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任他舌灿莲花,苏勉只道:“不,朕意已决!卿不负朕,朕亦不负卿!哪怕天崩地裂,此志不移!”他昂着头,一脸稚嫩的倔强。
    这可如何是好,苏凤竹便觉着头疼了起来。
    而外面狱卒已提了一物回来:尖嘴长尾,却是一只耗子。周玄接过来,从门眼中轻轻扔进去。
    此时里面众人都把目光投诸苏勉无暇分神旁顾。那耗子落地后,闻到那边吃食芳香,嗖地窜了过去,正窜过苏勉身前。
    “啊啊啊,耗子啊!!”苏勉顿时一蹦三尺高:“护驾,风卿护驾,有耗子啊!!”
    “什、什么,陛下莫怕,已经跑远了。”风峦海忙把苏勉护在身后。
    “耗子,耗子,刚才似乎碰到我了!”苏勉还在不停地两□□换跳啊跳,唯恐耗子近身的模样。
    “这牢里自然有耗子咯。”苏凤竹从容道:“有很多很多的耗子。唔,你若是住在这里,晚上会有小耗子钻到你被窝里哦!”
    “啊~”苏勉又是一声惊叫。
    “咬你的脚指头!”苏凤竹冲他抓抓手。
    “哈,哈哈,姐姐你吓我。”苏勉勉强道:“才不会有呢,是吧,风卿?”
    “是,公主说笑了,耗子如何会咬脚指头。”风峦海笑道。
    “嘘——”苏勉用力拍了拍心口。
    “它们更喜欢咬耳朵,耳朵软。”风峦海扭头看向苏勉,并揪了揪自己耳朵,那里正有一个未痊愈的伤口。
    “啊!!!”苏勉急急推开他后退,发出愈发凄惨的叫声。外面周玄捂着嘴,忍笑忍的好不辛苦。
    “我,我是要与卿同生共死的,但并不包括这耗子。”最后他为难地道:“风卿放心,我就是不和你住一起,但这心思是不会变的!卿不负朕,朕不负卿!姐姐,咱们要不先回去,寻点耗子药再来?”
    第二日他还真捧了包耗子药往牢里去了。第三日又抱了古琴去,第四日带了画具......苏凤竹却不再去了。“勉儿那粘人精粘他粘的紧,我去了也是无趣。”她告诉周玄。
    “怎地,勉儿霸占了你的小哥哥不和你玩儿?”周玄嬉皮笑脸地搂住她腰头往她肩上一靠:“不怕,还有你玄哥哥在,你玄哥哥谁都抢不走!”
    “讨厌!”苏凤竹戳一下他额头:“不过多谢你,这次这般大气,一点都不乱吃醋。”
    “那是!”周玄骄傲地一杨头:“我这人别的好处没有,就是大气大度大丈夫当如是也!”
    “奖励你!”苏凤竹莞尔一笑,侧头在他下巴亲亲。
    “这个奖励可不够。”周玄又正色道。
    “大白天的!”苏凤竹娇嗔道。
    “大白天的,正好做这事——媳妇儿你教我读书写字吧。”周玄道。
    “啊,啊?”苏凤竹讶异道。
    “你当是什么?你这小脑袋瓜子乱想什么呢?!”周玄憋笑道。
    “坏人!”苏凤竹捶一下他胸:“不过话说回来,你以前不是不肯读书识字么,如何又肯了?朝政上吃力了?”
    “嗐,我以前不是不肯,原是有一桩事。”周玄叹一声。
    “说与我听,不许存在心里。”苏凤竹做出倾听模样。
    “说起来怪丢人的。”周玄难为情地道:“我小时候挺想读书来着,可是交不起村里私塾先生的束脩。恰巧久没音讯的刘桂兰从外面回来了,知道这一茬,她那时候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心想装贤妻良母,就说她去央求先生,让先生教我。实则她哪儿是央求,她把那先生勾搭上了,故而先生不仅免了束脩,笔墨纸砚一概是他给我。然他的娘子是个精细的,就从这儿看出了端倪,不消几日,抓奸在床。更是当着所有同窗的面,把我的笔墨纸砚撕的撕、砸的砸,一池墨更是泼我脸上,道我这□□的杂种,如何配读书......从那以后,我听到读书这事儿就头疼了。”
    “婆母她啊,能做到这样不错了。”苏凤竹好不容易想出个词儿来评价。
    “哈哈,可不是么。”周玄就此把这茬掩过:“现下的确是,事儿越来越多,总靠着别人给我讲帮我写终究隔着一层,媳妇儿你教我,我肯定学的快。”
    “嗯嗯,我夫君这么聪明,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学生!”苏凤竹点头。眼珠子一转:“唔,以现下朝堂局势来看,夫君,陛下有没有透露,给你换个封号的意思?”
    “是给咱们俩换。”周玄冲她眨眨眼。
    “玄儿啊,媳妇儿啊,你们在屋那?”便在此时,屋外传来脚步声,门给大咧咧地推开了,刘桂兰一阵风似地进来了。
    抱在一起的俩人忙不迭地分开。“婆母,您如何过来了?”苏凤竹揉揉脸,迎向她。
    160、晋江独发 ...
