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还能不能再码出一章吧,如果可以的话,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如果不行的话,那今天就只能这样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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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哦,是这样的, 我们来到这寨子里, 是想借这位老大和各位兄弟们的寨子住住, 还望这位老大能通融通融。”
    张腾飞气性好, 拿得起也放得下。他曾经是跟着民党的正统民军将领,现在是华夏承认的铁血军将领。按理说,他当是如同其他那百余位士兵一样,看不大起这些山匪的,但从他的言行间,你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自视甚高”,只觉得他纵是对着山匪也依旧谦逊有礼。
    “哼, 怎么现在当兵的求人都求到老子徐明山的头上来了?!就不怕老子现在就让人把你们全都给绑起来, 一个一个的毙了给兄弟们当戏看?!”
    那徐明山端坐在大石座上, 大声哂笑着,话语里不仅并不以自己山匪的身份而感到局促,让人听到着反倒觉得是他看不上他们这群“正统军人”。
    这些士兵们都上过战场、也见过血,在民军还在和产军杀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他们在上海直到驻沪日军的老窝, 杀了鬼子一个片甲不留。他们惯来以他们的身份为豪,此时听了徐明山的明嘲暗讽,登时便怒上眉头,便连锦颐和张腾飞都几不可见的皱了一瞬的眉,面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虞,而后才又释然般恢复面上的常态。
    既然那徐明山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是军人, 那他按着他们的站位,必然也就看出了在她和张腾飞之间,她才是讲话做主的那一个。因此,他未必就看不出他们是铁血军的人了。
    以她和铁血君如今传遍华夏的骂名,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也不稀奇。而她作为讲话做主的那一个,明明自己在场,却让身边的人去代为交涉,的确是显得有些不够尊重,失了礼数了。
    抿唇笑了笑,锦颐没再让张腾飞去同那徐明山交涉。一双习惯带着狠意的、冷冽的眼睛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分不差的望进徐明山的眼里。
    她说道:“现如今的华夏,土匪大致可以分作三类。一种是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的。一种是被逼得落草为寇、劫富济贫的。而最后一种——”
    锦颐顿了顿,见徐明山望向自己的目光认真了些,这才继续道:“最后一种要比后一种更强上些,那是胸有大志、为国为民的。”
    她其实也不敢笃定这徐明山和这寨子里的兄弟们究竟是第二种还是最后一种,但总归,他们不会是第一种。
    徐明山也听明白了她的这层意思,她在心里将土匪分得这样清楚,如果她觉得他们是第一种的话,断不会冒险将她的士兵们带上山来。
    “如果老子和弟兄们真就tm的是为非作歹的那一种,你现在准备怎么逃命?”
    徐明山嘴角勾着满是恶意的笑,问道。
    可是,他的话才刚刚问完,就又瞧见锦颐毫不拖泥带水地摇头否定了他。
    她说道:“如果真是为非作歹的,刚刚那富户就不会二话不说,忍着痛也不对各位进行丝毫的反抗了。”
    像那样毫无底线,见人就欺侮、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的土匪,向来就是那些乡民百姓们最恨的一种。但凡是村屯大一些的、镇子乡里人多一些的,大家宁愿攒着钱去□□反抗,也绝不愿意家里的钱财被那些人给抢走。
    刚刚那富户心里分明不情愿极了,却还是愿意花钱消灾,说白了,也就是这整个廊坊城区,除了他们几家富户,其他那些平民老百姓们,根本就没什么想要反抗山上的这些土匪。
    徐明山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其他的,便听见站在他身旁的老五忽然跟老鼠见到了猫似的,连忙站直了身体局促道:“二……二哥,你咋过来了?”
    “山上不常来客,刚刚回来的时候,听说山里来客了,就过来看看。”
    那浑厚、却略略有些暗哑的嗓音,莫名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熟悉。锦颐同及所有人一起,转过身去看来人,只见他同他身后跟着的一个跟班,明显的同他们进来时所瞧见的那些土匪们不同。
    这两人身姿挺拔,纵使他们身上穿着同其他土匪相似的衣服,但他们却是刚毅、锋利的。
    锦颐很肯定,这两人曾经同样是个兵!
