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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归云寺似有似无的经声和敲打木鱼的声音中,侯云策完成了征服。
    师高月明从床上起来,背对侯云策,一声不响穿起了衣衫,一串眼珠如断线珍珠,一滴滴落在胸口。
    侯云策看到师高月明睫毛上挂着此泪水,天蓝色眼睛就如一汪蔚蓝湖泊,心生怜爱,道:“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再伪装了。到我身边来吧。”
    说完这句话,忽然又觉得不妥,又对师高月明道:“你还是扮作刚才的丑陋样子出去,嗯,出去后不要回浣衣房,你从这里往左走,去找一个门牌号是西城区胜利巷壹佰号院子,这个院子是我特意留下来地,没有人住,里面有水有面有柴,这是院门的钥匙。你把门打开后就不要出来,在那个院里把相貌恢复到现在这个漂亮样子,晚上我派人接你过来。”
    师高月明有些不解地看着侯云策。
    侯云策突然沉下脸来,声音虽小,却很严历:“不准对任何人说你懂得易容术,这事非常重要,听清楚没有。”
    侯云策的脸色就如大陇山天气一样,一会睛空万里,一会双是阴云密布,师高月明虽然不明白侯云策为什么要求她保守这个秘密,可是从侯云策表情语气中,知道此事非常重要,道:“易容术是我们师高家族保命绝技,我们不会乱说的,这事请放心。”
    说到这,师高月明稍停一会,又道:“我的使女也在浣衣房,她知道我会易容术,能不能让她跟在我身边,我们俩人一起侍候节度使。”
    师高月明和使女关系很亲密,趁机向侯云策提出使女的事情。
    位重权高者,看似风光,其实确有另一番滋味:一个人位于顶峰,也就意味着时刻面临狂风暴雪的考验,他的决策往往会涉及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荣辱,因此,居于上位者思考问题的方法和角度必然和普通人不同,为了全局利益而牺牲掉局部利益,是极为常见的思考方式,没有壮士断腕的狠心,成不了大事。
    师高月明的易容术,或许是侯云策很有用的武器,至于武器用在什么地点,用在什么时间,那得根据形势来判断。
    “可以让你的使女跟着你,你要告诉她,别说出你会易容术这件事。”侯云策想到师高月明使女有可能泄漏师高月明掌握着易容术秘密,顿时涌起杀机:只有死人,会永远保守着这个秘密。
    师高月明露出感激笑容,取过放在桌上的几个瓷瓶子,重新开始换上丑陋的面容。当师高月明变回了丑陋绿水,丑光焕发地从侯云策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封沙和钱向南正好从门口进来。
    钱向南走在前面,封沙跟在后。
    封沙道:“云帅说要休息一会,暂时不见客人,因此我吩咐亲卫关上大门。这些亲卫是死脑筋,云帅使说不见客人,但是钱判官哪里是客人,亲卫们竟然把钱判官拦在了外面,回头我要好好训斥他们一顿。”
    钱向南是侯云策亲信心腹,到此处向来不用通报,他没有想到,今天门口站岗的亲卫们竟然拦了路,这让钱向南既感到意外又有些生气。听到封沙解释,却也不好说什么,道:“亲卫们奉命行事,不必为难他们。”
    两人走到院子中间,突然看到绿水从侯云策施施然走了出来,两人都是一楞。钱向南没有习惯绿水的丑陋,连忙把头扭向了一边。而封沙是惊诧于绿水在侯云策房间呆的时间之长,不禁心中佩服,暗道:这个丑陋女人为云帅洗个脚,难道需要这么长地时间,云帅见美女不爱,见丑女不怕,真是美丑均不能动摇心志,定力之深让人高山仰止啊。
    小院子不大,侯云策长期习练《天遁功》之后,耳朵特别灵,隐约听见了封沙和钱向南的对话。
    等到封沙进门,侯云策沉脸道:“封沙,我给说过多少遍了,石将军、梁刺史、霍刺史、钱判官、郭将军、赵书记、张城、李宁等人,都不需通报。直接进来就是了,这些名字你要好好记在心中,不可怠慢。还有,你尽快收拾一个客室出来,如果客人比较多,就让客人在喝茶等候。”
    封沙不住点头,道:“下次不会了,客室我马上找人来收拾。”
    钱向南听到侯云策如此说,一口不平之气马上烟消云散,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了数圈,笑道:“云帅言重了,每天这么多人,讲点规距也是应该地。”
    侯云策和钱向南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设在小院中的议事房。
    封沙把房门关上,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他平时主要是帮助侯云策处理日常事务,凡是涉及军情营和一些需要搞阴谋的事情,还没有资格参加。
    进了房,钱向南看两只小眼睛又滴溜溜转了数圈,欲说还休。
    侯云策道:“钱郎有什么话,怎么如此神神秘秘。”
    钱向南咳嗽了数声,说道:“节度使是否记得有一位叫做骨力罗雁的胡女?”
