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宝的脑子到底没有曹野转的快,又迅速被他套了进来。不过这一次,赵福宝讲的应该是真话,他摇了摇头说:“说到这一步,我没必要再说谎话。事儿还是我表弟惹的,他在附近的黑赌场染上了赌瘾,每个月的工资输个净光,然后才被别人用十万块钱收卖了做坏事。后来,他把这钱也输光了,就拿店里收上来的现金。因为他是我姨家的孩子,我对他挺信任的。谁知道最后等到供货商来结帐的时候,才发现差不多店都被他花空了。”
    “那你表弟呢?”曹野又问。
    “那王八蛋在棋牌室打架,把人打成瘫痪,被关进去了,还有半年才出来。”赵福宝说,“我现在也算是看清楚,恶有恶报,我看在亲戚的面儿上维护着他,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
    他说完这些,我和曹野都半天没说话。
    亲戚们守望相助是没错,但凡事都有一个度。有时候这个度把握不好,好心就办成了坏事儿。
    赵福宝这几年因为这件事,一起没什么起色,最后我们了解到他卖掉了整间店才补了上亏空的货款,为了给十几个工人结清工资,又从外面借了一笔钱。他经营了一年半的店,因为用了一个不太了解的亲戚,一下子就倒闭了。
    最后我们与赵福宝商议好,由他出面做证,说出当年所发生事情的真相,至于具体与他表弟陈青交易的是什么人,就由公安局来调查了。
    曹野在临离开的时候说:“你把这边的工作处理一下,尽快回到南市,到时去找我,,我们先把当年的事扯干净,然后我给你安排工作。你是自己开过店的人,管理一个汽车保养店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嗯,这几年我心里藏着这件事,也不舒服,特别是知道林先生和他爱人都因为车祸出了事以后,我一直过得藏头露尾,总觉得心里不安。今天,把话和你们说开了,我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我最慢五天,最快三天,必定回南市找你。”赵福宝说完,又站了起来向我鞠了一躬说,“林姑娘,对不起。”
    我接受了赵福宝的这个礼,想不到我爸妈的命,我的命,我们全家加起来,不过值十万块钱。
    回到酒店,曹野给我拿了一包纸巾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以为是意外,没想到是别人的一场阴谋。”
    我满眼都是泪水,想到爸妈的死因是这个,心里就像堵着一块巨石。如果这一切都是楚毅做的,我到底做了什么?
    曹野帮我倒了一杯水,放下纸巾盒,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想哭就哭,记得明早我们还要赶飞机回去。”
    他说完悄悄带上了门,离开了我的房间。
    在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哗一下全流了出来。我无声的看着眼前扭曲的一切,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爸妈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就像昨天还在一起吃饭一样。而现在,世上只剩下了我一个。
    他们全部的一生,都用在我身上,恨不得保护我一辈子,却因为我的任性断了性命。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只知道被何连成敲开房门时,我的眼睛都肿了。
    他应该是先去和曹野谈了,一进屋就抱我在怀里,低声说:“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一切总会水落石出的。”
    我趴在他肩上,再也抬不起头。
    这个晚上,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等到第二天醒来,我们还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躺在床上。
    我才一醒,他就睁开了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
    “好点了吗?”他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他用力抱了我一下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只是想不到,这件事里还会有阴谋。”我低声说。
    他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床上爬起来,帮我收拾了东西,然后叫我起来洗漱。
    人所谓的成长,大概就是面对这种情况时会能够迅速冷静下来。
    比起昨天晚上,我现在冷静了很多,在刷牙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如何去见赵福宝表弟的事了。
    事情一旦开始,就会有它自己的发展轨迹。
    我们回到南市的第一个消息是,何萧的婚期已经订了,何则林亲口告诉我们两个的。
    何连成直接问:“爸,你去吗?”
    “不去。”何则林直接说,“由着他闹,这样的脸面我是不要了。”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何则林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被何萧一步一步逼过来的。他人前人后,甚至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就是想让何氏垮台,而不是争遗产。
    这一点,是何则林的底线。
    他可以对我们不友好,可以事事针对何连成,但是不能碰何则林的商业帝国。
    我们这一次离开得比较急,没有与何则林说明去哪儿,他这时才问:“走得这么急,去做什么了?”
