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心下苦涩,女儿成婚比姜钰早了那么久,奈何身体不好,也不知长兴侯府那位老夫人有没有催。
    就算是皇家公主,不能给夫家传宗接代也说不过去,何况长兴侯府这一代就驸马一个儿子。
    她不担心驸马对女儿的心意,唯一担心的就是子嗣,若女儿不能生育,长兴侯府势必就要让别的女子来生,到时候不知女儿能不能受的了。
    她又转头看了坐在一旁的徐煊,徐煊一直喝茶,好似从进来开始就没说过话。
    太后调侃道:“怎么了阿煊,你是看你皇兄皇嫂都有孩子了,你还没娶媳妇,不开心是不是?”
    徐煊抿了抿唇,开口道:“儿臣有一事,思虑许久。”
    “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吗?”太后现在一心想要他娶个媳妇,再耗着,又是个大龄光棍。
    姜钰觉得福王这表情,不像是要提婚事的样子。
    “儿臣在想前朝太子登基,余下皇子封王都是有封地的,唯独到了儿臣这一辈,独有王爷封号,没有封地,从前父皇没提过,如今皇兄也没提。”
    太后和宜春公主听了这话全都变了脸色,太后冷着脸问:“你这话是何意?”
    徐煊淡淡道:“儿臣只是问问,觉得在京城无事可做,整日闲散着,便问问。”
    太后瞥了姜钰一眼,姜钰知道她这是怕自己误会福王有异心,从自己入京为质那会先帝就有意削藩,后来的这些王爷都是只有封号没有封地,已经封出去的封地一时半会收不回来,先帝的这几个儿子耗在京城没有封地,确实对这几个王爷有失公允,此事若由恭王,常宁郡王或是河间郡王提出还能理解。
    福王是太后的亲子,和陛下感情深厚,陛下一直护着他,他提出此事来拆陛下的台,着实有些不好看。
    太后训道:“你皇兄交给你差事你不乐意做,还好意思说自己无事可做,闲散着,你皇兄养你干什么?”
    太后从未对儿子如此疾言厉色,她是怕徐煊大了,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拨,明明自己也是嫡出皇子,却要屈居人下。
    姜钰拍着太后的后背,安慰道:“母后莫气,五殿下年纪还小,有话慢慢说。”
    宜春公主跑徐煊跟前小声道:“哥哥,快跟母后赔罪。”
    虽然徐煊脾气不大好,但是对太后和宜春公主从来没有半句硬话,无论是不是他的错,都是他先认错,偏生这回不知怎么了,惹了太后生气,还一句话不说。
    太后见他执拗,捂着胸口道:“你们兄弟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后宫不得干政,你问母后母后也不知道,你想要封地,自去同你皇兄说。”
    徐煊站起身道:“母后莫要多想,儿臣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太后偏着脸不理他,他默默的退了出去。
    太后瞧着他的背影骂道:“这个孽障,这是要气死我吗?”
    姜钰安慰道:“母后别生气,许是殿下不知在哪里落了脸子,您没注意他,他故意找茬想让你多瞧他两眼呢。”
    太后愣了愣,对比阿砺,她好像确实对阿煊的关心少了些。
    “殿下孝顺,就是性子让人捉摸不透,他看咱们在这里欢声笑语,话题一到他身上,您就让他找媳妇,他又没有媳妇,可不觉得心里不舒坦,故意转移话题吗?”
    让她这么一说,还有几分道理。
    太后松了口气,心中祈祷最好是闹脾气,莫要真的不舒服往心里憋,受了别人的挑唆,想要去封地。
    太后觉得儿子陪在身边才好,不愁吃不愁喝,做什么要去封地,这天底下再好的封地,能有京城好吗?
    宜春公主道:“皇嫂陪着母后,臣妹去说道说道五哥。”
    姜钰点头,提醒道:“莫要一味训他,要多开解他。”
    宜春公主嗯了一声:“臣妹知道。”
    第156章 ...