    甚至,她看着两人中走在前面的、被老五称作“二哥”的略略熟悉的面庞,还可以肯定她必定是同那人认识过的。只是,或者真的是过得太久了,一时之间,她竟想不起是谁。
    倒是那人似乎是认出了她一般,挑了挑眉,意外道:“谢连长,真是好久不见。”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要叫做谢司令了。”那人前一句话刚说完,自己又立马改了口。
    然而,事实上他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随着他那一句“谢连长”,锦颐那一段始终不愿去回想的记忆,当即又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复苏——
    他是东北军第七旅六二零团的团长,王凡。
    “是啊,好久不见,王团长。”大体是四年间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锦颐适时地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眸子里的神色,只带着一些些似怀念、似遗憾的语气,同着王凡叙旧道。
    “怎么?老二,这是你认得的?”
    徐明山的话从座位上悠悠传来,王凡便也就侧了侧身子,正面对着他答了一句,“七年前的老相识了。那时候,还和谢司令一起干过鬼子。”
    他的语气有些唏嘘。对着徐明山说完,大体还是对传闻抱着一种迟疑的态度,他便没像徐明山一般,不怀好气,只将锦颐当做一个普通的故人般问道:“不知道谢司令怎么会想到要来廊坊,怎么会想到上到寨子上来?就算是剿匪,谢司令也不会闲到跑这么远来吧?”
    从上海,到廊坊,确实是有些远了。
    只是,锦颐暂且还不愿去回答王凡的问题,连自己的来意也暂且搁置到了一边。她拧着眉,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其中有一味是深深地惋惜,便反问道:“王团长怎么会到山里圈了土地做了山匪?”
    不待王凡亲自回答,那原本因着王凡在场而直挺挺站在徐明山旁边的老五,一下便又插着腰,扭了扭脖子,痞里痞气地冷声道:“那群狗娘养的当官的,自己胆子蚂蚁点小也就算了,还要二哥他们站着不动,拿命去送。凭什么?!”
    “我呸!这好不容易领着手里剩下的那几个兵从东北逃了出来,想干洋鬼子就直接去劫他们的车,想干日本鬼子扛着枪就直接崩,傻子才继续跟那帮狗玩意儿去玩送命的游戏!”
    直至那老五往一旁啐了一口口水,对他口里所谓的那些“军官”满是恶意和蔑视,锦颐和张腾飞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寨子里的人,对那些一再避让着日本鬼子的所谓“军人”,是有着天然的厌恶的。
    所以,若说先前他们还分不清这寨子里的人究竟是属于土匪里的第二种还是第三种,现在他们则可以断定,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嘴上没一句好话,却其实是属于为国为民那一类的。
    那一百多个士兵此时也看了个明白,神情大多都松弛了下来。
    只有张腾飞往锦颐这瞧了瞧,同锦颐对了一个眼神,得到了认同后,方才再无隐瞒地直言道:“既然诸位是在廊坊落草为寇的,那廊坊四周的情况,想必再没有比几位当家的兄弟更清楚的了,如果小日本还要继续侵占华夏的话,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只会是北平、天津。”
    “那你们呢?你们偷摸着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抗日?”徐明山问道。
    他是这寨子里的大当家,他即便不像王凡一样,是从军队里走出来的。可他在落草之前,却也同样是闻名华夏的东帮二当家的。不过是帮派之争里差了毫厘,便失了千里罢了。
    小日本找上他,想让他领着东帮为日本做事,他不干,自然就会有其他人干。正值大当家的出了意外逝世,东帮乱了,他没能成功夺权,就领着跟着自己的兄弟们落了草。
    如此而已。
    北平和天津的危机并不难猜,不仅是王凡一个人看得出来。东帮上层大多聚集在天津,小日本鬼子们对北平和天津是个什么态度,他还能不知道?他只是不相信这些人是来抗日的罢了。
    毕竟徐明山不是王凡,不曾同锦颐共同抗敌过。在流言和她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中间,他更相信无风不起来,锦颐也无可厚非。
    可是,既然已经知道这寨子里人们的立场,她便定然是不肯放过这群将来抗日的武装力量的!
