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高芸芸未和离之前,姐妹两个虽不得父亲欢心,却也衣食无忧,每天都过着舒舒服服的大小姐日子,没人敢给她们脸色瞧,也没人敢欺负作践她们,然而,当高芸芸和离走人后,因外祖母仪萱大长公主没说要她们,姐妹两个就只能继续住在韩家,没了亲娘庇护,姐妹俩的各种待遇,顿时一落千丈。
    虽然遭了各种冷遇,韩蓉心里恨过、怨过、诅咒过,却也没想过真的下毒害人。
    直到父亲再娶。
    父亲再娶的那一天,正是韩蓉的十五岁生日。
    别的官家小姐及笄时,家里都会为她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以示吾家有女初长成,可她呢,母亲和离归家后就再没消息了,祖母和父亲压根提都不提这一回事。
    韩蓉本就伤心难过的厉害,偏这一天父亲大婚,全家都在忙着婚宴的事,负责给姐妹俩送饭的婆子,直到半下午才堪堪送来了午饭。
    那一刻,韩蓉的心底,忽然恨意滔天。
    在韩蓉眼里,继母就是个坏女人,她经常找父亲告状,说她们姐妹两个如何对她不敬,父亲听了之后,总是会很生气,不是狠狠训骂她们一顿,就是罚她们禁足罚她们不许吃饭,可是,坏女人的运气很好,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父亲的孩子,父亲十分高兴,心里眼里自然……就更没姐妹二人的存在了。
    一个月前,继母生下了一个儿子,父亲特别特别高兴。
    韩蓉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彻底心灰意冷,父亲只顾着为有了儿子高兴,压根不记得他的大女儿,已经满十六岁了,别家姑娘在这个年纪,不是已经出嫁了,就是已经在待嫁中,而她,完全没有人上门提亲,家里的长辈也似乎完全没有替她打算终身大事的意思。
    夜深人静之际,韩蓉的心思不免歪了。
    既然不叫她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家里时不时就会闹老鼠,她娘曾经买过不少砒霜备着,搁砒霜的地方她恰好知道,于是,她鬼使神差的全部偷了去,弟弟办满月酒的当天,她借故到厨房要吃的,然后趁人不备,把藏在身上的砒霜全部洒进了厨房的水井里。
    亲娘还在时,韩蓉身边也有不少丫鬟伺候着,父母闹崩之后,她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被调走了,仅剩下的三个丫鬟也不耐烦服侍她,经常跑到别的院子里窜门聊天,身边没有人时时看着,也是韩蓉能轻易得手的缘故。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韩蓉忽然又有些后悔了。
    可她又不敢去坦白,她怕父亲一怒之下……打死她,她犹豫纠结的功夫,来吃满月酒的宾客已陆陆续续上门了,韩蓉到底没敢露头承认错误,只是拦下妹妹不许吃午饭。
    韩蓉在亲爹的棍棒威逼之下,自己坦承了个清清楚楚,于是,衙役直接将韩蓉带回顺天府,暂时收监关押起来,虽说案子已经基本明了了,但府衙那边还需要开堂审案,才能正式定罪结案。
    乍闻韩蓉犯下如此投毒大案,季子珊震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元宝小王爷虽然是个不靠谱的从政官员,但官场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知晓,韩家投毒案的第二天,季子珊正巧去隔壁看望姚得锦,在家守护关怀王妃老婆的元宝小王爷便提起了此事。
    “那这桩案子会如何判处?”季子珊神色略复杂的问道。
    元宝小王爷神色淡淡道:“前去赴宴的宾客里头,暂时还没有出现人命,但韩家的新生儿不是已经因毒致死了么,肯定是要杀人偿命的,这案子暂时还开不了公堂,得等各家中毒的情况解完后,才能正式审理。”杀人者固然要偿命,但别人也不能凭白中一回毒伤一回身子罢,还要判定相应的银钱补偿的。
    姚得锦的身孕已有四个多月大,肚腹已经有了明显的凸起,听了王爷老公的话,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唉,真是造孽啊。”
    元宝小王爷低头,见外甥女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在认真聆听的模样,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肩膀,眸内含着柔和的笑意道:“小丫头听的这么认真,知道舅舅在说什么么?”
