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种温柔得能滴出水的眼神看着我,我一不留神就沉溺其中。他收拢胳膊,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一对眼睛一点一点逼过来,然后唇轻轻贴在我的嘴唇上,低声用嗫嚅的姿态说:“乐怡,我爱你。”
    他的眼神和声音就像是催化剂,我一下子丢盔卸甲马上溃不成军了。
    “你呢?”他盯着我的眼睛重复问道,“你呢?”
    我动了嘴,做了个口形,那几个字还是说不出口。只觉得都到了这一步,没必要也没来由说,他脸色紧了紧,重重咬了一口我的嘴唇,带着几分委屈地说:“再不说我可生气了啊。”
    我看他忽然小孩子心性起来,心里暖得不得了,攀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我爱你。”
    他眼睛一下就亮了,深沉而热切地吻下来……
    第二天醒来以后,我看到他的笑脸,忽然觉得昨天晚上的一切像是做梦,探身亲了一下他的眼睛问:“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在做梦?”
    “那要不要再做一遍?”他笑着反问。
    我无奈的摇头,某些事他不想说就会想尽办法转移话题,但是关于结婚这件事,我必须问清楚,不想让他这么马虎的把我糊弄过去。
    因为经历过一次婚姻,所以知道婚姻绝对不是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家族的事。我与楚毅当初好得如同一个人,最后还不是分开。
    现在身边的男人换作了何连成,他对我更好更体贴,付出也更多,甚至在我们所有的经历当中,他一直都是主动牲牺的一方,他舍弃过犹豫过也后悔过……但现在他还是坚定的选择了我。
    在昨天晚上他提出要结婚的那一刻,我不是不感动不动心的,可我不能像原来那样懵懂下去。我于他来讲,不是最好的配偶。
    我不是自卑,也不是矫情,而是觉得他为我付出那么多,我要为他做点什么。我真的要带着元元和童童,背负着曾经做过陪酒小姐的身份嫁给他吗?那他以后在圈子里如何抬起头?
    何则林那天的话只是点到为止,他说你们住一起和你们结婚,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两件事,他还很明确地告诉何连成,你以为你的婚姻对你的生意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吗?
    他既然问出这样的话,那答案自然不言而喻,每个答案都应该是肯定的。
    我们不是孩子,不是懵懂无知,在这一场感情的拉练赛里,我们都知道遇到过什么,将来还会遇到什么。
    何萧现在是何则林的儿子了,他如果选择了一个门当户对,于他事业有助的女孩子结婚,优势太明显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将来何萧与何连成的最决逐会是什么结果,但依照何萧性格,他既然挤进了何家的大门,目的怎么可能会小?
    我们都领教过何萧的手段,他一定会在各个方面占尽优势,把自己包装成最完美的接班人的形象。现在何则林不过将将六十岁,留给何萧的时间还很长。他能用回国以后五六年的时间走到集团,挤进何家获得官方身份,就能用更短时间,把何连成与他之间的差距拉大。
    我与何连成的婚姻,不仅不会为何连成带来什么,甚至还会成为他的负累。
    他舍下一切换得与我结婚,不过是因为现在爱着我。爱情这个东西,开始的时候不必讲究旗鼓相当,两个人一见钟情也罢,日久生屈服也罢,都会迅速燃烧起来。但是激情褪去以后呢?现实的问题一个一个摆在面前以后呢?
