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刻钟的时间不到,慕凌苍推门而入。
    同景嬷嬷一样,但看到地上蜷缩的三条红花蛇时,他眸孔大睁,一身杀气从他身躯下汹涌炸出,冰冷的嗓音中隐隐都能听到他牙齿在磨动。
    “谁做的?!”
    “王爷,太子他们走了吗?”夜颜忙朝他走过去。
    “该死的!究竟是谁做的?!”慕凌苍勾住她肩膀的同时,又厉声斥问道。
    “我也不知道。”夜颜摇了摇头,不等他再问,主动将经过说给了她听。
    景嬷嬷在她说完后,突然开口,“王爷,奴婢先回宫一趟,晚些时候再来。”
    夜颜不用问都知道她回宫的目的,这三条蛇不论是谁做的,都必须向皇上和太后禀报,说直白点就是要向到皇上和太后那里备案,顺便听听皇上和太后的指示。
    慕凌苍肯定不会阻拦她,谁去报信都没有她去报信可靠。换他们俩去皇上面前告状,说不定某些人还会说他们无中生有,要是从景嬷嬷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
    “有劳景嬷嬷了。”慕凌苍沉着脸对她点了点头。
    景嬷嬷什么话也没再说,疾步走了出去。
    慕凌苍用脚勾上房门,面色阴沉不减反增,“你可猜到是谁?”
    夜颜拉着他往床边去,两人并排坐下后,她才把出了客堂的所发生的事补充给了他听。
    把经过说完,她才道出自己的判断,“五公主性子看着是怪,可是更让我起疑的是六公主!你是没看到五公主身上的伤,那绝对不会是她自己弄得。一个人再心狠,也自残不到那种地步。退一步说,她真是自己伤自己,其他地方可以自虐,但她脖子的伤怎么自虐出来?难道你信一个人会拿着东西不要命的敲打自己耳后吗?如果她对自己真这么狠,那她早都把自己整死了!”
    慕凌苍紧捏着双手,指骨节‘咔咔’的响声无比刺耳。
    夜颜接着又道,“小羿说,五公主先去的茅厕,六公主很快就跟了去,先不说两个人同时上茅厕有多不合适,六公主看着是无害,但她又不是三岁孩子,难道憋会儿屎尿都憋不住?五公主明明是被什么咬了,她还非说是绊了一跤,睁着眼说瞎话,只能说她人品就有问题。”
    慕凌苍冰冷的眸子睨着她,“你为了支开她,所以就骗她说我找她?”
    夜颜点头,“我看出她说谎,担心她和五公主搞什么诡计,想着景嬷嬷也在我身边,就想把她先支开,然后单独跟五公主说话。就算套不出什么话,至少也要警告她,免得她们耍什么把戏把我们给坑进去。谁知道,五公主的伤……”
    说到这,她眸子微睁,一把抓住他的手,“王爷,这几条蛇一定是六公主放的!如果五公主会养蛇,你觉得她自己养的蛇会咬她自己吗?她手背上的痕迹分明就是被蛇咬的!”
    慕凌苍半眯的眸底闪过一丝血气,“若六公主真是如此阴险毒辣,本王绝不轻饶她!”
    夜颜叹了口气,“这些公主们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瞧,你一直有意的避着与她们来往,不了解她们也是正常。”
    顿了一下,她又问道,“太子他们走了吗?”
    慕凌苍点了点头,“沈姑姑说为你熬了些汤,只等景嬷嬷查验过后就会送到房里。景嬷嬷做事不会如此拖沓,沈姑姑说她在房里一直未出,我就料定你们有事。我寻了借口,太子也带着人离开了。”
    他说完话,托起她手腕为她把了把脉。
    夜颜看着他阴沉依旧的俊脸,安慰道,“我没事,好在小羿赶来及时。”
    提起小羿,她嘴巴张了几次,可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慕凌苍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为她把脉完确定她没有动到胎气后,才低沉道,“小羿来历特殊,他可以见一般人,但不能让他见朝中以及江湖中人。”
    夜颜诧异,“为何呀?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慕凌苍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他身上背着上百人的冤情,如今他还小,还不到报仇的时候。”
    夜颜瞪大眼,本想再说什么,却又听他继续道,“此事谁也不许提,如若有人询问他的来历,只需告诉对方他是鬼手的徒弟即可。”
    尽管她满腹惊讶,可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问下去。
    就像他所说的,小羿还小,有些事提早谈论,说不定秘密就泄露出去了。上百口的冤情,这等于是血海深仇,他一个孩子怎么能承受这些?