    她瞧了瞧王凡,又瞧了瞧那石座上的徐明山,诚挚道:“刚来廊坊的时候,我是想着领着军里的将士们抗日。可见到各位兄弟以后,我便想着几位当家的能让兄弟们跟着我们抗日!”
    大堂里的空气像是瞬间凝结住了,寂静无声。
    所有的人,甚至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不管是她自己的士兵,还是这大堂里的土匪们,在那一瞬间,他们不由自主地就在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谢司令该不是疯了?当兵的多是为民剿匪,还没见过当兵的拉着匪去抗敌为民的。
    只有锦颐自己不觉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匪夷所思的话,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默了半晌,也不转动身子,便直接说道:“七年前,我们没能守住沈阳。这一次,我想守住北平。”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马丹,累晕了,我不管,我要你们夸夸我(`へ′*)ノ
    ☆、第七十二章
    没有人知道锦颐的这一句话在王凡的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旁的人听到这句话,最多也不过是唏嘘同及感慨, 不会有人再向他那般感同身受。
    沈阳是怎么丢的?东北是怎么丢的?
    不许动, 站着死。
    堂堂的七尺男儿, 扛过枪、流过血、去过半条命, 他们都没哭过。却叫那样荒唐的指令,那样窝囊的死法整得涕泗横流。那接连不断的、仿似要震破耳膜的怒吼与嚎啕,他就算是穷极一生,恐怕也难以忘记了。
    “老二,你觉着怎么样?”徐明山撇着头问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隐隐约约间,也猜想到了有关铁血军的传言恐怕没有几分是真的。尤其, 他们寨子里这二当家的是什么人他自己心里清楚, 当初他领着手底里剩下的没几个残兵逃出来, 就满脸上混着泥和血,眼睛里全是杀意。在跟着他落了草以后,那就更是在山里巡岗,瞧见了有三俩小日本路过, 也都要拿着枪全部干死的家伙。
    王凡的眼皮子几不可见的颤了颤, 沉着声低笑道:“大哥,咱们抢东西只抢那些有钱的怎么够?咱们要抢就抢那些洋人的,抢小鬼子的!把属于咱华夏的东西都从他们的手里给抢回来,那才是真的痛快!”
    “就是!团长,咱要干也是和小鬼子们干!我看谢小连长、不,谢司令就和以前没咋变过。都是一起干过鬼子的, 这次咱也跟着他们一起!小鬼子欠咱兄弟们那么多条命,咱一定得让他们血债血偿!”那跟在王凡身后的原六二零团士兵忽然大声道。
    说完,他转过身还对着徐明山和老五继续扯着嗓子喊道:“大当家的、五爷,咱们几个从战场上活下了命来,还多谢了几位当家的收留,可是,从前团里兄弟们的仇,咱不能不去鬼子身上讨回来。别说俺们团长了,就是俺自个儿,看见了小日本,也要上去开他一枪!”
    寨子里没有太多的规矩,徐明山也就没对那小士兵的话责难什么,仅仅是撇着嘴不赞同道:“打你们和老二一起进了寨子,大家就都是自家兄弟了!”
    “唉,”忽而他叹了一口气,“小鬼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等小鬼子占了北平和天津的地界儿,这夹在中间的廊坊百姓们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我还能想不着?”
    将抬放在石座上的脚给重新放到了地上,他掸了掸皮毛大衣上并不存在的灰,沉沉地凝视着锦颐,说道:“既然老二认可了你的身份,叫你谢司令,我也就跟着喊一声谢司令了。谢司令,我这虽说是寨子里大当家的,可寨子里兄弟们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拼命,我却不能代他们做主。谢司令既说是要同寨子里的兄弟们一起抗日,却又不把你们心里的盘算和开战后的胜算给咱们捋捋,是个什么意思?”
