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动了周贤言,陆逐虎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毕竟这时代的人还不是很了解“粉丝经济”,而且忠实的粉丝们对偶像真的是出手很大方——尤其是女生。看惯了各小鲜肉的现代人应该很有同感。
    说来惭愧,陆逐虎自己在东京也有这么几波疯狂的“女球迷”,尤其以其中一个团体“夢中に于絕兇虎の既婚女”(沉迷于绝凶虎的已婚女人)最出名,作为一群已婚的少妇,她们的热情甚至比少女更甚,陆逐虎去哪比赛她们都会去接机,包vip包厢给他助阵,甚至市议员大选的时候在街头给他拉毫不相关的广告——搞得陆逐虎有时候也很狼狈(当然,更不好意思跟国内的朋友谈论这种囧事)。
    由于粉丝们过于热情、到处帮他刷存在感,陆逐虎也的确成为最出名的几个留日球员,而他的粉丝团“夢中に于絕兇虎の既婚女”也不出意外地被日本媒体判为“最恶心的粉丝团体”前三,仅次于loveliver、三森玲子厨……
    ……
    由于第二天就要乘船离开上海去香港,陆逐虎和周贤言喝茶之后就赶忙回到复旦大学,收拾行李,准备远行。
    出国比赛不是出国旅游,要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好,毕竟南洋的热带气候,蚊虫多得很,要早作防备,只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sixgod”六神驱蚊花露水……
    整理床铺的时候,从床垫里掉出了一张旧的申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陆逐虎随意翻看了下,是篇老新闻,“我足球队东华荣膺史考脱杯冠军”——看来这就是当时东华队打破洋人垄断时的刊号了,这只有名的上海球队,拥有的华人球星众多,其中就有陈镇和、周贤言等陆逐虎的熟人。接着看下去,还有各个球员举起冠军奖杯的照片。
    “陈镇和……周贤言……李甯……”这都是他认识的。
    突然,陆逐虎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戴……戴麟经?怎么会是——他?”陆逐虎放下报纸惊奇道。
    ……
    如果说当今中国足坛,李惠堂的实力是当之无愧超越时代的第一的话,那其余竞争第二的球员中,戴麟经将会是非常有资格的球员。
    他绰号“戴中锋”,身高170cm,体重64公斤,具有全面得分能力。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也曾是交大校队的队长。当年李惠堂还效力于上海乐华的时候,也曾走访沪上各大学为乐华队广招人才,那时的戴麟经就让他眼前一亮,力邀加盟,戴麟经也逐渐开始在上海唱响名号。1927年,就是周贤言参加的远征澳大利亚的那次,31场比赛他一共打入28粒球,仅比打入31粒进球的李惠堂少三球,堪称惊人了,那时候李惠堂就称赞他将“后来居上”。
    在这之后,戴麟经代表华东参加了第三届全国分区足球赛,帮助球队第一次获得全国冠军。
    在暨南大学读硕士的时候,与陈镇和一起,为暨大足球队取得“江南大学联赛”九连冠。
    他真正的高峰时期,还是在李惠堂离开上海之后,与周贤言等参与组建东华队,收罗旧将,延续华人足球在上海的盛世,打破了洋人对史考脱杯的垄断。
    不过这位当世可能仅次于李惠堂的中国猛将,在国家队方面的出场经验却少得可怜,仅仅一次。
    那是在1930年的第九届远东运动会,戴麟经作为中国队主力中锋登场,首战菲律宾上演帽子戏法,次战日本又是他在关键时刻接叶北华底线勾传,为国足扳平比分。最终帮助中国取得冠军。虽然只有唯一的一次国脚经历,却堪称完美。
    可惜的是,自此之后,他就与国家队无缘了,并非实力不济,而是1934年末代远东运动会和1936年柏林奥运会他都因事缺阵,遗憾错过。——如果这届奥运会有他,可能结果会发生一些改变也说不定。
    戴麟经再次缺席,李惠堂也惋惜不已,所以当时他就跟主教练颜成坤商议,要把陆逐虎、戴麟经、周贤言这三人,一同招入球队。
    当然,作为球员的戴麟经虽然现在在上海名声极大,不过等时光消磨个几十年,年轻人的还能记得他在球场出众的得分能力的,就渐渐没有了。
    可是在另一方面,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成为中国球迷永恒的记忆——也说不清这记忆,是否悲伤。
    那就是,他是第一位带领中国男子足球队冲击世界杯的国家队主教练——当然,并没有冲成功。
    1957年5月,戴麟经就任国足主教练,率队首次参加第六届世界杯。在亚洲区预选赛第一轮与印度尼西亚队相遇,两回合较量一胜一负,附加赛战平,因总进球数少而未能晋级。
    当年那场与印尼的比赛,第二回合“打平即可出线”,但国足最终输了,从这以后数十年,中国队屡屡败在“打平即可出线”的魔咒下,让人唏嘘不已。
    也许,国足悲催的命运,从这起源的年代开始就早已经注定。
    ……
    陆逐虎看清楚了报纸上戴麟经的照片,一下子惊愕住了,然后出门打车,直奔周贤言家。从周贤言家问得了戴麟经的住址,陆逐虎直接登门拜访!
    “呃,陆兄弟,这么一大晚上的,你怎么突然有功夫来找我了?——你不应该明天就和球队一起前往香港了吗?”
    陆逐虎来得太快,还有些气喘吁吁,没回答他,张口就是一句:“你——竟然是戴麟经?”
    戴麟经有些意外,摸摸鼻子:“我……没说过我不是戴麟经啊……”他对陆逐虎对他名字大惊小怪有些不解——之前他还以为陆逐虎认识他呢。
    “我名字戴溥,字麟经——戴麟经,没错啊!”
    原来,这人就是那天和周贤言、陆逐虎他们一起在陶乐春喝茶的戴溥。世人都流传他戴中锋的大名,可却都没在意,那其实是他的表字。
    陆逐虎才要觉得自己有点啥了——不认识别人可以,但怎么能不认识这位!
    毕竟每次去国家集训中心集训,他们足球队,一进去走廊的大尺幅照片之中,排在第一个的就是这位:
    戴麟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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