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王殿下的大婚之日终于到了。
    眼见着危安歌虚弱地都要站不住,药王眼里冒出的都是绿光。要不是危正则坚持要危安歌同什么青黛成婚,药王真恨不得立刻就将他送入辰砂炼狱。
    考虑到乐王殿下的身体状况,婚礼并未大办,就在危安歌所住的别院举行,但危正则倒是广邀了朝臣前来观礼。
    当着宸元的满朝文武,危正则殷殷关怀道:“三弟,如今父皇和皇祖母都大病不起,你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为兄实在担忧。但愿今日你大婚之后喜上加喜,一切都能好起来。因着你的身体,典礼去繁就简,你不会怪我吧?”
    坐在藤椅上的危安歌勉强抬着眼皮,微弱道:“二哥都是为了我,岂能责怪?只是委屈了我那绿衫姑娘。”
    兄友弟恭。群臣一看果如危正则所言,真是得意的得意心焦的心焦。
    青黛没有家人,不必迎亲,连带着铺房、撒豆、跨鞍,抱毡等礼仪都省了。危正则只怕夜长梦多,只盼他们立刻拜堂。
    这边丫鬟们扶着团扇遮面、头戴凤冠身披青罗深衣的青黛款款走了出来,危安歌才被人扶起,勉强与青黛站在了一起。
    眼看就要行礼,李易安等忍不住站了起来:“王爷,您可记清楚了是哪位青衣姑娘?婚姻大事,您要三思啊。”
    左相当即皱眉:“乐王殿下病体沉重,青黛姑娘深明大义。李中书是想棒打鸳鸯呢,还是不想要王爷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团扇之后,青黛紧张地听着,她忍不住偷偷去瞟危安歌的神情,只见他对这些纷扰似乎毫无反应。她刚松了口气,就听院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了。
    众人皆惊,纷纷朝院门望去,只见有溪亭主怒气冲冲地踏进门来。
    危安歌只觉得脚疼,荀谖的痛感还在他身上呢。
    因为日常不能在一起,这样一来若她有什么闪失他便能立刻知道,所以他打算等一切都平息之后再把痛感还给她。
    这会儿王爷嘴角微抽,这丫头还真是不知道心疼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踹门啊!后边跟着的危石、危进难道是摆设吗,叫他们动手行不行?
    危正则惊得站了起来,初梨宫的侍卫这会儿也慌慌张张地赶到了,喘着气回报:“王……王爷,小的们实在拦……拦不住……”
    危正则眉头紧锁,危石、危进都是重伤,要不然他也不回还给荀谖,怎么连这两个人都拦不住?
    可人都来了,他却不能不让进。危正则大步迎上去,温声道:“亭主怎么来了,医女昨日还说你的伤口未愈,经不得四下走动。”又命下人快给荀谖看座。
    荀谖却不坐,沉着一张脸径直朝着堂前的一对“新人”而去。
    青黛握着团扇的手已经攥出了汗,她低头可见荀谖的裙角,侧目可见危安歌的痴望。一时间,她也不顾得新娘子的规矩了,急得放下了团扇。
    于是一位少女赫然眼前,她细描妆容、精致明艳,一身花钗翟衣双佩小绶,端方大气又绚丽无双。
    只一眼,青黛就气得咬牙。原因很简单,撞衫!
    细钿礼服是命妇的礼衣,但女子出嫁时可用作嫁衣,只不过做嫁衣时是青绿色。因为“绿”同“禄”,有祝福之意,形制为上衣下裳的连属制深衣,寓意女子德贵专一。
    青黛虽然要嫁危安歌却并未获封号,是因为出嫁才可穿这礼服,而荀谖穿的只不过穿了她品阶的礼衣。
    照说荀谖要穿自己的礼服也不为过,可她穿颜色什么不好,偏偏也挑了一件青绿深衣,往这儿一站,搞得危安歌面前好像立了两个新娘。
    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怎能不气?
    而只一眼,危安歌就醉了。原因也简单,太美!
    他不知多少次想象过荀谖新娘的模样,可当人这样真实的站在眼前,才知道那些想象根本比不上。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伸出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才是他的新娘。
    李易安这一帮人可乐坏了,三爷党绝处逢生,简直是棒棒啊!他很想立刻冲上前将荀谖和危安歌扯在一处,立刻送入洞房。
    青黛开始乱了,她看着荀谖,但荀谖却只盯着危安歌。而危安歌虽然面无表情,目色却漆深无底,像是似毫无起伏的大海,又好像压抑着汹涌的暗流。
    她又急又慌,忙朝危安歌怀里偎去,颤声道:“王爷,我怕……”
    危安歌像是被青黛的动作惊醒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胸口的女子,缓缓抬起手像是要将她搂住。
    可他只听荀谖一声大喝:“你敢!”
    危安歌一顿,虽然正在装傻充楞,好歹他也是个王爷,当着满朝文武叫她这么一喊,颜面何存?
    但是……他好像还真不敢。所以“虚弱”的王爷垂下了手,“无力”地问道:“你是哪家小姐,为何扰乱本王的婚礼?”
    “你……你把我忘了吗?”荀谖双目泛泪,声音发颤,将一位被遗忘的爱人的痛苦伤心演绎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危安歌心头一抖,差点想去哄她。这位姑娘,演戏而已要不要这么真?他连忙借着病体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荀谖的眼泪哗地涌出来,吓了危安歌一跳。
    王爷还没控制好情绪就见她逼视着自己走到了面前,哽咽着:“你这个混蛋,你是在问我吗?你怎么能忘了我!”
    对于这个部分的表演设计,荀谖是有逻辑的,她要充分表达出对危安歌的绝望和愤怒,才能让危正则相信他们恩断义绝,接下里的计划才能顺理成章。
    可她的眼泪太真了,真到危安歌只想立刻带着她远走高飞——好在还有青黛。
    “王爷!”青黛急得抓紧了危安歌的衣服,跳戏的危安歌终于又醒了。
    他定了定神,伸手将青黛拉至一旁,瞪着荀谖的眼神已经带了些威胁——差不多得了,不许再演了!
    荀谖哪会怕他,况且她正处在“跟我抢男人都没有好下场”的绝佳状态,又逼问道:“他们说你把一切都忘了,只记得一个绿衣姑娘。你看看我,我也是一身绿衣啊!”
    青黛忍无可忍,欺身挡在危安歌面前:“亭主,并非一身绿衣就能博得王爷的心。我与王爷患难与共,岂是什么人都能相比的?”
    荀谖好像这才看到了她,冷笑道:“青黛是吧?好一个忠仆!你口口声声为了王爷,不过是打着这个旗号满足自己的私欲吧?出卖朋友,陷害主子,哪一样你不是信手拈来?”
    危安歌抬手揉了揉眉心,顺便遮住自己无奈又宠溺的眼神,她这是给危石危进出气呢。
    “我没有!”青黛闪躲着危石、危进的目光,更加心慌。
    荀谖讥诮地挑眉:“为恶者面目可憎,你这样的姿色又怎会让王爷看上?快说,你究竟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文武百官都有点跟不上荀谖的节奏了,李易安急得头上冒汗,这都扯什么呢?你倒是说谁娶我就是储君啊!
    他刚要挺身而出,青黛先被逼得奋起反抗了:“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荀谖已经不理她了,她又转向危安歌:“王爷,你说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到底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危安歌见她已经发挥到离题万里,很努力才忍住将她捉回怀里教育的念头。他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只见他闭上眼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缓缓地摔倒在地。只留下荀谖在一片惊呼中说完了她的最后一句台词——你……你真的好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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