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城池里面的崔氏家将貌似都有些不太对劲,看向苏宁的眼神,让苏宁觉得很好笑,既带着仇恨的火焰,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面,仿佛是,嗯,很像是乞求,乞求活命的感觉。
    他们在恐惧!
    苏宁感觉到了,他们的确是在恐惧!恐惧什么?很好理解,他们在恐惧大唐的力量,一座城池一个家族,和一个国家相比起来,是何等的渺小与弱小,家国天下,那也是一个家族对抗全国所有的家族,如何能胜过?
    他们恐惧,他们疑惑,他们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他们是家将,为了保护崔家而存在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谁都不能阻止他们思考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死,还是开小差逃跑,或者帮助眼前的苏宁里应外合打破城池,以崔家换取这里所有人的性命。
    除了这些人,苏宁也注意到了那些百姓,一座城池里面不会只有一个崔家,还有人数占优的百姓,自己来之前已经听说了,很多座城池就是因为里面的家族强迫百姓加入家族来做炮灰而被百姓反咬一口,策应大军打开城门,将里面一应凡犯事家族全部擒获,该杀的杀,改判罪的判罪,这几日已经是常态了,这也是崔孝义心急如焚的原因。
    要是真的被杀光了,那也就不用弄了。
    真的被杀光了,对于苏宁而言,还真是缺少了一份对于未来的掌握。因为另一个时空中,大唐还是被这些家族牵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李二陛下统治时代更是如此,只是打击了卢氏,并且将这些姓氏降低为了第三等,但是,实际上还是无能为力的。
    但是目前已经是有为而打压了,都已经被杀了不少了,山东士族面临空前的威胁,面临着覆亡的危险。谁能不心惊胆战?不过还好。崔氏没有做那么脑残的事情,可是百姓们全部都闭门自守,躲在屋子里面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出来的迹象。只是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意外。苏宁发现,自己这样做还是有意义的,至少避免了大军攻城造成的百姓伤亡。以及某些不负责任的军官有可能纵容下属劫掠百姓。
    兵灾可是可以与蝗灾水灾旱灾等自然灾害相提并论的灾害之一,威力巨大,破坏性极强,基本上碰着就死,还附带着各种后遗症,这也是古代军队没有相对应的军事纪律约束的原因,古代军队的军纪主要看带队军官的个人人品与威信,和正式的军规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更别说古代并没有完善的真正意义上的军规。
    苏宁最不能认同的就是这一点,没有固定的绝对要遵守的军规,没有绝对的法律的威慑力,只靠军官个人魅力和操守,这样如何能够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和军纪的维持?几千年来中**队最强的时代是秦朝时代,当时的秦军,无论是谁带领,不说打胜仗,都能打得敌人闻风丧胆,一听说有战事就急不可耐,这是绝唱,绝响!这和秦军的军规脱不开关系!
    唐军也算是历史上战斗力保持的比较不错的军队之一,毕竟唐代就没有安分过,从建国打到亡国,这一点和明朝比较像,几乎年年有战,但是这个军规军纪问题,往往只是一句“军规处理”就没了下文。
    摇摇头,苏宁继续往前走,不得不说,世家大族的老巢,还是被经营的很不错的,战乱年代他们也需要很好的自我保护能力,所以才会出现这样规模的家将私兵,不说战斗力,准备啊装备啊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战斗意志就远远不如城外的军队了,打起来,失败的肯定是他们,李二陛下给他们七天的时间不是为了给他们机会,而是想让他们充分体会过痛苦之后,再杀了他们。
    这就是李二陛下的恶趣味,这一点苏宁也明白,没有预兆的死亡,和被推上断头台前的恐惧,是完全不同的,知道自己要死的时间越长,那么就越会恐惧,就越有可能崩溃,到最后估计还没到死的时候,就会生生被自己的心理暗示给逼疯。
    残暴的碧池。
    城池里面的崔氏私兵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彷徨和恐惧,这种时间越长,他们的战斗意志就越差,这种痛苦是难以言说的,他们会在痛苦中迎来生命的终结,而到了那个时候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崔家大院儿到了。
    这是崔氏祖宅。
    崔孝礼的人影没有看到,只有一脸恭敬看不出息怒的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立于门外,见到苏宁来了就说道:“老奴乃是崔府管家,受主人之命前来迎接苏侯。”
    苏宁点点头,翻身下马,把马交给了旁边的崔氏护卫,只身进入崔府,老管家在前面引路,苏宁跟在后面走,一路上见到了很多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无一例外,一脸的惊慌与恐惧,除了极个别的婴儿和不谙世事的幼儿,其余稍微懂点事儿的都知道他们摊上大事儿了。
    一个不好,他们就会万劫不复,这些以往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只知道吃饭却不知道饭是从哪里来的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终于也感到了恐惧,感到了未知的命运正在向他们招手,而他们的命运,是由别人来决定的。
    命运被谁决定,就是被谁统治,以往他们统治着别人,而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也在被别人统治着。
    崔孝礼选择在自己的书房接见苏宁。
    只有两个人。
    苏宁一进去,就看到书房主位上摆着一张小几,左右两侧是两张软垫,左边的软垫上,崔孝礼正跪坐在那里,右边的空位看起来是留给苏宁的。苏宁坦然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背后的老管家光上了书房门,离开了。
    真的只有两个人了。
    “苏宁啊,我那叛徒兄弟给了你不少帮助吧?”苏宁刚坐下来,连小几上的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听到了崔孝礼沙哑的声音,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看来这些日子他也被折磨得够呛,开门见山。也没了一贯以来这些大人物曲折离奇的说话方式。
    苏宁淡淡一笑。说道:“谁给我的帮助,崔先生应该是明白的,也不会觉得奇怪,在这之前。似乎崔孝义先生已经给过崔先生一些警告了。只是崔先生并未在意。嗯,也对啊,一个杀了许多亲友才登上家主之位的人。是不会在意一个毫无威胁的庶子兄弟的不是吗?但是,你越是看不起的人,往往,却是你的掘墓人。”
    崔孝礼直视着苏宁道:“掘墓人?哼哼,他还不配,老夫就算是败在了李世民手下,也不会承认是败在了他的手下!更何况,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莫要以为区区一招就能置我山东于死地!”