    “娘来是想跟你们说, 经过上次那事儿吧,娘是真的知错了, 娘要改, 要做个贤妻良母。”刘桂兰低眉顺眼地与他们说道。
    哟, 还真巧, 说什么来什么。苏凤竹掩唇。“娘, 你又想闹腾啥啊?”而周玄面无表情地道。
    “娘真不是闹腾。我,我知道你们不肯信娘了, 娘也不求你们信,就是, 容娘在你们身边, 伺候你们给你们当牛做马, 尽一尽当娘的本分。”刘桂兰噙着泪,连连央求周玄。又向外面招手, 她的随从鱼贯而入, 放下一个个箱笼。
    “这些都是你们爹给娘的。”刘桂兰拉着苏凤竹去看:“娘都不要了, 都是你们的!看看看看,这几个箱子都是金银, 拿去爱怎么花怎么花;这些首饰,儿媳妇你和嫣儿分分戴——看看这些珠子有多么大, 娘给你戴上!再看看这些衣服料子, 看看都多么鲜活,多衬你......”
    “行了行了娘,这些东西我们也都有, 娘你自己留着就是。”周玄拉过苏凤竹。
    “玄儿......那,那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和娘说,娘一定给你们弄来!”刘桂兰可怜巴巴地又道。
    周玄叹口气:“这样吧娘,要说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姐了。你先让大姐原谅你再说吧。”
    “哦,嫣儿啊,好好!”刘桂兰略有点畏缩地点头,转身一边走一边扯嗓子喊:“嫣儿啊,你在哪儿呢,娘来给你赔不是了!”
    “你喊什么呢,今儿大姐又没来这儿。”周玄皱眉道。
    “没来这儿?那她在哪儿呢?”刘桂兰愣愣地问。
    “在她的公主府呗。”周玄道。
    “哦,哦,是啊,公主府,那我去公主府找她去。”刘桂兰拔腿就走,跟来时一般飞快。周玄忙指示她的宫人们带上东西跟上她。
    “娘这怎么颠七倒八的。”周玄看着她背影嘀咕。苏凤竹心里也在想她看着没了以前伶俐劲儿,怕不是给吓了一下吓还没缓过神来?
    “媳妇儿,我先往前朝去了。”周玄便跟苏凤竹招呼一声,往前朝去了。
    “你娘找你们去了?”景泰帝见了周玄,面色颇为紧张地问。
    “对啊,是不是你俩又闹腾上了?”周玄狐疑地看着他。
    “没没没!”景泰帝摆手:“她之前那样的作,爹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也没拿她怎样,冷脸儿都没给她几个。她却不知是吓坏了还是怎地,这些天变的神神叨叨不着五六的,就说昨儿个,俄这给小宝贝梳毛呢,她突然就给俄抢了去,说要把小宝贝炖了给你们吃,你说她这是哪儿想来着!哎哟把俄滴小宝贝儿给吓的哟。”
    这小宝贝,自然就是给他抱在怀里的猫皇了。景泰帝边说着边怜惜地拿脸去蹭猫皇,猫皇却伸爪狠狠拍在他脸上:朕才没有给吓到呢!你这狗奴才怎么护的驾,竟容那等疯妇近了朕的身,没用的饭桶!
    “竟有这事儿。”周玄听了也疑惑不解,只得把这茬儿先放下,与景泰帝商量政务去。自傅见省去后,景泰帝倒是勤勉许多。
    正与大臣们议事议的火热,突然喧嚣传来,就见刘桂兰推开阻拦宫人,不管不顾地扑到景泰帝身上,扯着他衣襟大叫:“小二哥,嫣儿不见了,我找不着嫣儿了!”
    “你这成何体统!这儿哪是你来的地方,还不快放手!”景泰帝小心翼翼地护着猫皇,呵斥刘桂兰。傅见省那事儿许多重臣和老三一样,心中对他多有埋怨,更是极厌恶刘桂兰。有那等藏不住话的更是直说到他面前,要他将刘桂兰治罪。都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儿上强压住了。如今刘桂兰还敢在朝臣们面前这般放肆,他如何有脸护着她。
    “小二哥你不能不管啊,咱们得把嫣儿找回来,咱们得做个像样的爹娘!我要见嫣儿,我要跟她赔不是!”刘桂兰带着哭腔嚷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周玄问跟着她的宫人。
    “回殿下,娘娘去见大公主,恰巧公主与驸马外出,这几日都不在府中,娘娘便这样了。”宫人惊慌答道。
    景泰帝心想定是刘桂兰找不着周嫣,以为周嫣躲她,所以回来如此博他的怜爱。心中不由烦躁,唤宫人道:“还不快把娘娘拉下去!把她关起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五六个太监一起上,才勉强按捺住了刘桂兰。“放开我!周老二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了,定是你干的好事,你把嫣儿怎么了!嫣儿,嫣儿!不怕,娘来救你了!”刘桂兰披头散发地一边挣扎一边叫嚷,给弄出去好久了,还隐隐听到她的叫骂。
    “这,这,她原也不这样。”景泰帝尴尬地与满堂臣子道:“许是,许是这大热天出去撞了邪了?玄儿,叫你媳妇儿去照应下,再召个太医看看。”
    苏凤竹闻讯赶去,到了却只见刘桂兰安安静静歪榻上磕瓜子呢。见她来了还笑道:“哟,儿媳妇你怎来了,倒是稀客,快过来坐。”如不是衣衫发鬓凌乱,再不像传讯之人所说的那样疯癫。
    苏凤竹疑惑地看一眼宫人。为首的一太监忙小声与她解释:“刚在前边还闹的慌,回来了立时便安静了下来,跟换了个人似的。”真真是叫邪物附体了罢!太监自己心里嘀咕。
    苏凤竹上前问候她,但见她应答流利,神态从容,又变成了原先那刘桂兰。太医也来了,诊脉过说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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