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赶回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的灯黑着,心急火燎的给许晚云打过电话去,那边终于接了,不过一接通她就哭了出来:“林姐,宝宝丢了。”
    惊天的一个雷炸到得我根本无法思考,扶住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眼前黑了又黑,我终于稳住身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在哪儿?”
    “我在对面的儿童游乐园。”许晚云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我听得满身冷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
    才到游乐场门口,我就看到许晚云满脸是泪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元元,童童不见踪影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明明在电话里嘱咐过她,让她不要带宝宝到人多的地方。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迅速冷静下来。问她:“报警了吗?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有没有看到童童?宝宝是几点不见的?”
    “几分钟以前还在那边玩秋千……”许晚云哽咽着说。
    “几分钟以前……”我重复着她的话,强迫自己去想这几分钟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我正准备打电话报警,手里电话响了起来,竟然是楚毅。我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想了一下迅速接通。他怒气冲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乐怡,你在哪儿?我在游乐场洗手间看到童童一个人?你怎么能让孩子一个出来呢?你不怕遇到坏人吗……”
    我听到他的话一下子放松下来,眼泪顿时就飚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笑说着:“你带着宝宝别动,我去卫生间找你。”
    “晚云,你在这儿等我。”我拉着元元跑到了卫生间门,楚毅抱着童童站在一棵大叶绿萝边上,看到我过来脸上的怒气压抑了一下。
    “童童。”我扑了上去,从他怀里抱过童童,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刚才吓死我了!
    童童被我的样子吓倒了,搂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没事儿。我就是憋不住了,想上厕所。”
    “怎么不和许姐姐说一下,就自己来了?”我轻声问了他一句,自己擦干眼泪。
    “我……”童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楚毅在一旁看着我,等到我情绪平复下来才说:“你以后精力不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只要是孩子和你的事,我随时都有时间。”
    他的语气和刚才电话里不一样,平和了许多,像是刚才的怒气被他一下子咽了下去一样。我觉得有点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控制自己暴怒的情绪了?
    “谢谢你。”我这一次是真心道谢。
    “我自己的孩子,我是真心疼的。最近一直想你找谈谈,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约你。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好吗?”他对我说完,又蹲下身子摸了摸元元的头问,“想爸爸没有?”
    元元没回答他的话,身体往我的身上靠了靠,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企待也有陌生。他一个孩子,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楚毅勉强笑了笑说:“爸爸想你们了。”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了下去,轻声补了一句,“也想你们妈妈。”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要我们?”元元吐字清晰地问。
    楚毅的脸一下子变色了,他纠结了一会儿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我虽然感激他看到宝宝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却对他这样的姿态看不顺眼。于是抱着童童强压着心里的不耐说:“有话在这儿说也可以。”
    童童听了我的话,却在我怀里动了动,眼睛巴巴地看着楚毅。
    “林姐,我不放心跟过来了。”许晚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到她站在不远处,脸上还挂着泪。
    “晚云,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大周末的让你跟着担惊受怕。”我笑着向她说。
    “林姐,对不起。”她走到我跟前,满脸的愧疚。
    “没事没事,孩子没事就行。你到底没经验,不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跑得快,一不小心就看不到了。别害怕了,快回去吧。”我安慰着吓得脸色发白的许晚云。
    我把孩子托付给许晚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年轻没经验,或许会不听劝为了让两个宝宝开心,带他们去游乐场。这一切都是我事先没考虑周全,所以责怪她也没意义。何况,现在宝宝没事,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经此一事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别人在公共场合帮我带孩子了。
    许晚云再三道歉,最后才白着小脸离开了游乐场。
    这时游乐场快到了关门时间,楚毅看了看表对我说:“我送你们回去,路上有几句话和你们说。”
    我刚想开口拒绝,元元就先开口了,他倔强地扬着小脸问:“你为什么当初不要我们和妈妈?”
    楚毅的脸被问紫了,他蹲下去说:“当时我只是和你妈妈有一些误会,不知道有你们。直到两年前,我第一次见你们在路上,因为和别人发生交通事故。爸爸真的没想过不要你们。”
    元元不知道是接受了他的解释,还是在想什么,他盯着楚毅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
    我马上意识到不好了,元元这样的举动说明他情绪特别不稳定。我也迅速蹲了下来,一把拉过元元,把他搂到怀里问:“怎么了,宝宝?”
