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书没有接虞玑那关于虞晚音的话题,而是弯唇笑了笑:“玑玑,我确实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虞玑转头看元书。
    元书也看着虞玑的眼睛:“在陆司烟怂恿人去撞席幕臣之前,我其实也真的没想要陆司烟怎么样,只是想她彻底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而已。”
    “可是在她撞了席幕臣之后,我无比地希望她能够付出代价。但我所希望的代价是她得到法律的制裁是她坐牢、甚至说我也找人去给她制造一起车祸。所以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知道那是她罪有应得,可我并不能获得一种满足感,只是觉得她可悲。”
    因为候孝秀的病,好久没笑过的虞玑点点头:“嗯啊,往往要以牙还牙才最解气,她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倒是叫人再也没办法能下得手去整治她,甚至把人对她的恨都显得多余了。”
    “哎……”元书长叹一口气,将这话题掠过去,她笑着圈住虞玑的肩,“玑玑,现在伯母的病情也稳定下来了,你就被整天愁眉苦脸的了,咱们聊聊别的,嗯?”
    “聊什么?”虞玑掀了掀卷翘的睫毛,不甚在意地瞥了元书一眼。
    “嗯……不如聊聊你跟莫三哥?我感觉你俩最近有些不对劲哎。”元书故意拖长尾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虞玑。
    虞玑的脸红了层,侧过身去摸花坛里的花叶,低低地说:“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就是……睡了嘛。”
    “……”元书睁大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虞玑的侧脸。
    虞玑偏过头,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他不是一直在为我妈的事奔波么?然后我就报/恩呗,然后就睡了。”
    “……逻辑上是没错。”元书偏头看着虞玑躲闪的眼睛,“可是玑玑,要报/恩可以有很多种方法的,不一定非得以身相许的哎。”
    虞玑的脸更红,却扬着下巴睨了眼元书:“我就喜欢这种方式,要你管,哼。”
    “噗……”元书看着虞玑那样,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虞玑一扭头,便走了,“我回去陪我妈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可没钱给你买晚饭吃。”
    …
    元书从医院出来,没有直接回铂郡别墅,而是让易容将自己送到了楼郁霆在应酬的上京。
    她没有直接去找楼郁霆,而是自己要了个包厢,相等楼郁霆应酬完再去找他。
    她一个人坐在包厢里,脑袋里很混乱,想到自己两次离开燕城再两次回到燕城,最后想到陆司烟的遭遇,有一种身在幻境中的不真实感。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以后,元书觉得闷得慌,便起身出了包厢,想去每层楼尽头的阳台花园里透透气。
    小花园里已经有人了,元书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刚准备坐下,只听一个小女孩儿发出“啾”的一声,元书只觉得腿上一凉,低头去看,她的百褶九分裙裤已经被一大片水渍弄得黏在她的腿上。
    因为她的百褶裙裤是垂坠料子又是浅色,被水一打湿、几乎将她腿的颜色全都显露了出来、连她穿在里面的四角小内的边缘都给显现了出来。
    元书抬头看了眼周围,才发现一个看起来跟绵绵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正举着水枪对准着她,此刻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略略一眼望过去,元书只觉得那小女孩儿的眉眼熟悉,于是又往周围看了眼,但这个小女孩儿似乎并没有家长看护。
    元书只当小孩子不懂事,也没在意,从包包里拿了纸巾出来,想要简单处理下。
    结果她纸巾还没拿出来,那小女孩儿举着水枪又朝她“开了一枪”。
    这一下,水直接从元书的脸颊边流了下来。
    元书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她一边用纸巾擦脸和头发一边走向那个小女孩儿:“小姑娘,你故意的?”