    苏宁闭上眼睛摇摇头,嘲讽的笑道:“你败在谁的手上你还不知道吗?你连你自己失败了都还不清楚,崔孝礼,看来我是高估了你是吗?亏你弟弟还是那样的惧怕你,结果,你却是这样一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人?哎呀,有你这样的人,山东士族焉能不覆亡?这是上天注定啊!”
    崔孝礼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上天注定?哼哼,苏宁,你可知道你这一来可就是羊入虎口,只要老夫一声令下,无论你武艺再高,你也离不开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就是你的坟墓,在你为老夫掘好坟墓之前,还是老夫先把你埋进去吧!”
    苏宁冷笑道:“崔孝礼,你是真的弄不清楚问题还是装作弄不清楚问题?你自己面临着什么问题你还不知道吗?还在这里和我讲条件?拿我的命做赌注?我告诉你,我的命不值钱,我一死,城外大军可就有了动手的理由,一天之内,你博陵崔氏将彻底化为尘土,男女老幼,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都将一个不留!”
    崔孝礼愣了一下,然后惨笑道:“真是想不到啊,你的性命居然如此值钱,居然抵得上我博陵崔氏全体,李世民还真是爱护你啊!呵呵呵,但是,李世民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博陵崔氏了吧?同样的,你们要是这样做,老夫就敢下令焚毁全城,让全城数万人陪同老夫一起陪葬!你敢吗?”。
    苏宁眯起眼睛看了看崔孝礼,然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崔孝礼啊崔孝礼,垂死挣扎可真是有意思呢?色厉内荏也真是个奇怪的词语,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你也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却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与本侯逞口舌之利?有什么要求,不如你就说吧!”
    崔孝礼顿了一顿,露出了苦笑,笑了一阵子,抬起头说道:“你真是一个聪明人,也难怪李世民那样看重你,的确,老夫并不打算焚毁全城,也并不想遗臭万年,被后人唾骂,更舍不得博陵崔氏举族皆灭,老夫的要求,也并不难,只是想要保住家财,保住家人的性命而已。”
    苏宁冷笑道:“靠着家人性命走到今天的你,居然还会有这等心思?”
    崔孝礼说道:“看来崔孝义是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这样才能换取你的合作,也罢,也罢,的确,老夫年轻的时候,为了巩固权位,的确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老夫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整个崔氏,老夫只是希望崔氏变得更加辉煌与强大,这有何错误?这有错吗?”。
    苏宁断喝道:“大错特错!”说完一掌拍在小几上。
    看着苏宁如此激动,崔孝礼还有些奇怪,问道:“何串有?”
    苏宁冷然道:“在你眼里,天下不过是崔氏一族而已,是不是?”
    崔孝礼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你若是硬要这样说,老夫也不反对,老夫做任何事情,到最后都是为了崔家,为了将祖先的伟业继续发扬下去,弘扬祖先的荣光,这有错吗?光宗耀祖有错吗?”。
    苏宁怒喝道:“光宗耀祖无错,但你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光宗耀祖,为了光宗耀祖你能做出所有的事情,这就是你的错!你把所有事情都看的没有你光宗耀祖重要,你只为了光宗耀祖,只知道光宗耀祖,除了光宗耀祖,你还知道什么?你还懂什么?”
    崔孝礼皱着眉头怒斥道:“竖子!难道你身为家族中人不思光宗耀祖,只知道贪图自身娱乐吗?那你端的不为人子,乃是欺师灭祖之徒!败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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