    我现在也能感觉得到,何连成对于我们两个之间婚姻的渴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是拼着这最后一股力气决定和我结婚,然后破釜沉舟,把我们紧紧绑在一起。
    那以后呢?感情最怕的就是在爱情消失的同时,两个都略带疲惫的进入婚姻,那以后的婚姻生活可想而知。
    何则林的不干涉,反而让我认清了我们的处境,我们的差距,让我产生了深深的退意。
    “发什么呆呢?”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问我。我眨了一眼睛才看到,我发怔的这一会儿,他已经收拾整齐了。
    “连成,今天带孩子选好道馆以后,一起去接宽宽?”我微微笑着,把心里的那些纠结藏了起来。
    “好,也该提前和我老爸培养一下感情,将来婚后是要搬回去住的。”何连成温柔的笑笑,说,“你快点儿,现在都快九点了,我去弄两个孩子。”
    “嗯。”我应了一声。
    他随意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心里那个想法硬得像铁,咯得心口疼。我刚才说想和他一起去接宽宽,完全不是想和何则林提前培养感情,而是想找他好好谈谈。
    我希望听到了他最真实的意见。毕竟,我这样的年龄看一些事情还是不够清楚,我身边又没有长辈可以请教。他既然是老爸的故友,我抛开何连成的这层关系,也是算他故交之后,有些事想听一下他的意见。
    何连成像一个尽职的爸爸一样,带着孩子们和我一起认真挑着道馆,最后选了一家据说是有大使馆背景的道馆,交了学费定了上课时间,拿着道馆的衣服顺利完成了上周老师布置的任务。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表情很柔和,也很耐心。我看着走在我前面的一大两小三个男人,特别想让元元和童童是他的孩子。好后悔,当年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何连成。如果是他,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元元和童童抱着崭新的道服,又听说要去接弟弟,兴致很高,一路上都在说东说西,最后说到楚毅昨天带他们去游乐场。
    何连成敏锐地捕捉到他们脸上高兴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说:“其实这样让一步,也挺好的。”
    我不置可否,这样挺好么?在我看来就是楚毅硬生生再次介入我的生活,还正做着要把孩子从我身边拐走的事。我不喜欢孩子说起楚毅时的神采飞扬,一点儿都不喜欢。
    到了何连成家里,小宽宽正在楼上的儿童房摆弄积木,何则林拿了一份报纸坐在一旁沙发上,看着他玩儿。
    他看到曹姨带我们进去,放下报纸摘下眼睛,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过来接孩子?”
    “嗯,顺便在家蹭一顿饭呗。”何连成走过去,在宽宽前面的地板上半跪着坐下,对宽宽说,“小东西,看到老爸过来都不抬头的,玩得这么专心啊。”
    何则林呵呵笑着说:“知道你们过来吃饭,曹姨都准备好了。”
    元元和童童乖巧的叫了爷爷,然后跑去和宽宽一起玩,满屋子的男人都有了事儿做,唯独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就像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小宽宽的注意力被眼前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积木吸引,抬头叫了一声妈妈,又低头玩起来。
    “乐怡,坐。”何则林指了指靠墙的沙发,示意我坐下。
    “何叔叔,您和我爸年轻的时候很熟悉吗?”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来问。
    “嗯,至少在你爸爸成家之前,我们两个是好兄弟。”何则林坦诚地说。
    “那有一些我爸爸的事儿,我想问问您,可以吗?”我笑着问。
    “行啊。”何则林笑着了一眼宽宽说,“估计老林也想不到,兜转了一大圈儿,他的女儿会做了我的儿媳妇。”
    “那咱们找个地方聊?这边孩子都在……”我笑着提了个建议。
    何则林看看表,说:“去书房,这会儿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正好也有点你老爸留下来的东西给你。”
    “爸,什么东西?”何连成耳尖地听到了我们谈话的内容。
    “等回去你问乐怡,看她愿意不愿意告诉你。”何则林站了起来,微微笑着说。何连成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老爸,你放心,我们两个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说完又问我:“对不对?”
    “何叔叔。”我没理会他,拉开门扶何则林出去。
    何则林的书房很大,占了三层的小半层,靠着墙壁的地方都是顶天立地的高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我粗略扫了一眼过去,赫然看到不少法文书在上面。
    他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对我说:“坐下来聊吧,我觉得你不像是要问我关于你老爸的事儿。”
    “嗯,您都看出来了?”我在他对面坐下问。
    在这块儿靠窗的地方摆着两个舒适的单人沙发,一张简单的毫无装饰的红木小圆桌,桌子上放着一盆小幸福树,长得枝繁叶茂,绿意逼人。
    “我一直都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何则林笑吟吟地问,“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就简单问几句。”我斟酌了一下词语缓慢开口说,“何叔叔,我爸妈都去世了,我身边其实也没有长辈。舅舅和姨妈都在国外,甚至没什么联系。他们不主动联系我的原因可能与当年我妈妈与您毁婚有关系。所以,现在能做为长辈,给我点意见的,就只有您了。”
    “你想问什么?”何则林打开银质烟盒,弹出一支烟问,“可以抽烟吗?”
    “您随意,我原来也有过烟瘾。”我直言不讳的笑道。
    他点燃了烟吸了一口,隔着缭绕的烟雾对我说:“你爸妈对当年那段事瞒得很严,我能理解。所以对你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你又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怨。想想刚开始对你的态度,我都觉得有点担不起‘何叔叔’这个称呼。”
    “我理解您的感受,如果这样的事放在我身上,我的反应更过激。”我觉得一切过去以后,才能客观冷静地去评价整个事件。原来以为何则林对我针对性很强,现在接触越多越觉得他的处理方式算是柔和的了。

章节目录

禽迷婚骨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蓝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蓝斑并收藏禽迷婚骨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