    他的用意,也是不想小羿在仇恨中长大,她懂。
    房间里的蛇,慕凌苍让人清理了。
    看着侍卫拿竹竿把蛇挑走,她的心还在余悸中。等房里再安静下来时,她咬牙道,“王爷,我要再请六公主来魂殿一趟!”
    慕凌苍缓缓的敛紧冰寒的眸子,“好。”
    夜颜刚准备说自己的打算,只见胡一永疾步而来,“启禀王爷,景嬷嬷回宫途中遇蛇群攻击,已中毒身亡!”
    闻言,慕凌苍骇然起身,“什么?!”
    夜颜差点跳起来,“怎么会?!”
    。。。
    泰和宫——
    听着宫人悲恸的哭声,看着白布下没有生气的人,夜颜只觉得浑身血气倒逆,就连指甲掐破了手心的皮她也不觉得痛。
    她比谁都清楚,景嬷嬷为何而死。
    是有人不想景嬷嬷在她身边!
    有人要置她于死地,而且心急到了不顾一切!
    哪怕明知道景嬷嬷是太后的人,对方也敢明目张胆的将她杀害!
    这仇,她一定要替景嬷嬷报回来!
    庞太后在看到景嬷嬷尸首的那一刻就晕厥了过去,陪在她身边几十年的人突然离世,上了年纪的她根本受不住打击。
    泰和宫的人忙成了一团,好在祁曜亲自前来,并吩咐裕德着手安排景嬷嬷的后事。
    慕凌苍在庞太后寝宫陪着,她被祁曜单独召见。
    对今日魂殿发生的事,她把详细经过如实说给了祁曜听。
    祁曜听完,不但龙颜大怒,当即就要下旨把今日去过魂殿的太子和两位公主抓来审问,“
    夜颜反而无比平静的开口,“皇上,此事能交给夜颜去办吗?”
    祁曜带怒的瞪着她,“你去办?有人就是冲你而来,你去办,不等于去送死?”
    夜颜直视着前方虚空,嘴角勾起冷笑,“想我死的人多得是,与其日日夜夜防着,还不如主动出击。我越是胆怯,别人越有底气。”她抬头望着祁曜,“皇上,如果一个人站在众人身前,当众对人说‘你来杀我呀’,您说,众目睽睽下,还有人敢动手吗?”
    祁曜眯紧了双眼。
    夜颜接着道,“皇上,若是民女把此人扭出来,您能下旨杀他吗?”
    祁曜带怒的龙颜渐渐的多了许多阴沉。
    夜颜也没催促他,只是安静的等待他做决定。
    都知道是冲着她来的,而想杀她的人究竟为了什么目的,她不用明说相信他也知道。
    如果查出指使者,但因为某种原因让他舍不得、或者说心有顾虑而不敢将其处决,那她和夜芸也没必要留在天秦国了……
    而且,她现在才发现,夜芸之前给他两粒丹丸,绝对是有提示的含义。
    蓝文濠说过,血盟庄的人有吞噬天下的野心,而且已经有人侵入皇族内部,这种事蓝文濠都知道,夜芸行走江湖,难道她会不清楚?
