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谖讶然,还以为这画已经落在了“姚步月”手中,竟然……这萧素果然十分谨慎,他带去的不是真迹。
    她和危安歌都是聪明人,想了想就明白了。
    萧素的江山楼之行存的是试探的心。他根本不信任危安歌和百里玄光,只是想借着他们的势力找到石苇,估计还不自量力以为能掳走他,如此一来就不用跟危安歌他们共享《武陵图》的秘密了。
    只见萧素自嘲地一笑:“小王的心胸与王爷不可同日而语,但这点龌龊心思竟弄拙成巧,保住了《武陵图》。如今石苇已经说出了秘密,可我思来想去也是不得其解,就将它赠与王爷吧,但愿他日王爷能窥得宝藏的真相。”
    危安歌将画握在手中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淡淡道:“本王能问问皇子是如何得到此图的么?”
    萧素皱眉:“王爷看来是不信此图乃是真迹,王爷请看盒中,里面还有一封魏大家的亲笔信。”
    荀谖闻言连忙凑过来,盒底果然还有一纸信笺。她取出来小心展开,只见素白的纸上只有一句话:柕儿为安,盼之切切。
    这几个字笔意匆匆,写得人像是非常着急。荀谖不解其意,去看危安歌,只见他魇住了一般定定看着那几个字不动,看得她心中隐隐不安。
    萧素道:“小王已经找过数位名家鉴定此信,都说这笔迹定是出自魏大家。”
    危安歌本身就对魏大家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一看就知道这是真的。
    只听萧素又道:“如今也不瞒王爷,此画是前年仲夏时分本王游历宸元之时偶得的。”
    游历,异国王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他国,这是间谍好吗。不过这会儿也没人有功夫关注这个点。
    “前年?”百里玄光忽然道,“不正是那年秋天开始才有了《武陵图》隐藏宝藏的传说么。”
    萧素点头道:“是啊,本王一开始也不觉得什么,不过得了魏大家的画欣喜而珍藏,后来听到传说,才知道这图中蕴含着世间至宝。”
    “皇子在何处得到此画?”百里玄光又问。
    “在皇都郊野的西林,那晚小王……本是要见其他人。”萧素有点尴尬,有些话总不能放到明面上说,他只好隐去些私密,又道,“不想有个男人浑身是血冲了进来,手上拿着的便是这只画盒。”
    “柕儿?”荀谖看着手里的信,她忽然想起石苇的印章就是个柕字,忙道,“所以这封信是给石苇先生的么?魏大家想要将此画交给徒弟,却被人所截?”
    萧素点头:“小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事温融郡主说石苇先生是魏大家的关门弟子,更加印证了小王的猜测。只是没想到,这‘石苇先生’是一个女子。”
    百里玄光淡淡道:“易容之术不仅能改变容貌也能改变声音,我与那姚步月相交多年,此人还能伪装成她的样子而不被我发觉,手段高明得很。所以,便是他是个男子我觉得也有可能。”
    萧乔这会儿也顾不上跟他吵架了,疑惑道:“这事古怪得很,不是说石苇先生哪会儿陪着魏大家隐在怀王府么?魏大家又为何托人送画送信,又为何被人追杀呢?”
    萧素道:“小王也是不得其解,想来他们定有一番不为人知的遭遇。说不定那时石苇已经离开怀王府,也说不定魏大家那时也遭遇了什么不测。”
    百里玄光道:“皇子这样说也有可能,皇上找了魏大家多年,也有传说魏大家已故,这样想来竟是跟皇子那夜所见有关。”
    “柕儿为安,盼之切切。”荀谖盯着手里的信笺低声念着,“魏大家给石苇的这封信又是什么意思呢?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祝福之意啊。”
    “不是给石苇的。”一直沉默的危安歌忽然开了口,他低沉的声音微颤,“柕儿……是我母后的小名。”
    啊?!众人这下全都惊讶不已。
    只听危安歌道:“因母后极善伺弄花草,外祖的药田之前都是她打理。我外祖曾玩笑说,看来柔字没用好,不如将上下拆成左右,矛木为柕,木盛也,干脆叫柕儿好的。有时候……父皇也会这样唤她打趣。”
    荀谖心潮起伏,却见危安歌的眼中似乎隐着泪意,她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冷得吓人。
    萧素疑惑:“难道魏大家是要传信给皇后么?可那时皇后娘娘不是已经……”据他所知,宫乱中皇后娘娘已然离世了啊。
    危安歌摇头:“皇都郊野的西林是我外祖的故居,这画倒有可能是送给我外祖。”
    萧素恍然,感慨道:“那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危安歌道:“本王之前说过此画其实无关宝藏,但皇子并不相信,可仍愿将此画赠与本王,又将其间种种如实相告,本王感激。”
    “若这么看,这些传闻当是那个想要截画之人传出来的。”荀谖一边说一边更用力地握住危安歌的手,“他的目的应该就要想引出这幅《武陵图》。只是,这画一开始就落在了皇子手里,世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仿品呢?”
    百里玄光道:“也许是因为那人亲眼见着魏大家画了这幅图,又有惊人的画技,所以能凭记忆还原。”
    “那也太厉害了!”萧乔愣愣道,“这样的记忆力和画技,世间能有几人啊。”
    百里玄光淡淡道:“姚步月就可以,去年的江山宴上她曾展示过。”
    萧素疑道:“石苇?难道是当时在魏大家身边看画的人就是她吗?”
    萧乔道:“我头都大了,这件事里真是诸多古怪,那个石苇又为什么要借用皇后娘娘的名讳,是凑巧还是故意呢?”
    危安歌沉沉道:“她不是借用,这也是她的名字。”
    他一开始见到石苇的章款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柕”字很常见,多是男儿用之。直到江山楼上发现石苇是个女子,他才开始怀疑,可是却想不出她害人的理由。
    荀谖听得心惊,电光火石之间,冥冥中的那一根线终于叫她穿了起来,她也想明白了。
    矛木为柔,“柕——石苇”不就是“柔——石苇”么。这是个反过来用的名字,所以这个冒名顶替的画仙、这个神秘的石苇先生其实就是——危世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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