    “去了南市,乐怡家里当年的车祸好像有点问题。”何连成简单说。
    “有问题,什么问题?”何则林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问。
    何连成看了我一眼说:“那辆车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何则林脸色一紧问:“你们查到了?”
    “差不多了。”何连成看到何则林脸色不好,马上安慰,“老爸,你别担心了,没什么事儿了。”
    何则林应了一声问:“这么久了,还能查到证据吗?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的,一定告诉我。”
    我想到他和爸之间的关系,就没多说,笑着说:“谢谢叔叔。”
    接下来的事都是何连成去跑的,等到他告诉我已经重新上诉了,而且法院受理了,我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这件事拖得时间太长,距离最后有效上诉期还有一个半月。如果我们不是发现的及时,一切就都晚了。
    所以说,冥冥之中,老天还是有公道的。
    赵福宝是个守信的人,在南市与曹野汇合以后,通知了我们。因为当年这件案子发生在南市,最终也是在南市结案的,我们必须回去。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赵福宝的人证,他那个进去的表弟的口供,一切都证实了,当年那件事就是楚毅做的。
    我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脱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昏沉了半天以后,我睁开眼就看到了守着我的何连成,他担心地看着我说:“其实你心里也一直有怀疑,只是不敢肯定,对吧?”
    “没有,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为什么人走背运的时候,事事都不顺。现在才知道,除了天意以外,背后还有一只推手。”我低声说,“陪我去看看我爸妈吧。”
    他应了一声,马上去准备。
    我拉开柜子取出衣服,手才摸到黑色衬衫的袖子,眼泪就一下滚了出来。回想到两个小时前的情形,整个人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那个场面太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从一群人当中跑到最前面,伸手抓向那个叫建豪的男人,如果不是警察拉得快,我恐怕都会直接掐死他。
    这么久了,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有有预谋的……
    不知道别的人遇到我这种情况会怎么样,我刚才的不理智弄伤了自己,还有何连成。
    现在想到,只是后悔为什么当时没往这方面想,为什么觉得车子着火就一定是油箱漏油?为什么就那么相信相关部门的话?
    “乐怡,都过去了。”何连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拍着我的肩膀说,“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也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他的安慰苍白无力,我不想听,也听不下去,想吼一句怎么过得去,却在话到嘴边时咽了下去。
    我的悲伤,他到底不能全懂。
    心如死灰来到墓地,我把爸妈生前爱吃的东西摆了一地,然后点燃了纸钱。表面看来,我恢复了平静,心里却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爸妈,我和乐怡来看您们了”何连成先开了口。
    我还是呆呆坐着,机械地烧着纸钱,看着香袅袅升起。
    “乐怡,你说句话好吗?”他晃着我的肩膀问。
    “我没事了,回去吧,该说的你都替我说完了,谢谢!”我看着何连成认真的说。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走吧,下次咱们带着孩子一起来。”
    我走出老远再回头去看父母的墓碑时,眼睛里又涩又疼。
    回到南市,何连成觉得我的状态不正常,就叫来史兰陪我,没想到史兰没来的时候,小叶跑了来。
    她把何连成推出房间,锁好房门,一句话也没和我说,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
    我一下被打得耳光嗡嗡乱响,半天没回过神来。
    “还和原来一样的性子,对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点出息好吗?”叶子把我推到床边坐下,按着我的肩膀问。
    “我没事了,真的。这一次的冷静是成长,而不是麻木。”我捂住脸对她说。
    她看到我的样子后退了一步,长舒一口气说:“这件事你真看开了?”
    “嗯,说不上看开,只是想通了。楚毅他这么做是自愿的,没人逼他。既然我多想在孩子面前维持他的形象也难了。”我看着叶子说,“其实,我这些天的不知如反应,是替我的孩子们着急。我真不知道,元元和童童会怎么面对这件事。他们的身体里到底流着楚毅的血。”
    叶子也无语了。
    没做过母亲的人,不了解我现在的心理。我是为自己后知后觉了这么多年而难过,为父母的妄死而难过。可是这些毕竟都过去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孩子,孩子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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