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冷风中有黄沙。
    黄沙中刀光剑影闪烁,长州城北边天空上,一道蓝色剑光迎着两刀白色刀光直飞冲天。
    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白云飞丝毫不惊,陆剑陆武一下来他不退反进,迎着对方两人形成的包夹之势冲刀阵中飘去。
    武功有时候也胜在一个“气”字上,杀人就是要一鼓作气,势如破竹。
    十一郎的一剑封喉、燕南来的神州万里、冯青梅的临战助跑、辛梦来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些成名剑客都有各自的提气发怒之时,白云飞也不例外。
    陆剑陆武可算是长州城的一流高手,刀法也深得陆震风的精粹,两人在空中的时候刀招就在不断变化。
    陆剑以不断变化着的柔和招数断后,陆武却是力劈华山一样一往直前,两人一前一后、一刚一柔,配合可说毫无瑕疵,以白云飞为圆心的方圆一里地都在这二人的刀气笼罩范围下。
    一见白云飞不退反进,两人暗暗吃了一惊。
    陆剑忽然一刀撩去,一股气浪立即涌向白云飞面门,这股阴柔的气劲刚刚一发出,陆武隔空一刀猛劈出去,他这一刀还未劈完,陆剑再出一刀。
    连续三刀,三道组合叠加的气浪直卷白云飞。
    “好,长江三叠浪。”白云飞横向盘旋,剑式“唰唰唰”的展开。
    城楼上的陆震风耸然动容:“浪里寻花?”
    花如玉的脸上更是泛起阵阵红晕,而这红晕似乎都被暗夜流光剑的光辉所遮掩,陆震风丝毫没有发觉。
    “铮铮”两声兵器交错声,半空中闪出一丝强亮的电光火花。
    群豪一见陆家中人居然接住了白云飞这诡异的一击,忍不住就要喝起彩来。
    这时陆剑陆武已经落地,二人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暗自叫苦。
    他们虽然勉强接住了白云飞的第一招,但陆剑却是手臂发麻,长刀嗡嗡直响,刀险些脱手,而陆武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体内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握刀的手虎口已被震裂开,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入沙土中。
    再看白云飞,一个纵身就到了桥前。
    他双脚在士兵的人头上踩过,“噼里啪啦”一阵兵刃乱响之后,白云飞左手夺过五面大红旌旗,转身再一扬手,五面大旗如标枪一样冲着陆剑陆武两兄弟飞去,这一变化之快,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更让人想都不敢想的是五面大旗飞到一半居然自发燃烧,犹如五支大火箭冲这二人轰去。
    陆剑二人此时已被白云飞震成内伤,哪里还反应得过来。
    “小心!”花如玉大喊道。
    “啪,噗噗噗”连续几声响起。
    饶是陆剑武艺高强也无可奈何,他站到陆武面前拼尽全力,撒刀后双掌合十接大旗。
    他接住了第一面,但对接踵而至的第二面第三面再也无能为力。
    眼睁睁的看着旗尖插入自己胸膛。
    这本是长州城军队行军喊号的大旗,他死也没想到这助阵的旗帜居然杀死了自己。
    陆剑中旗后全身立即被火焰吞噬,整个人立即迅速被烧得兹兹作响,惨叫声悲恸四野,令人不忍再听。
    “大哥!”陆武那一刻肝胆俱裂。
    只不过白云飞的暗夜流光剑这时已经从城门下老鹰般的掠了回来。
    这一掠简直雷霆万均势不可当,千仇万恨集中在这一剑上向陆武身上招呼过去。
    此时此地,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抵挡这天怒一剑?
    “咔嚓”一声,陆武本能的举刀一挡,白云飞真怒迸发,当场一剑劈柴似把他连人带刀从头到脚劈为两半,血肉模糊的两半截尸身与黄沙迅速滚成一片,滚出去很远居然也燃烧起来。
    这二人本是陆震风得力部下,不过在白云飞的无情剑下就是干柴加木棍,尸骨无存,化为灰烬。
    这一来一去几千人看得清清楚楚,谁也没想到白云飞如此凶狠,十三路黑道的人彻底没了脾气,这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半步。
    白云飞落地后纵声狂笑:“哈哈哈哈,你们有这么多人又怎样?这里就算是龙潭虎穴,老子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你们就算一起上来,我白云飞又有何惧?”