    他眼睛红红的,一副想要哭又极力忍着的样子,童童看到哥哥的样子,眼圈儿也马上红了。
    楚毅蹲在一旁手足无措,我把两个宝宝搂到怀里轻轻拍着说:“宝宝没事儿,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元元在我的安抚下终于没忍住哭,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我一看真心慌了,元元很少掉眼泪,他要是哭起来,一定是心里委屈到了极点。
    “宝宝,有事儿和妈妈说。”我拍着他,轻轻亲着他的脸颊,想让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是最爱他们的。
    元元还是不说,死死咬住嘴唇,细白的小牙把娇嫩的嘴唇都快咬破了,眼睛里的泪水更多了,成串儿地流下来,擦都擦不及。
    “幼儿园小朋友骂我们是野种,说我们没爸爸,还说……妈妈为了养我们,和好多男人在一起……”童童在这一刻先崩溃了,话没说完就哭了起来。
    他们两个哭不像别的宝宝张嘴哇哇大哭,而是抽咽一下抽咽一下,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楚毅脸色铁青,骂道:“下周一我送你们去幼儿园,谁说你们没爸爸,我找他们家长谈话。”
    我不知道幼儿园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谣言,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何况每次去接他们,何连成只要有时间一定会陪着我去,不太可能有不好的传言出来。
    但是不管我们多么注意,还是有这样的谣言传到了幼儿园。我心已经被童童的话砸得出血了,只觉得喉头都是紧的,想喊也喊不出来。
    “宝贝儿,咱们先回家好吗?回家妈妈和你们解释。”我搂着两个孩子,觉得胸口疼得要命。
    楚毅觉得这里也不是继续这个话题的场合,对我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我这里打车很方便。”我拒绝了他,拉着两个小宝儿离开。他在后面追上来,安静地跟着,直到我们三人上车离开以后,还看到他站在路边。
    我知道两个小宝儿跟着我,从小受了很多委屈。一直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流言来骚扰他们,我都努力用行动解释,让他们的生活条件更好。想让他们知道,没有爸爸,妈妈一样让他们过上和别人一样的生活。只是,来自于父亲的爱,他们一直是缺失的。直到何连成出现,但是何连成出现的时机与楚毅几乎同时,导致他们现在还觉得楚毅是亲爸爸,何连成只是何叔叔。不管何连成怎么在他们面前怎么表现,如何对他们好,他们自己心里还有一道坎儿过不去。
    我也知道,我着急也没用,只有时间能把这道坎儿慢慢抚平。我一路都紧紧抱着两个宝儿,轻声安抚着,过多的话也不好在出租车司机面前讲,只能生生忍着。
    在楼下我们三个与何连成碰上,他刚好在刷门禁卡,一回头看到了我们笑着过来抱起童童在他小脸儿上亲了一口说:“和妈妈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童童阴了一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低声说:“去游乐场了。”
    何连成看着他们两个兴致缺缺的样子,意识到情况不太对,用眼神问了我,我轻轻摇头。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按了电梯,抱着童童上去,对身边的我说:“宽宽估计睡了吧?”
    “嗯。”我低声应了一句。
    来到家里,阿姨正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看到我们回来,急匆匆拿起自己的包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得赶快回去,周末我家孩子也在家等我呢。”
    我和阿姨简单说了两句送她出门,回来帮元元和童童洗手洗脸,何连成则放下东西先跑进了宽宽的房间。
    童童看着何连成的背影,眼神里有深深羡慕。
    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何连成爱他们两个是和爱宽宽一样的,只是宽宽更小,所以可能稍微关注他多一点。
    何连成进去看了一眼,出来笑着说:“小东西没尿湿,睡得正香呢。”正说着他看到了童童的脸色,马上把自己拎进来的袋子打开,把两个包装精美的变形金刚拿了出来说:“小萧回来之前问我要带什么不带,我想到家里有两个儿子是变形金刚的小粉丝,特意让他带了两个原版的。纯钢打制,四百比一的比例,可以完全变形的。就是有点重,玩的时候小心别磕着手。”
    他把两个盒子递到小宝儿的手里说:“要叔叔帮忙拆,还是自己拆?”
    “自己拆。”两个小东西脸上的阴郁之气少了一些,眼睛里重新有了笑意。何连成陪了他们一会儿,看两人玩得专心,他在一旁真插不上什么手,才悄悄把我叫到卧室问:“到底怎么了?”
    我把两个小宝儿在幼儿园遇到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他也拧起眉头说:“哪个家长这么没口德,把这种话说给孩子听。我周一去找幼儿园的老师谈谈,至于说这话的小朋友家长,我们亲自去拜访一下。”
    “好。”我抱了抱他,我知道何连成在两个小宝儿面前的努力,他做的相当好了,只是孩子还需要时间。
    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等着彭佳德的电话。
    周六中午十二点半,他的电话终于打进来,对我说:“人找到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人严重脱水,深度昏迷。”
    “在哪个医院?”我紧紧扣住手机问,声音都在发抖。
    “还在这边的县医院,等情况好转再转院。”彭佳德在那边叹了一口气说,“回到市里的医院我通知你。”
    说完他迅速挂了电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都开始发软。
    只要刘天找到了,不管身体状况多差,他的家人也会尽最大努力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
    我把刘天的情况告诉了何连成,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希望他这一次能想明白了,不要再惦记我的爱人。”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心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周日上午十点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是林乐怡小姐吗?”
    “是我,您是?”我对手机上的这个号码没有印象。
    “林小姐,我是刘天的妈妈。我有个不请之请,想请您来医院看看天天,他昏迷当中一直在叫您的名字。”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似乎还带着几分哀求的味道。
    “我……”
    “我知道您现在有男朋友,我想等他醒来以后再和他好好谈这件事,您可以带男朋友一起过来。”刘天的妈妈没等我说完,打断了我的话,生怕我说出拒绝来。
    “好的,您在哪家医院?”我本来就是想去看他的。
    她告诉了我医院的名字,我与何连成商量了一下,带着孩子一起过去了。在路上,何连成打电话给何则林,把刘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说:“看样子,是我们想多了。”
    “想多了?你们还是想少了!”何则林一声冷笑,“如果二十天以后才找到,在山里发现的是尸体呢?会怎么样?”
    何连成用的是免提,我听得清楚。然后我们两个一齐脸上都失了血色,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的白脸,只觉得心惊肉跳。他手一抖几乎把车子开到马路牙子上。
    “爸,我带着孩子呢,晚上再说这件事。”何连成匆忙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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