    侯云策当然记得那位多才貌双全的回骨女子,骨力罗雁一曲《乌古斯可汗的传说》,至今还留在脑海里,道:“骨力罗雁跟随着她的崇义叔叔回到高昌故土,怎么会突然说起她?”
    钱向南道:“军情营军士黄解扮作郑州商人,跟着粟特商队来到了黑汗国,黄解在参加一个宴会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了黑汗国一位尊贵公主——奥古罗兹公主,黄解认识这位公主,云帅也认识。”
    侯云策在脑海中如放电影一般回想了一遍所认识的胡女,除掉党项城内的党项女子,自己还认识两个人,一个是骨力罗雁,另一位是阿思,阿思是吐少度的女儿,自然不会是奥古罗兹公主,侯云策迅速断定骨力罗雁就是奥古罗兹公主,道:“黄解是第一次走这么远,他怎么会认识黑汗国公主,这位公主是谁?难道是骨力罗雁,黄解在哪里?让他进来。”
    钱向南暗自佩服侯云策脑筋如骏马一般快捷,就道:“黄解就在门外等候,我让他进来。”
    黄解在郑州时就在侯云策身边担任亲卫,只不过陈猛、杜刚是贴身亲卫,而黄解是外围一些的亲卫。军情营成立之后,黄解就到了军情营,其肤白深目,颇似胡人,又识得些字。到了军情营后专门扮作商人,跟随粟特人行走在甘、沙等地。此次到黑汗国,是他行走得最远的一次。
    黄解这一趟远门走了约有半年多的时间,风沙和阳光让他的脸膛变得红红的,若不是穿一身黑雕军军服,倒极似回骨人。黄解以前做侯云策亲卫的时候,成天跟在侯云策身后,从来没有感到拘束。此时黄解坐在侯云策对面,看着节度使专注眼神,却有些紧张,只觉得舌头打转,心中有许多话题。却不知从何说起。
    侯云策见到精明强悍的黄解张了数次嘴,却说不出话来,笑道:“黄解,以前我听你和陈猛、杜刚吹牛。也是一套一套的,为何今天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黄解听到侯云策说起粗话,紧张心情放松下来,道:“这半年来,我先后过了兰州、凉州、甘州、肃州、瓜州和沙州,然后到了高昌回骨地盘,过西州、恒逻斯,最后到了撤麻耳干。按照钱判官命令,我记下了这一路上地山川地理,还有各重要聚居点的人数以及军队大致驻防情况,回到同心城后,我已把记住地情报全部标在地图上了。”
    钱向南趁着黄解稍停的时候,道:“黄解手下有五个人,把他们六个人的记录集中在一起,对比整理,到手资料就比较真实可信。”
    侯云策夸道:“黄解真是辛苦了。这些情报相当重要,再给你一个任务,回去之后,拿出一张纸,闭上眼睛,顺着走过的路线,回想自己所走过的路程,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并不一定要和军事有关,包括你认为有点意思的事情,这是对现有材料最好的补充,说不定你记下来的事情会派对上大用处。”
    说完正事,侯云策这才问道:“黄解,你怎么会认识那位奥古罗兹公主。”
    黄解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道:“在凤州的时候,粟特商人罗灵送了一位歌女给节度使,我记得那位女子叫骨力罗雁,那时我正是节度使的亲卫,对骨力罗雁相貌记得很清楚。这次我到了黑汗国,黑汗国的附马、左大臣也是黑汗国大商人,他宴请粟特商队,把我也请到府中,就是在宴会中,我无意中见到了骨力罗雁,她现在的身份是奥古罗兹公主,嫁给了左大臣。”
    虽说侯云策已经断定骨力罗雁就是奥古罗兹公主,但是当黄解说出谜底的时候,侯云策还是禁不住感叹道:“这大千世界,世事之奇,真是人们难以想象的。”
    钱向南有些惋惜地道:“若早知道骨力罗雁是奥古罗兹公主,就不会这么轻易放她回去。不过,当时知道也没有用,毕竟落地凤凰不如鸡。”