    满满小朋友摇了摇小脑袋瓜,吱声道:“舅舅,想……坐马。”
    元宝小王爷:“……”
    韩家投毒案在京城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某些家庭内部比较复杂的人家立即以此为戒,门户的管理必须要森严,什么凶器毒药等不干净的东西,绝对不能随意流入内宅,有些身为填房继室的妇人,顿时不敢再轻疏放养原配夫人的子女,试想一下,韩蓉从拿到砒霜,再到下入厨房专用的水井里,这事能有多隐秘,但凡韩太太叫人把这个继女看紧了,兴许也就没这一遭无妄之灾了。
    好端端的一桩喜事,转眼就变成了一桩惨案,令无数人唏嘘不已。
    当然,曾经臭名远扬的高芸芸偷人事件,也不可避免的又被吵嚷提了起来。
    作为高氏本家的齐国公府,却没有什么唏嘘感慨的念头,现任的齐国公爷只有满腔满腹的怒意,兄弟家的这个二闺女,简直就是一等一的祸害,自己水性放荡不自重,已然连累了整个高家姑娘的名声,如今,她亲自养大的女儿,也是丧心病狂的厉害,居然敢选在大宴宾客的场合,给所有人下毒!
    韩蓉投毒害人的案子还没审理,齐国公爷已臭着脸去了兄弟家里。
    “二弟!你看看你家的好闺女!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高家祖宗的脸都要彻底丢尽了!”齐国公爷气得压根坐不住,他背着双手,一肚子怒火的来回走着骂着,“我且问你,那个孽障,你当真还要把她养在家里!”
    高驸马自认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
    就比如上一回,小闺女说她想和离,他都没震惊到一蹦三尺高的,哪知,一山更比一山高,世上的稀罕事情,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别人做不到的。
    打死高驸马,他都想不到,他嫡亲的大外孙女韩蓉,居然敢下毒杀人。
    第314章
    高家。
    “虎毒不食子。”听自家大哥一脸愤怒的骂咧了半天, 沉默良久的高驸马终于缓缓开口, 他说道, “只要留她一条性命,别的, 就任由大哥发落吧。”次女败坏家风, 气死亲娘,连累姐妹,种种所为,令他这个父亲再没有多少慈爱之心, 还让她活在世上,已是他这个父亲最大的宽容限度。
    见兄弟坐在椅中,表情木然, 齐国公爷忍不住长声叹道:“唉, 我高家原本好端端的名声,就因为……”若是他的女儿敢如此不要脸,他早就一根绳子勒死她,维护严正家风和名声,偏兄弟的公主老婆行事霸道,一味要保下这个妇德丧尽的侄女, 才惹出这一连串的事端。
    “送她进慎役司吧,既留她一条命, 也有人好生管教她, 你若留她在家里,保不齐她哪天又发疯, 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再有一年,宝福和宝玉的孝期就该过了,你这两个儿子还要成家立室,早早去了这个祸根,以后才能有太平日子过。”一想起兄弟家的糟心事,齐国公爷就郁闷的脑仁儿疼。
    慎役司受辖在内务府之下,专门用来羁押犯错的皇亲国戚以及权爵之家的女眷,一旦被送进去了,这辈子便再无出来的可能性。
    “就依大哥所言。”高驸马略想一想,点头答应了。
    两日后的一大清早,关押高芸芸的后院静房,来了四个手脚粗大的中年婆子,高驸马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内,看静房的门锁被打开,看四个中年婆子将次女捆押出来,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还昏昏欲睡的高芸芸立时清醒了,她睁大眼睛,瞪着站在院内的父亲,大声叫道:“爹,爹……”
    高芸芸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来此,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绝对不是来放她自由的。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高芸芸用力挣扎着,奈何绳子绑得她很紧,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又气又急的高芸芸顿时又将目光射向父亲,“爹,爹,你要干什么!”
    高驸马语气平静地开口:“家里容不下你了,为父要送你进慎役司。”
    “什么!”高芸芸耳边恍若响起一个晴天霹雳,她尖声嚎叫起来,“好个狠心的爹,你怎么能送我去那里!娘说要在家里关我一辈子,你不能送我去慎役司吃苦受罪,娘不会答应的,她不会答应的!”慎役司,顾名思义,进到里头不是单纯的失去自由,还要跟苦役一样干各种粗活。
    高驸马冷冷开口道:“你娘已叫你气死了,你还有脸提她!”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能送我去慎役司!”高芸芸又慌又怕,急得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滚,“爹,我现在很安分的呀,根本没有再闹过,你为何要这么狠心呀,我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真的忍心送我去死么?爹,求你了,你还留我在家里吧,我以后都不会再闹的,我一定安分守己。”
    高驸马瞧了一会儿眼泪纷飞的次女,才接着再道:“知道蓉蓉现在在哪里么?”