    只是,她也不可能去告诉祁曜,你要防着你的至亲。那这样的话,祁曜怕是看谁都怀疑。
    而他一旦变成多疑的人,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
    景嬷嬷的后事,夜颜没有参与。
    慕凌苍还留在泰和宫等待庞太后苏醒,她本来也想留在泰和宫与慕凌苍一起陪陪庞太后,但她现在是孕身,祁曜连问都没问慕凌苍一声,就直接把她送回魂殿了。
    慕凌苍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虽说他身强体健,可一夜未眠的他还是难掩疲色。
    吃过饭,夜颜陪他在房里休息,顺便把祁曜给她的东西拿给他看。
    “皇上竟把斩令牌给了你?”看到她拿出的玉牌,慕凌苍都忍不住诧异。
    “是呀。”夜颜笑了笑,不过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有何条件?”慕凌苍眯着眼紧紧的看着她。
    “连这个你都猜到了?”夜颜不答反问。但见他脸色不好看,也没卖关子,“皇上说,如果我有铁证能证明谁是血盟庄的同党,不论是谁,我都可以做主杀了他。但是,如果你那帮兄弟姐妹有何意外,也不允许我置身事外。”
    说白了点,就是想要她的血液。
    她是在他们身边,但是如果真有人被血盟庄暗算了,要不要出手相救也得看她的意思。
    皇上和太后是在保护她,而她也确实欠了他们人情,其实他们不提这个要求,她都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有她亲口保证,至少他们也能心安。
    这一点,她是理解的。
    将令牌紧紧的捏在手中,她朝慕凌苍挑了一下眉,“王爷,从明日开始,咱们就敞开魂殿大门吧。”
    ☆、【73】杀蛇儆人
    慕凌苍禁她足,又求太后派人来魂殿,还让皇上暗中派人保护她,所有能想到的危险他都考虑进去了,做这么准备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她和肚里的孩子嘛!
    此刻听她意思要面对所有人,顿时就沉了脸,“不许!”
    夜颜也没急着跟他争执,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缓缓说道,“王爷,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孩子,你想了很多办法,就是要我们母子与危险隔绝。可是,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处在被动的地位,我们可以远离危险,但危险不会放过我们呀。”
    慕凌苍带着她从床上坐起,两手抓着她双肩,眸光里怒火狂燃,“我能拿你们母子去赌吗?!你可知道一旦有何闪失,那是何样的结果?”
    夜颜平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慕凌苍忍不住怒喝,“既然知道,那就不要任性!”
    此刻的他满身怒火,而这身火,跟任何时候都不同,全是因为他心中过度的紧张而起的。
    夜颜心里很清楚,他得知自己即将要当爹的消息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就是她刚发现自己怀孕时也消化了好几天,更别说身边还潜藏着这么多危险,他既要为当爹做准备,还要思考怎么保护好她和肚里的孩子,就算心理再强大的人,也得绷紧神经。
    而景嬷嬷出事,直接触动了他的神经,她现在突然说想要正常的面对外来的一切,他能不炸毛才怪。
    拉着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她两眼嗔着他,“你敢嗓门再扯大点吗?他现在已经能动了,肯定会偷偷学你。要是以后孩子学坏,我可不包赔。”
    尽管慕凌苍脸上的怒火未消,但身子却不自然的怔了一下。
    看着他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出声的样子,夜颜差点失笑。
    可这会儿是安抚情绪的时候,她哪敢不正经?
    她主动靠上去,抱住他,看似撒娇,可却认真的说道,“凌苍,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我也不希望自己做一个只会躲在你背后的女人。我承认以前任性,而且刚开始接近你确实是为了摆脱诸葛昌明和嘉和王。可是离开你,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以为你在乎的只是夜芸的女儿,我心里难受。如果我真是一点都不喜欢你,就算你说在乎的是我,我也不会跟你回来。夜芸说我们不管到哪,都是灾祸,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我也怕自己成为你的负担。你担心我,我又如何不担心你?相信我,我有自信解决与我们为敌的人,因为我也想要一个家,一个有你和孩子陪着我的家。任何对我们造成威胁的人,我都不允许他们存在。”
    在这具驱壳里,她躲够了,不想再畏首畏尾的下去了!
    她要做自己,原原本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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