    宜春公主追出去, 徐煊已经走了很远, 宜春公主在后面喊:“哥哥,你等等我。”
    她一手捂在肚子上往前跑, 徐煊脚步顿了顿, 停下来扭头见妹妹微白的嘴唇稍张着喘气,心疼道:“慢点走,别跑。”
    宜春公主追上他,喘了口气, 拿出帕子对着唇角咳嗽:“没事的,我身体比从前好多了。”
    徐煊道:“那也不能乱跑,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宜春公主唇角挂着笑:“哥哥总是这么关心我, 我也关心哥哥啊。”
    徐煊默了会, 道:“你养好身体,别的事, 不需要你管。”
    宜春公主没说话。
    垂着头, 咬住唇角,眼里沁了泪花,仿若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徐煊最怕妹妹伤心了,心疼的在她发髻上揉了揉, 宜春公主往后退了一步, 躲着他质问道:“是不是连哥哥也嫌弃我没用?”
    徐煊有些惊慌, 宜春公主小声哽咽:“我知道,我身体不好,做什么都要你们哄着, 我脾气还大,要你们让着。”
    徐煊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是的,婳婳,哥哥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注意到她说的也字,脸色难看:“谁嫌弃你了?”
    堂堂公主,金枝玉叶,哪个不要命的敢嫌弃他妹妹,他弄死他。
    宜春公主摇头,徐煊知道妹妹心思敏感,也不知听了什么话,可能说者无心,她听了就往心里去了。
    “哥哥先告诉我,为何突然提封地的事,京城不好吗?你若离开京城不知得了什么封地,千里迢迢的,我想你了怎么办,母后皇兄想你了怎么办?”
    徐煊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说:“莫要多想。”
    宜春公主又挤了两滴眼泪出来:“你这样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咱们兄妹俩从出生便是在一处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哥哥会离开我。”
    徐煊仰头,宜春公主盯着他,睫毛上挂着泪珠子,紧张的捏着手帕:“咱们兄妹三人齐心协力,孝顺母后,如今皇嫂又怀了孩子,母后正高兴着呢,你忍心,让母后伤心吗?”
    徐煊觉得喉管里的血都在往喉头冲,疼的开不了口。
    是呀,所有人都要满意了,那他呢,他光棍一条,心中牵挂只有亲人,母后日后有儿子儿媳孙子陪着,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还留在京城做什么?
    他留在这里,除了耽误阿璇,还有什么用。
    徐煊不说话,宜春公主面露焦急,徐煊扯了扯嘴角,笑着说:“丫头想什么呢。”他往前面的台阶走了两步,撩着袍子坐下:“想想旁人都羡慕咱们生在皇家,可咱们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离过皇城这块地,就在这么小片的地方转悠来转悠去,我这心里头,憋闷的慌,老是想出去走走,又不敢同皇兄说,怕被皇兄骂。”
    宜春公主挨着他坐下来,手撑在下巴上,歪着头听兄长说话。
    “外头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就是河里的水都比京城的清澈,你整日和皇嫂待在一起,你听她同你说的晋阳那些趣事,还有路上瞧见的看见的,可比咱们京城有乐子多了。”
    “可是外头也危险啊,有流民,有土匪。”
    徐煊笑话她:“傻丫头,那些流民招惹的都是软柿子,谁敢来招惹皇兄,皇兄都带着护卫呢。”
    “可是哥哥长得好看啊,好看的人出门在外,比一般长相的更危险。”
    徐煊:“......。”
    徐煊给宜春公主说了好几条外面的好,许是他表现多皇城之外很向往,宜春公主暂时被他稳定下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晃了晃徐煊的胳膊:“就算要出去走走,也用不着要封地啊,若闷了,便出去走走,真有了封地,反而有了责任,有了束缚,不能随意走了。”
    徐煊无奈的抚额:“哥哥今日真的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你和母后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我们大惊小怪,还不是关心你。”
    “嗯,婳婳最好了。”
    宜春公主好奇的问:“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徐煊微怔:“怎么问这个?”