    “蓉蓉?”高芸芸泪眼滂沱的神情一怔,“她怎么了?”自和离归家被关起来后,高芸芸就差不多耳目闭塞了,除非看守她的婆子们透漏,否则,她是没有任何消息来源的。
    高驸马目色严厉道:“怎么了?她如今正在顺天府的大牢里。”
    高芸芸这辈子只生了两个女儿,陡闻长女进了顺天府大牢,她再顾不得哭求,呼吸一紧,赶忙问道:“蓉蓉她犯了什么事,怎么会在大牢里的?!”
    “蓉蓉在韩家厨房的水井里投毒,上百号人都中了毒,被毒死的人已有三个。”高驸马声音冰冷的再开口,除了韩老爷的新生儿子之外,韩老太太和另一家的稚儿也没挺过去,分别予前天的下午、昨天的上午依次断了气,“她犯下如此大案,你以为她还有活路么?”
    高芸芸震惊到几乎忘了呼吸,她疯狂的摇着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高驸马一脸失望道,“你自己不学好,女儿也养的如此丧心病狂,你母亲拼着让高家颜面扫地、拼着影响你弟弟妹妹的名声,也要保你一条小命,虎毒不食子,纵算爹厌透了你,也不会狠心要了你的命,你去慎役司待着吧,爹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堵上嘴,送她走吧。”
    高芸芸还待哭叫,已被婆子们麻利的堵上了嘴,动作粗鲁的拖走了。
    高驸马走出后院时,一个身材高挑、面庞消瘦的俊美少年郎上前来,拜礼道:“爹。”
    望着嫡亲的小儿子高宝玉,高驸马双眉微蹙道:“宝玉,你怎么来这儿了?”
    “到底是姐弟一场,以后再无见面之期,儿子来送二姐一送。”高宝玉微微低垂着眼帘,精致的面庞带着几分苍白的病弱,“蓉蓉这回只怕是在劫难逃了,那莲莲呢,爹打算怎么办?”对于这两个外甥女,高宝玉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他会有此一问,也是有点防患于未然的意思。
    有这么一堆能搞事的姐姐、外甥女,高宝玉觉着他的人生简直太刺激了。
    高驸马的眉心揪出一竖刻痕,叹气道:“蓉蓉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韩家哪还能容得下莲莲,罢了,爹也没脸登韩家的门,莲莲……看她的造化吧。”
    事实上,在韩蓉被顺天府押走之后,韩老爷便将满腔的怒火牵连到韩莲身上,小女儿生得与前妻颇有几分神似,每次看到小女儿,他就忍不住想起跋扈霸道的前妻、给他带了绿帽子的前妻,原本,他还能勉强容忍女儿留在家里,现下,被怒火烧到几乎没有理智的韩老爷哪还会再忍,差不多是顺天府的衙差才走,他就叫人把女儿送离内宅,赶到田庄里严加看管。
    继韩老太太以及王家的一个稚儿依次咽气后,顺天府忽然又传来一个消息,韩蓉在牢里撞墙自杀了。
    “……自打韩蓉入狱之后,没有一个人去探过她,她在牢里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元宝小王爷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据仵作验尸,韩蓉应该是子时撞的墙,顺天府已在着手准备结案了。”
    季子珊摸着一脸懵懂的小闺女,轻轻叹了口气。
    第315章
    韩家投毒案判定结完后, 不少人都暗叹, 韩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先娶进门一个阎王媳妇, 作威作福十几年后,然后给夫家留下一顶绿帽子和两个女儿, 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绿云盖顶的风头过后,韩老爷好不容易续弦再娶,有了儿子继承香火,前阎王媳妇留下的大女儿又横空出世, 把韩家及其亲朋近邻坑的不要太惨。
    亲娘和儿子双双共赴黄泉,韩老爷都没多少功夫悲伤,他不仅要挨家挨户的登门致歉, 还要赔上银钱无数。
    当真是, 韩家酒宴待宾客,赔了钱财又折亲。
    韩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素来不爱八卦的穆淮谦也听了好些爆料:“这件案子的苦主太多,韩家为了赔偿银钱,不仅掏空了家中的所有积蓄,最近已经开始变卖家产了……”身为男人的穆淮谦颇有几分唏嘘, 娶妻不贤,养女不孝, 真是人生两大惨事, 穆淮谦抚着女儿的小脑袋瓜,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满满,你以后可要听爹爹的话啊。”
    “满满听话。”已经两岁半的满满小朋友十分认真的答应自己老爹。
    穆淮谦大悦,当即给了宝贝女儿一个爱的么么哒,父女俩有滋有味的玩了一会儿,然后,穆淮谦转脸问托腮不语的公主老婆:“扇扇,你想什么呢?”