    黄解又道:“黑汗国政局不稳,两兄弟为争夺皇位,搞得不亦乐乎,新大汗今年即位,奥古罗兹公主是在新大汗即位后才恢复身份。另外,黑汗国和于阗国不断进行小规模摩擦,据我观察,这两个国家迟早要爆发一场大战。”
    侯云策来到地图边上,认真查看地图。
    钱向南捧起一直拿着的画幅,道:“云帅,这是最新整理出来的甘、沙地图,比以前的那一幅要详细得多。”
    新地图铺开之后,侯云策从同心城一直往西看,从同心、靖运、兰州到沙州、瓜州的地图,交通线、河流、大山、各地的城池及主要关隘的位置,全都标得清清楚楚,城池下面有些数字,是驻军地大体人数。过了高昌之后,地图明显简单了许多。
    侯云策看地图颇为仔细,也不喜欢别人打搅。钱向南和黄解都很熟悉他的这个习惯,肃立在侯云策背后。
    侯云策看了约莫一柱香地时间,眼光这才离开地图,道:“从同心城到这两国,必须要穿越甘州回骨和高昌回骨,路途遥远艰险,这两个王国交战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我们还是实行远交近攻战略,和黑汗国和萨曼国保持良好关系,也就是说,做生意挣钱是我们和这两国交往的主要目的,军事上的事情暂且放下。那个骨力罗雁,也就是奥古罗兹公主,以后到了黑汗国,不要轻易去见她,我们弄不清楚她的态度,若她要隐瞒在凤州的经历,见了面恐怕会有危险。骨力罗雁这件事,只能是我们三人知道,不要泄漏出去。”
    钱向南和黄解退出去不久,石虎匆匆走了进来。
    石虎道:“钦差已经到了环县,沈怀镜派人说,明天一早就准备通过大牛关。”
    石虎是侯云策第一心腹大将,在黑雕军中声望极高。侯云策准备让第一心腹将领们在小事上不断和朝廷唱反调,当唱反调形成一种习惯之后,让其跟随着自己对抗朝廷也就不是一件难事。复国之事有可能不为,也有可能要为,侯云策是在做两手准备。
    侯云策道:“黑雕军这三年,从沧州到凤州,又从凤州到灵州,每次都是刚建有一些家底就要搬家。这次到灵州,我们要争取多呆上几年,免得总是搬家。”
    石虎深有同感,道:“在凤州这两年,黑雕军建营房、建后勤营,花费了不少钱财,每一次说搬家就搬家,辛苦建成的家业就送给了后来者,真是让人心痛不已。”
    侯云策见石虎顺着自已的思路走,又道:“钦差凌实主要目的是宣旨,按照陛下惯例,在宣旨同时,钦差一般还秘密考察地方,干脆我们给凌实演一场戏,让凌实感到清水河局势仍然比较严峻。”
    石虎跟随侯云策三年多的时间,知道侯云策智谋百出,侯云策这样说,一定是想好了对付钦差的办法,道:“愿闻其祥。”
    侯云策道:“钦差凌实带有三百侍卫司护卫,石郎可以派出一小队军士,假扮成党项房当军,在钦差经过的路上拦截他们,给钦差制造一点麻烦,让凌实感到房当人虽败,可是在清水河的活动仍然很是历害。这样,朝廷就不会轻易调换人马。”
    侯云策心里清楚,林荣调换西北节度使,主要目的是不让某一位节度使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太长,以免形成盘根错节的关系。侯云策这几年动得太频繁,很希望有两年不要再调动,能够稳定在灵州和同心整训军队。
    这种欺骗朝廷的阴谋诡计,以前都是由侯云策直接下命令。而这一次,侯云策就要让石虎下命令。石虎作战经验极为丰富,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命令军士袭击钦差,从理论上讲是诛九族罪名。
    石虎在心中稍有犹豫,不过很快就接受了侯云策命令,沉吟道:“凌实带有三百禁军亲卫,那就令陈猛率领两百人,扮作党项房当人,在大牛关沿线不骚扰凌实,让他心惊肉跳。”
    (第一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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