    他既然能问出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心里谋划着的事也就成了八分。接下来的日子,从上海把将士们往廊坊度过来,有了这些人的接应,任务自然而然的也就简单了许多了。
    毕竟,就像是正规军轻易不剿匪,那些日本的军官们,轻易也不会去招惹山上的山匪。
    张腾飞作为军里的总参谋长,对军里的各项决定和其他参谋的各个意见都再熟悉不过。在徐明山问完话后,他跟在锦颐旁边,随着王凡一起走到了徐明山的身边,同老五一起,几个人围城了一个小圈,便将他们此行来廊坊的总方针和总目标给哗啦啦的说了出来。
    “三万?!”老五在听张腾飞说到铁血军的遣兵人数是,忍不住瞪着眼睛,小声惊呼道。
    “啪!”
    徐明山一巴掌拍到了老五的后脑勺上,老五连忙用一只手去挡,却没能挡住。
    “哎呦,大哥您老手轻点,俺脑袋瓜子可疼!”老五揉了揉脑袋。
    徐明山却是轻轻巧巧地瞥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咋咋呼呼的,瞎嚷嚷什么?”
    而后,他才对着张腾飞点头道:“三万人,改天我让兄弟们抓紧些时间,再盖些木屋子,倒也住得下。可是,我看你们那些士兵们,既然都是伪装着过来的,自然也就没什么武器了。顶破了天,也就是在身上揣着一把手、枪。等跟鬼子干的时候,你们拿什么干?直接去送命?”
    “这点不用大当家的挂心。我铁血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武器火力。只麻烦大当家的领人去卢沟桥附近走一趟,假装劫了一回富,把那些玩意儿给拉上来就是了。”
    卢沟桥是北平唯一能够同南方自由来往的地方,也是北平少数还未被民军退让过的地方。当初,袁二爷在问她应该把东西藏在北平何处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怎么想过,便想着让谢峰德在卢沟桥附近开个布庄来做生意,然后再把那些东西假装是布匹给运到了布庄里去。
    徐明山以一种惊诧的目光探视了锦颐几眼。
    说实话,这个年代,武器并不容易得。想从洋人手里做买卖买些武器来,那都是需要大量的银钱的。而华夏的兵器厂产出的武器,较之国际武器里先进的那一些,总是要差上许多。所以,便连秦非正自己的直系军队都不敢称自己不缺武器。但今天,这谢锦颐却以这样自信的口吻对他们宣称了。
    这是为什么,徐明山没有问。他只是安下了心,默默做下了决定,同锦颐和张腾飞商量起了有关于接应和铁血军对寨子里兄弟们的安排事宜。
    商量到最后,锦颐问了问徐明山寨子里有多少兄弟,见徐明山说统共有一千多差不多两千,便干脆将寨子里的兄弟们混在一起组成了铁血军里的新四旅。
    她说道:“上海派来的三万将士们,多是从前淞沪抗战的时候,上海的年青壮士们组成的。当时为了好出任务,只分了到团,这次为了容易管理,就重新立了三个新旅。寨子里的兄弟们虽然人数少,但打起仗来,咱们势必还是会向老百姓们招兵的,届时,就统统归到新四旅去。”
    铁血军要击退强敌,不可能只守在上海这么一个地方,自然也就不可能永远就守着那六万将士不招兵。马上,战乱要来了,铁血军一边打一边招兵,民军也就分不出闲功夫来管了,而日军,就是他们想管也压根就管不着了。
    命着张腾飞在廊坊多留几天,领着寨子里的新兵们跟他们带来的一百多位士兵先训练着磨合磨合,锦颐只在廊坊待了一天,便回到上海命剩下的士兵继续往廊坊去了。
    *
    彼时六月,时近七月。
    关于民产联手抗日一事,随着包括上海市长廖辉遥在内的、民党内部诸多亲日派党员被暗杀成功,以马启鸿为代表的产党代表和以秦非正为代表的民党代表,终于在庐山谈判时达成协议。
    而此时的铁血军,张腾飞早已从廊坊赶回,从军里调派的三万将士也已经快要往廊坊转移完毕。只差潘明飞领着最后一小队的将士们成功登上寨子,这次蛰伏行动便算是成功了。
    然而,变动往往总是在行动将成未成的那一刻发生的。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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