    季子珊掀起眼皮,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大红色的撒金帖子:“满满,乖,过来一下,把这个拿给你爹。”
    “好。”满满小朋友从地毯上爬站起来,摇着小身板晃到母亲跟前,接过帖子后又回了父亲身边,“爹爹,给你。”
    穆淮谦摸一把闺女的小胖脸,目光温煦的表扬道:“满满真乖。”他接过帖子,翻开略略一瞧后,脸色顿时跟卖颜料的铺子似,精彩多变到不行,“致远……他要再娶了?”毫无疑问,这是一份邀请他和公主老婆参加婚宴的喜帖,帖子里的新郎官不是别人,正是穆淮谦的昔年同窗,去年八月刚刚和离的董致远先生。
    “这董家还真是有点儿意思。”季子珊支着下巴,一脸漫不经心的说道。
    怪道公主老婆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原来是为着这件事。
    穆淮谦合上帖子,又吩咐闺女送回她母亲手里,待信差女儿捧着帖子颠颠跑开后,穆淮谦才开口问:“那你叫我去么?”公主老婆大概是不会去的,至于他嘛,其实还是应该去一去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惹公主老婆不开森。
    望着颠颠又跑来的漂亮女儿,季子珊摸着她的小辫子,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抬头回应穆淮谦将军:“你爱去便去,我何时管过你不许去哪里。”
    “话虽如此,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嘛。”穆淮谦抱住又跑回来的女儿,脸上讪讪的笑道。
    季子珊坐直身子,掸了掸有些褶皱的裙子,口内道:“我为我朋友出头,你为你朋友贺喜,咱们这是两码事,我拆了董致远的上一段姻缘,你都没和我闹别扭,难道我会因为你去吃他第二段姻缘的喜酒,就和你使性子不成,本公主是那种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么。”
    “那我到时可真去了啊。”穆淮谦再次确认道。
    季子珊十分随意的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用你自己的私房钱随礼哈。”
    穆淮谦:“……”
    待到董致远大婚那一天,镇国公府宾客满堂,热闹到不行,虽说董家去年被圣上斥责了,但太子爷的位置还稳稳当当,众多接到喜帖的人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反正只是喝顿喜酒而已,又不牵扯什么朝堂政事,便都笑容满面的登门贺喜了。
    姚得锦怀孕的月份渐大,元宝小王爷心疼的厉害,素日多留在家中陪伴,极少外出赴什么宴会,这回董致远再娶,他只派人随了份礼,本人并没有亲自去,至于穆淮谦,他是与姚得逸一道去的。
    董致远的第二任妻子,是镇国公太夫人娘家的一个小侄女,年方二八,正值妙龄,据小道消息传闻,此女甚是倾心董致远,这门亲事算是女方主动攀结的。
    明明是大喜之日,新郎官董致远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姚得逸为人乐观开朗,他轻轻捶了一记董致远,玩笑道:“做什么这幅表情,脸上好歹挂个笑吧。”
    这门亲事非自己所愿,董致远哪能笑得出来,面对昔年同窗的随口玩笑,董致远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脸。
    瞅着笑意苦涩的董致远,宁玉泽温声劝慰道:“致远,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还是多想开些罢。”
    董致远没有吭声,仍是满目苦涩,姚得逸和宁玉泽不由将目光投向穆淮谦,在俩兄弟饱含深意的眼神里,穆淮谦硬着头皮开口道:“致远,玉泽说的对,往事已矣,你也不必太过耿耿于怀,等新娘子进门后,你和她好生过日子,必能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的。”哎哟喂,公主老婆去年的神来一笔,叫他在面对董致远时,还真是有点尬到不行。
    “淮谦……”董致远瞧着穆淮谦的表情,颇有几分幽幽的哀怨。
    见董致远露出如此神态模样,穆淮谦面色一正,态度认真道:“我知道,公主断了你和高姑娘的姻缘,你心里或有不满和怨怼,你若是因此而怨我恨我,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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