后便披着蓑衣去了州学,冯三娘也去了玉器店守店。只有秦妙留在家里看门。古代没有水泥更没有瓷砖,一下了雨到处都是泥地,已经很小心了也难免会让湿泥脏了鞋袜。所以秦妙懒得出门,躲在房间里面想着自己可以在这样的时候做些什么。
    天气还阴着,天上的云层还没有散,雨不会就这样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继续下。真要是发了洪水,那……
    正想得出神,忽听到前院的大门传来拍门的声音。冯三娘这里没有下人,平日里冯三娘多半的时间都在玉器店里,而冯秋唐渊住在州学,这座宅子不过就是个落脚地。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这个时候寻上门?
    好在秦妙耳力好,虽然呆在后院,前门的动静也能觉察到。
    前门处拍门的声音依旧持续,好像不把门拍开不会罢休似得,这让不怎么想去开门的秦妙有些无奈,只得换了双雨鞋,提着裙裾去前院开门。
    拍门的人似乎有着极大的耐性,直到秦妙一步步走到前院时,那拍门声仍在规律的想着,拍三下停一停,再拍三下。
    吱呀一声,秦妙大力拉开了大门,她倒要看看是谁这样倔强的拍门。
    当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时,不由愣在当场:“李大哥,怎么会是你?”
    时隔多年,李柏的穿衣风格并未有什么改变,依旧是一身的黑衣,不同的是此时的他比之少年时期要健壮挺拔许多,多年的军中生活,不仅让他的气息更加冷冽,还历练出一双睿智且寒意丛生的眼睛,当然还有那单薄夏衣下纠结有致的肌肉。
    见到秦妙其人,听到她的声音,李柏那一身沙场上萃炼出来的森然寒意在见着秦妙的那一刻散去大半,略有些腼腆的开口:“听说你来了中州,我正好出门办差,路过此地,便来看你一眼。”
    第440章 尹羽没死
    李柏的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不妥,可是秦妙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劲了,听说她来了中州,听谁说的?她来中州的事情就只有她家里人知道,而且她离家的时候是一大早悄悄的走的。怎么她前脚来了中州没住两天李柏后脚就跟了来了呢?
    若是是李柏从二哥那里得知的消息,可是从家里写信到京城告知二哥需要好些天才能把信送到。
    不少的事情,不细想,根本不知道里面的猫腻之多。
    李柏能这样快的追来中州,秦妙敢打赌,一定和秦妙雪那小丫头片子脱不了关系。小丫头为了能攀上四王爷那个高枝也算是蛮拼的了,她一个长在深闺的七岁稚女,如何就能这样快速的将自己来了中州的消息送给李柏?
    秦妙一面打量李柏一面想着这些事情,李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腼腆之色更加深了几分:“是我唐突了,不该直接来找你。”
    秦妙笑了起来,那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不爱说话,不善言辞。这也没什么唐突的,难不成她千里迢迢从京城过来找她,还要提前找人给她送个帖子不成?
    于是对他说:“没那么多讲究,这大雨天的,既然你是来办差顺路过来看我,那快进来喝杯茶吧。”
    李柏颔首,将马拴到门外的一棵大树上,这才小心的提起湿透了的袍角跨进门槛。
    秦妙引着李柏在前院的会客厅坐了,找了热水给他泡了茶。坐定之后才想起来此时此刻这宅子中好像就只有他两个,这孤男寡女的,若彼此是朋友磊磊落落倒还好,偏偏他两个前不久订了亲,甚至连婚期都订好了,现在这样独处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尴尬。
    直接说不同意婚事要退婚,未免也太伤对方的自尊,秦妙忍了又忍,没有提及婚事,而是问了个不疼不痒的话题:“李大哥,你来中州有何差事要办?”
    李柏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回答说:“前段日子天气干旱,多地灾民聚众闹事,皇上特派了我辅助钦差抚恤灾民,暗中查出煽动灾民闹事的幕后主使。”
    秦妙了然,原来李柏这次来中州是真的有差事要办。可不管怎样,他能这样快的知晓她来了中州背后肯定有人给他送信。
    说到灾民闹事,秦妙一路上确实遇到过灾民们团结在一起找官府引水救命,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听了李柏的话也觉得事情蹊跷,渴的要死的灾民们怎么就那样的团结呢,而且不去寻水源专门针对官府呢?
    再想一想历史上大部分朝代更迭的原因,莫不是天灾人祸之下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被逼无奈不得不揭竿而起,闹起义!
    当今圣上是个颇有能耐的明君,自然是早就看破了其中的猫腻,这才派了钦差赈灾,另外又派了李柏查教唆灾民闹事的幕后主使。
    “不知道这次的钦差是哪位官员?”秦妙问。
    李柏如实回答:“当今圣上的三皇子,恭王殿下。”
    秦妙若有所思:“恭王殿下性子和润,兼有皇子的尊贵和读书人的温厚,由他来安抚灾民最好不过了。”心里想着的却是,还好不是四王爷箫洌,不然箫洌和李柏这两人一起来找她,那日子真的是不忍去想。
    聊完了安抚灾民的钦差,秦妙又问:“李大哥,关于唆使灾民聚众闹事的幕后主使,你可有头绪?”
    李柏摇头:“暂时还没有。幕后主使隐藏极好,我猜,那人肯定在灾民中隐藏很久,身份上既是灾民又是暗桩,且极滑溜,我在明他在暗,想要做到他并不容易。”
    秦妙早在听李柏说起有幕后主使唆使灾民聚众闹事的时候就猜到,这里面定和夜幽冥脱不了干系。夜幽冥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推翻大熙朝光复前朝,现在天降大灾,便是一个极好的动摇大熙朝国本的好时机,只怕夜幽冥想要做得并非煽动灾民闹事那样简单,这里面肯定还有许多的后招。
    不过这些事情秦妙不好往外说,因为夜幽冥的存在及其隐秘,除去它内部的成员别人都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一种组织存在。可是李柏却在对夜幽冥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凭着自己的洞察力,推测出了暗地里有这么一拨暗桩的存在,可见他这些年在军营里成长的并非一点点。
    两人一问一答,问答了两次之后,便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一时间很有些冷场。
    李柏原不是多话的人,可这次他却主动找了话题和秦妙聊天,许是这样的冷场让他感觉到她的疏离,这是他打心里深处不想看到的,于是便挑了话题:“妙妙,听闻你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可大好了?”
    秦妙笑了一下回答说:“已经无碍了,不然也不会从齐州来中州。”
    “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李柏不无关切的问,天晓得当他听闻秦妙突然病倒且昏迷不醒还有可能一直都醒不过来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为什么病倒?秦妙叹息一声,不由想起来唐弈。进而自责起来,若是自己能早早的突破第五层功力该多好,或者自己能阻止了唐弈去那鬼地方寻宝该多好?
    不管是唐弈的事情,还是寻宝的事情,秦妙都不方便告诉李柏,只得岔开了话题,问他:“你是从京城来的,京城里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李柏想了一下,回答说:“我进京并没多久,被皇上加封了官职之后又一只在兵部衙门办差,并未听到什么新鲜事。不过我离京的前几天倒是听衙门里面的人私下说起过,锦衣卫大都督尹羽不知何故失踪了一个多月之后回了京,却身受重伤,一只都闭门谢客,就连皇上也体谅他身受重伤没怎么给他派差事。”
    按道理,彻查煽动灾民闹事的幕后主使,没有比锦衣卫更合适的人选。可是尹羽重伤,皇上不得不改派了李柏。
    京中官吏私下议论的小事,在秦妙这里却不异于惊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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