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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徐洁的背影消失在冰层中,我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难道真像段乘风批算的那样,我和徐洁有缘无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她见最后一面?
    地面微微颤动,上方不断有大片的雪翻落下来。
    瞎子用力把我拽起来,急着说:
    “快走,上面的雪就快崩了。徐洁不会死,你只要活着,你们就还有见面的机会!”
    活着,就有见面的机会……
    我咬了咬牙,最后朝冰层中看了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正如瞎子猜测的那样,出口果然是在山涧一个水潭的下面。
    我们出去后没走多远,山上崩塌的积雪就将水潭埋没不见了形迹。
    或许等到冰雪消融,这里才会重新恢复生机,只不过那应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当晚我们在灰仙祠过了一夜,瞎子给窦大宝和潘颖讲了不少关于风水的事。
    我一直闷声不吭的喝酒,只依稀记得他说:
    琉璃花千算万算,还是出了遗漏。那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想要用来镇局的七十二地煞之一,也就是其中一个胡匪,带着一包银子跑了。
    因为这个胡匪的逃离,局中以金银来调和的阴阳气势不能达到平衡,最终导致琉璃花本人也被痋毒侵害。
    第二天醒来,窦大宝大呼二叫的说,肉松不见了。
    四人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它。
    潘颖小心的说:它会不会去找徐洁了。
    我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说由它去吧。
    两天后,在走出山林的那一刻,我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我在满归镇的医院里躺了足足一个星期,出院当天,和瞎子他们一起踏上了返程的航班……
    “恭喜你啊小师弟,通过考核,你以后就是正式的法医了。”
    “什么?你要调走?为什么?”
    “我不批准!”
    ……
    一个月后的这天,我终于通过了心理评估,成为了具有专业资格的法医。
    同时我也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离开这个无论看到什么,都会想到一个人的城市。
    马丽听说后大发雷霆,指着鼻子骂我忘恩负义,她辛辛苦苦把我带出来,我却急于‘另立山头’。
    最后还是郭森出面调和,让我暂时调去临近的平古县任职,如果不习惯,可以再想法把我调回来。
    这对我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安排,我对这老大哥感激不尽,对他和赵奇、马丽说:如果有需要,我会随时来帮忙。
    内部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就在我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个手机号码。
    短信是段乘风的手机发来的,但不能确定是他本人发的,还是段四毛发的。
    回来以后,我曾给段乘风打过两次电话,都是段四毛接的。
    这女神算简直把我当成了洪水猛兽一样严防死守,我如今心如死灰,也就懒得再多想其它了。
    无论是段乘风还是段佳音,都不会无缘无故给我发信息。
    我想也没想,直接拨出了那个号码。
    “喂,你要租房啊?”一个有些沙哑的男人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有点懵了。
    这居然是个租房电话?
    我问那人:“你哪儿的啊?”
    对方不耐烦的说:“你打的你不知道?我平古的,你是不是要租房啊?”
    我犹豫了一下,说:“是。”
    挂了电话,我哭笑不得。
    这是算到我要去平古,知道我要租房,特意给我找了个房东?
    这是老段老年痴呆了,还是段四毛抽风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第二天一早,我背着行囊,最后看了一眼这套曾给过我短暂温馨的‘家’。
    目光转到厨房,我似乎又看到了徐洁忙碌的身影……
    “城河街三十一号……这么巧,也是三十一号?”窦大宝边开车边嘟囔着说。
    我看着窗外的景物,也觉得有些奇怪。
    就算像瞎子说的那样,段乘风帮我是因为有求于我,但也不会贴心到替我找房子。
    段四毛拿我当杀父仇人,就更不会这么做了。
    关键那个自称老陈的房东报出的地址,和后街的铺子门牌居然一样,也是三十一号,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两人按照老陈给的地址,来到了城西护城河畔。
    停好车,我和窦大宝就坐在车里对着发懵。
    好半天窦大宝才气哼哼的说:
    “那信息绝对是特么段四毛给你发的,我看她就是想整你!”
    我拧了拧脖子,吁了口气说:“先下去看看。”
    真不怪窦大宝生气,换了哪个想租房的,看到周边的情形都会不舒服。
    平古县我先前就因为季雅云的事来过,这就是个小县城。
    我们跟着导航来的这地方,就是城边的护城河。
    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城乡结合处,一边是沿河的一条小街。顺着一座老石桥过了河,对面就是一座墓园,再往前就是荒郊野地了。
    因为平古岗是典型的岗子地形,站在河这边,不用刻意抬头,就能看见墓园里耸立的一座座墓碑!