    他纵情怒吼,这一次吼完就主动冲了上去,暗夜流光剑也变得通红,它也久已不见红,誓要在今日渴饮人血,只因主人的冲天怒火。
    一时间,城楼下乱成一片。
    无论什么兵器,一挨着暗夜流光剑不是断就是飞;无论什么人,一靠近白云飞身边不是伤就是死。
    几千人的军队愣是挡不住他一个人砍瓜切菜的攻势,其实也不是挡不住,只是白云飞杀红了眼,几乎已失去理智,当年在天剑山花如玉的背叛,这种痛苦和愤怒,就算是杀光所有人,踏平长州城也填补不了,何况朋友惨死,这更是让人无法抑制。
    白云飞忽然就体会了十一郎当初在天剑山为什么能一招之内就把辛梦来给刺死,就是因为有股“气”,一股血气,这股血气足够无敌。
    英雄无悔,剑神无情,该忍时隐姓埋名不问世情,不忍时怒火滔天杀人如麻,血染黄沙,快意恩仇,这本是剑客自尊,不容任何人践踏。
    白云飞双眼布满血丝,逢人就砍,见人就杀,这一战当真是比任何一战都惨烈。
    长州军队和蓬莱女国相比,这些终年和叛军倭寇交战的剽悍男儿,不但训练有素,而且更加悍不畏死。
    一批接一批的冲上来,枯木建造的吊桥完全就是一块案板,而白云飞纯粹是那案板上的绞肉机器,暗夜流光剑用得最多的招数就是“浪里寻花”,这些士兵有的跌入水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连兵器都被绞碎,这等恐怖的屠杀,足够任何一个人为之震撼。
    无数鲜红的血花,就像是火焰般不断从剑光中飞溅而出,和一片片银白惨红的刀光剑影交织出一幅令人永远也忘不了的画面。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美,美得如此凄厉,如此残酷,如此惨烈。
    在这一瞬间,人世间所有的万事万物万种生机仿佛都被这种美所震慑而停止,这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这一瞬间仿佛就是永恒。
    天地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唯有“死”才能接近永恒。
    白云飞突然仰头狂啸,混杂了内功的啸声还真有些佛门狮子吼的味道,准确的说他这是杀得痛快而嚎叫,丝毫不顾此身在何处,无数人都趴在了地上蒙住了耳朵。
    护城河更是“轰轰轰”的掀起数丈高的水花。
    花如玉只觉得自己连心跳不止,她终于还是知道自己错了。
    ——我爱的人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这是她七年前送给“燕南来”的临别话语。
    这句话,古往今来不知害苦了多少英雄豪杰,累痛了多少红颜琴心,花如玉猛然回忆起与“燕南来”曾经在落叶国,与当年十三路黑道的血战就是这般情形。
    看破世上纷纷事,冲破雨箭风刀,悠悠红尘只有你,是我知己同道,看你纵情四啸,爱你的真和狂傲,云上飞扬天下行,一剑尽扫妖魔道……
    “拿我刀来!”陆震风也忍得差不多了,转头向下人说道。
    “是,城主!”
    “震风!”花如玉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目中尽是忧虑。
    “夫人!”陆震风也握住他的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花如玉摇头道:“别去!”
    陆震风大笑:“夫人,大敌当前,我们不可逃避,我陆震风乃是天下第一刀,岂能临阵畏缩?”
    花如玉心乱如麻,万般话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不断涌起的思绪却被城下白云飞的狂笑给打断:“哈哈哈,陆震风你要当缩头乌龟,老子今天就杀光你的人,我看你下不下来?”
    话音立即又被惨叫声淹没。
    这时候逐日追风刀已递了上来,刀上的猫眼明珠刺目发亮。
    “咔”的一声,名刀也终于出鞘,刀身像面镜子一样光华精亮,就连天空中的乌云仿佛也已变色。
    陆震风凝神静气,大喊一声:“白云飞!”
    白云飞刚闻其声,顿时感觉上空有股巨大的气浪压了下来。
    再一抬头,陆震风的身影如千斤坠落下,人未到,刀锋已作雷霆万均之势先发制人。
    一看是陆震风亲自动手,白云飞不敢怠慢,运集力气,举剑过头,存心硬接他这当头一刀。
    “呛”的一声脆响,逐日追风刀终于砸在了暗夜流光剑的剑身上。
    同时也是“轰隆”一声巨响,吊桥经受不起两股极强的内力冲撞而轰然倒塌。
    白云飞和陆震风一起坠入河中,再也不见身影。
    所有人都惊骇的注视着护城河这片“血河”,谁也不知道这二人情况如何。
    到底是陆震风胜出还是白云飞杀得暗无天日,人人俱是呼吸急促,汗湿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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