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危正则径直踏入了荀谖的房间。他温声道:“适才听医女说亭主恢复的不错,本王甚是宽慰。”
    说着,已走到荀谖的面前,毫不避讳地上下细看她的脸色。
    荀谖不自在地退了一步,危正则皱起了眉。
    “脸色还有些差呢。”他说着转身喝斥下人,“怎么不用心伺候!若再敢如此,小心脑袋!”
    一众下人皆不敢言。
    危正则这才对荀谖柔声道:“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补养可不行。你性子太宽和,反倒纵了这些下人。不必忍,自有本王为你做主。”
    一来就给个下马威,紧接着再给个甜枣。荀谖忍着心中的不屑行礼:“多谢王爷关怀。”
    “快快免礼!”危正则抬手就想去扶荀谖起来。
    荀谖却不着痕迹地地避开了:“不知王爷忽然造访所谓何事?”
    危正则空悬的手若有所失,他按下心中的不爽,换上了个沉痛的表情:“唉,亭主可知三弟……他故去了。那日他昏迷不醒,御医们和药王全力抢救,终是没能留住他。”
    荀谖心头一抖,忙调整好语气:“怎会如此?这,这岂非都是我的错。”
    危正则忙道:“亭主切莫自责,三弟他本就因为病入膏肓才有冲喜之事。要怪就怪他福薄,受不起亭主的深情,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荀谖知道危正则嘴里不会有实话,可他却是眼前自己唯一能获得消息的途径,她问:“那他现在……”
    危正则道:“本应停灵一月,但父皇和皇祖母都病着,司天监看过星象又觉得拖得太久于他们二人的病体有妨,所以明日就会出殡。”
    停灵!出殡!一惊之下荀谖差点没站稳,她胸口发紧手心里全是冷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道是真的死了么?不可能!
    她急道:“我与乐王毕竟有过婚约,我能否去送他最后一程?”
    危正则皱眉:“恐怕不妥。你是未来皇后,不日即将与本王成婚,且不说与你声誉有损,你身子这么弱,本王也不舍得你去那些不吉之地。”
    “成婚?”荀谖有些慌了,“我几时答应要与你成婚?”
    危正则道:“父皇钦定你为未来皇后,如今大哥发配边疆,三弟已逝,你不与我成婚与谁成婚呢?本王也是依圣旨行事。”
    荀谖无措的表情让危正则十分满意,他又道:“礼部已经看过日子,十日后便是吉日。你放心,本王不会委屈你,虽然时间有些紧张,但该有的礼一样都不会缺。”
    “婚姻大事,我需得请外祖、父母的示下……”荀谖赶紧找借口。
    危正则却笑道:“这个你更不用担心了,今日朝堂上本王已经当着满朝文武同祁老国公并荀大人都商定了,有父皇的圣旨在,任谁也不能抗命。”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抗旨不遵的罪名太大,无论是国公府还是荀府都无法承受,这无疑于造反了。
    荀谖快疯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危正则如此肆无忌惮,她忽然好后悔自己在满朝文武面前坐实了元帝“荀谖为后”的圣旨,这回可把自己给害死了。
    她的急中生智:“那我是该回家准备婚礼了么?”能有个借口逃出去也好啊!
    危正则摇头:“时局不稳,你还是住在初梨宫安全。况且你我的婚事非同寻常,一应事务都由大内安排,你家也无需费心。所以你只管安心休养就好,大婚之日自然能见到家人。”
    荀谖彻底傻了。
    见荀谖发呆,危正则又试探地靠近了一步。他本就兴奋的心情此刻更加激荡,美人近在眼前,春蒐之时抱她在怀时那香软的气息、电击般的感觉一下子都袭上心头。
    “谖儿,本王会对你好。”他忍不住轻唤,伸手就欲握荀谖的手,她受惊的样子犹如一只误入猎场的小鹿,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分外惹人心疼。
    这一声“谖儿”一下子把荀谖吓醒了,她只觉得汗毛倒立,连忙退了两步:“请王爷自重。”
    危正则面色一暗,微咬了牙道:“亭主这是何意?难道你想抗旨么。”
    荀谖吸了一口气拼命克制住慌乱,她深施一礼:“荀谖并不敢抗旨,只是心中实在害怕。”
    危正则皱眉:“你怕什么?一切都有本王为你做主。我对你的这片心难道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荀谖道:“之前我被人追杀险些丧命,就是因为王爷你。”
    危正则面色一僵,冷硬道:“刑部已经审完此案,温融也已畏罪自杀了,你不必担心。”
    荀谖又是一惊,这个男人无情至此,她还以为温融替他顶下了所有过错,至少他会给温融一条活路。
    她硬忍住满心的鄙夷和愤怒,又道:“可女人的妒忌太可怕了,我心中已经有了阴影。王爷原本要娶的人是滕恬郡主,她素来与我不睦。母家又比我家背景深厚,我担心……”
    危正则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柔声道:“背景再深势力再大能越过皇帝?有本王护着你,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荀谖又摇头:“王爷不必哄我,滕家对您的助力非同小可,您即便娶我也不可能违背与滕家的婚约。我只怕今日嫁给您,明日便会死于非命。圣旨是‘荀谖为后”,可不是‘荀谖永远为后’。既然都要死,日日担惊受怕又死于非命,那我还不如自行了断来得好。”
    危正则听了脸色僵硬,他原本喜欢荀谖才思敏捷,现在却发现也是个问题。荀谖以死相逼,他纵然不怕也要留两分情面。所以他无奈道:“那依着你要怎么办呢?”
    荀谖道:“只怕我的要求王爷做不到。”
    危正则听了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傲气,现在他可是今非昔比号令天下的人,有什么做不到?
    “你说。”
    荀谖道:“我要滕恬郡主亲自上门向我发誓,日后永远以我为尊,绝不生妒忌谋害之心。”
    危正则一愣,这要求?
    荀谖见他犹豫,沉了脸道:“王爷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叫我怎么相信日后您能护着我。”
    在危正则听来这话颇含了几分嗔意,很有些撒娇的意味,让他忍不住心神一荡。而与此同时他心中萌生的傲意也在激荡着他,他是皇帝,区区后宫还能说了不算么?
    而最重要的是,他虽然杜绝了荀谖同亲人朋友的联系,但让荀谖同滕恬见面他却是不怕的。因为自己要娶荀谖,滕恬跟她正势同水火,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所以他压低了声音笑道:“本王心里向着谁你还不知道么?偏这样孩子气。好好好,都依着你,我明日就让她亲自来向你保证。”
    荀谖听了只觉得恶心得全身发冷,可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好在还有滕恬这么一个可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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