    “哥哥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想这么多了,哥哥,你说实话,你对阿璇到底是什么心思。”
    徐煊避开她的目光:“阿璇和你一样,都是妹妹。”
    宜春公主抿着唇,心里叹气。
    宜春公主去向姜钰讨主意,人怎么可能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呢。
    姜钰看她一脸忧心,劝道:“缘分没到,旁人操心也没有,感情这种事,得要福王殿下自己去感悟。”
    宜春公主趴在案桌上感慨:“我五哥能喜欢阿璇便好了,阿璇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姜钰笑着说:“这也是说不准的,公主从前还不喜欢驸马呢,后来不也喜欢了吗?”她灵机一动:“公主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驸马的?”
    “啊?”
    宜春公主一愣,脸上羞红一片:“谁说我喜欢他的。”
    “瞧瞧这小脸红的,还说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害羞什么?”
    宜春公主说不过她,姜钰接着道:“按公主所说,阿璇是从小便喜欢五殿下的,驸马也是从小便喜欢公主的,虽则男女不同,但你和五殿下是双胎,心灵上能感触你们的事情大体是差不多的,驸马打动了你,也让阿璇学学,说不定对五殿下也有用。”
    “不可能。”
    宜春公主信誓旦旦,脸上火辣辣的。
    “驸马不要脸,我看他可怜而已。”
    她总不能说从父皇下旨让她和佟卫成亲后,佟卫进她的揽月殿就像去自己家一样,死缠烂打,又亲又抱,当初连刀子都用到了,身上戳了血窟窿他还乐,抱着自己不撒手,她好像就是这么一点点习惯的,佟卫一日不来,她心里反而失落了。
    可怜不是爱,姜钰当然能分清宜春公主现在这小女儿姿态是喜欢佟卫。
    她又接着问了几句,宜春公主不愿意说,反问道:“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皇兄的?说不得我皇兄打动你的法子,也有用。”
    姜钰仔细回味了一番,她怎么喜欢上徐砺的,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喜欢的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我对陛下是从羡慕,到崇拜,到依赖离不开他,一日不见,我便想着他。”
    宜春公主撇撇嘴:“你话说的亮堂,真是一日不见就想,皇宫现在也不会种的到处都是梧桐树了。”
    装深情被当场揭穿也是非常尴尬了,姜钰咳嗽一声:“不是你来向我讨法子吗?我和你大哥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他一直护在我身边,身份尊贵,能力出众,长的俊,我当然爱他啊,这对阿璇起不到任何帮助。”
    宜春公主听她说的有道理,斟酌了会,为了能帮到表妹,还是把自己喜欢佟卫的原因说了出来。
    她羞涩道:“我这个对阿璇怕是也没用,她毕竟是个姑娘,和驸马还是不一样的,驸马当初死缠烂打,为了抱我,愿意挨刀子戳,我当时心里就砰砰跳,后来日子久了,他每日像傻子一样守着我,我这心也不是铁石做的。”
    姜钰道:“是啊,人心都是肉做的,那福王殿下的也不例外啊,我瞧着福王殿下就是太任性,还不知阿璇的好,咱们不如给阿璇寻别的夫君,瞧瞧五殿下什么反应,若真能寻到和阿璇合适的,也不亏,阿璇这些年守着一个五殿下,从未试着接受别人,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跟五殿下耗着吧。”
    理是这个理,只是当局者迷。
    感情之事,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王靖璇到福王府的时候,徐煊正躺在檐下的榻上晒太阳,脸前的阳光被遮住,他不悦的皱眉:“说了不用伺候,退下吧。”
    王靖璇偏了偏头道:“表哥,听表姐说,你想要封地?”
    徐煊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是阿璇啊。”
    他坐起身:“怎么这会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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