    事实是所谓的城河街就是一条极短、极破的小街。
    除了靠着石桥的这头有两家卖花圈香烛的铺子,就只是一排老旧的两层楼,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大白天的也不见什么人影。
    但凡有点忌讳的人,谁会愿意住在这儿?
    见窦大宝兀自恼火,我打趣说,可能是老段怕我孤单,所以才刻意替我选了这么个住所。
    窦大宝瓮声瓮气的说:“你就不该过来!在家住的好好的,咱哥俩还能做个伴,你过来干啥啊?”
    说着抬手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我捏了捏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沿着河边往里走了没多远,就都觉得不大对头。
    “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窦大宝抬手指着旁边一栋旧房子,“这里都是双号。”
    我看了一眼门牌,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十四号……
    国内沿街的门牌基本上都是一个排列模式,那就是一面街的房子是单,一面是双。
    这边仅有的一排房子,明显是按双数标注的,怎么会有三十一号?
    要按照正常的逻辑,如果有三十一号,那就应该在……
    我朝对岸看了一眼,看到林立的墓碑,忍不住一哆嗦。
    难道真是段佳音知道了瞎子找过她老爹,故意报复我,想要整我?
    “你们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和窦大宝都被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却不见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透露着古怪。
    只听见声音,看不到人,难道是见鬼了?
    可别说现在是正晌午了,就算有鬼,我和他也不会看不见啊!
    “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显得很狂躁。
    这次我仔细分辨了一下,顺着声音一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本能的拉着窦大宝倒退了两步。
    这哪是什么鬼啊,声音根本是从十四号的一扇窗户里传出来的。
    窗户上钉着老式的绿色窗纱,上面沾满了灰,就在这窗纱后边,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正瞪视着我们。
    从声音分辨,那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一个老人,看到我和窦大宝站在他家门口对着他家指指点点,所以才出言质问。
    虚惊一场,我忙道歉说,我们是来租房子的。
    边说边拿出手机,拨打老陈的号码。
    出乎意料的,电话一拨出去,十四号的窗户里竟传来了手机铃声。
    电话没有人接,十四号的房门却打开了。
    一个老人探出头,拧着眉毛看了看我和窦大宝,“是你们要租房?不是说一个人住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老头就是房东老陈!
    我说:“大爷,是我打电话给您的,我一个人住,我朋友是来送我的。”
    “哦,那你等等。”老陈说了一句,关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他才拎着一串钥匙走了出来。
    看清老陈的全貌,我不禁一愣。
    这老头看年纪得有六十开外了,体型却十分的高大。
    单是身高,至少得有一米八五以上,而且背不驮,腰不弯,再加上那张虽然满布沟壑却颇具立体感的脸,竟显得有些威猛。
    老陈让我们跟他走,边走边自顾自的说,让我以后喊他陈伯就行了。
    陈伯……
    虽然没有不尊重老人的意思,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到了一种男人特有的生理现象。
    老陈把我们带到街尾的一栋两层旧楼前,边拿钥匙开门边说就是这里。
    走过来的时候我一直留意门牌号,这栋楼根本就没门牌,离最后一栋有门牌标识的房子间隔了大约二十米,是一栋单独的旧楼。
    最后有门牌的房子是二十八号。
    要按这么算,那眼前这栋楼应该是三十号,又怎么非说是三十一号呢?
    跟着老陈一进屋,我和窦大宝就都愣住了。
    我和他都没想到,房子的一楼,竟像是一间铺面。
    进门后左侧是一个老式的木质柜台,柜台后是一把摩挲的发光的圈背藤椅,靠墙则是一排的货架。
    这布局居然和后街的铺子十分的相似,只不过货架上摆的不是香烛纸钱,而是一个个的灵牌!
    “怎么样?房子还满意吧?觉得行就付钱吧,按电话里说的,三百一个月,一次性付一年的租金。”
    老陈仍是自顾自的说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就好像知道我一定会租下他这套古怪的房子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从他沉静深邃的眼睛里,竟似乎看到一丝嘲弄的味道。
    可事实是,当看到货架上灵牌的那一刻,我已经决定要租下这套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墓碑林立的怪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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