    那小女孩儿也不怕人,瞪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着元书,手里还抱着男孩子爱玩儿的水枪。
    元书微拧了拧眉:虽说这小女孩儿跟绵绵差不多大,但眼睛里透出来的光亮却完全不同。这个小女孩儿这么小的年纪、已经隐约有一股争强好胜的戾气。
    来燕城上京的人、非富即贵,那么这里的孩子也必然是出自殷实之家。
    元书没等到小女孩儿的道歉,反倒是易容匆匆地过来:“元小姐,楼先生那边已经结束了,正在等你。”
    元书最后望了眼那个小女孩儿,越看越觉得眉眼熟悉得厉害,而那个小女孩儿已经抱着水枪,有点瘦的小身子挪到花坛边,对着那些开得正好的花“开枪”。
    要是绵绵这样,元书觉得自己能捏死她。
    可眼下这个孩子是别人家的,她也不想花时间替别人教育孩子,便转身走了。
    …
    刚下小楼梯,元书就看见楼郁霆站在走廊里,手里捏着根并没有点燃的烟。
    元书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烟后,自己拿着把玩:“这东西就这么好?戒不掉了?”
    楼郁霆眉眼之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倒不是好,只是可以用来提神。”
    元书看着那根烟,没说话。
    “专程过来找我,就是为了从我手里抢一根烟?”楼郁霆揽住她的肩,带着她让电梯口走。
    “当然不是。”元书也抬手,主动搭在楼郁霆的腰上,“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情,不知道你听说了没。”
    “可能已经听说了,也可能没有。”楼郁霆抬手摁了电梯的下行键。
    元书挑挑眉,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直到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元书才又仰着头去看他:“楼郁霆,陆司烟的事情,全都是你安排的?”
    “你用了疑问句,证明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楼郁霆侧过身,垂首看着元书,“不如你先说说,我再解惑。”
    元书错开视线,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升腾起来。
    她说:“之前席奶奶说你让人不要动陆司烟、而且放了广涛,我没有问过你因由,我也想过原因。我当时认为,你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因为警方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陆司烟有罪的话,那么警方会直接找陆司烟而不是抓广涛。”
    “我也一直在等着陆司烟被捕入狱的消息,但我也没有预想过,陆司烟没被证明有罪反而是被轮/奸了。”
    “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楼郁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错开视线的。
    他低垂着眉目,元书看不透他的情绪,但能断定:楼郁霆对陆司烟的事情,是完全知情的。
    元书也低下头:“我知道陆司烟很聪明,她自己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违法犯罪的事情,她手底下的人替她做的,就像广涛替她去雇人撞席幕臣,广涛即便控诉是她指使、他也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
    “我也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总不能判定陆司烟的意识有罪她的精神有罪。”元书顿了顿,抬头看楼郁霆,“所以,你放了广涛,让他回去跟陆司烟自相残杀,对么?”
    否则,陆司烟只要一直够聪明,这僵持的局面找不到其他办法来打破了。
    “为什么你不认为,就是我让人对陆司烟做了这件事?”楼郁霆反问。
    “你不会。”元书几乎是斩钉截铁,“楼郁霆,如果说在这件事情上你确实推波助澜了我相信,但你不会让你去做这种事。”
    楼郁霆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眼角眉梢都溢出笑意:“你倒是很信任我。”
    “也不全是信任,还有了解。”元书在车门前停住,习惯性地等楼郁霆给她拉开车门,她自己坐进后座、等楼郁霆也坐进来以后,她才继续,“如果你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克服心理障碍去对付一个女人的话,3年前我们俩也不至于就那样分开。”
    楼郁霆将元书扣进自己怀中,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后,低低淡淡地说:“3年前的事情,是我一手造成,如今我总要想办法弥补。只是这结果、似乎并不怎么能让你满意。”
    “不。”元书将脸贴靠在楼郁霆的胸膛上,“我对陆司烟的结局的满意不满意,并不重要。我和你在一起,你对我满意、我对你满意,那才最重要的,也是最根本的。”
    元书又在心里补充了句:楼郁霆,谢谢你,愿意为我做这些。
    但楼郁霆闭上眼睛:“这还不是她的结局。”
    他一定程度上是了解陆司烟的性子的,如果那一刀插不到她的心脏上,你在她身上插再多刀也没用。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二十几岁的年纪就稳坐陆氏总监职位之一的孤儿,凭的不是运气不是关系,是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这种人的性格里,有一种坚持可怕得厉害。
    换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她凭的是一股子“打不死的小强”式的精神,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和身份。
    而陆司烟的这种“坚韧”,在几天以后就得到了印证。
    彼时,楼郁霆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车子刚在楼氏集团的停车坪停下,他人还没来得及走出车门,就被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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