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掐住自己的喉咙,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没有声音了。
    “刘天刘天。”史兰急急地把刘天叫了进来,“她没声音了。”
    “失声症。”刘天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说,“你在家看好孩子,我带她去医院。”
    “我不去。”我摇着头。
    我和两个小宝儿只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单独相处,我不愿意把这时间浪费到去医院。我还没有看着他们长大呢,我还没有看着他们去上学,没有看着他们在最美的年华遇到心爱的姑娘……
    我还有一堆事没陪他们一起完成呢……
    现在他们就要从我生活中剥离了……
    “妈妈,疼。”童童小小的声音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抱得太用力了。
    “你先去医院,法院判了我们也可以不执行,强行执行还有一段时间。再说还可以驳回重审呢,别乱想。”史兰把童童从我怀里抱出来,对两个小宝儿说:“走,阿姨带你们去吃饭,妈妈生病了要去医院。”
    “我保证把孩子要回来,先去医院,好不好?”刘天半蹲着身子,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刘天……”我张着口形,没有声音。
    “别说了,让嗓子休息。”刘天把我从床上拉下去,叮嘱了史兰一句,“看好孩子,这是她的命。”
    “我不去。”我挣扎着。
    刘天在我耳边说:“乐怡,在孩子面前你要冷静理智,好吗?你别让他们感觉到害怕行吗?”
    我被他半拖半哄拉进车子里,车子发动的时候我忽然哭了起来。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过来按着我的肩说:“还没有走上绝路,还是会有办法的,你先把身体养好。”
    不管我怎么哭喊,嗓子憋到疼得快到窒息,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里就像张了一张大弓,绷得生疼,让我几乎合不拢嘴。刘天看我直伸着脖子倒气,眼泪流成了片河,忽然把车子停在路边,伸手过来紧紧抱住我说:“乐怡,你别这样好吗?看到你这样我很难过很难过,给我自己经受这样的折磨还难过,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用手温柔地轻拍着我的后背说:“如果我知道这个判决结果会让你崩溃,我宁愿与她订婚,配合着你打好这个官司,也不愿意看你这么伤心难过。”
    他的鼻音很重,带着胸腔的震动一直传到我心里,我仰起头看着他,说:“你不知道,他们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他看着我的口型猜测着我的话,最终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在你心里没有人能比他们更重要,我知道的……”
    我无意识地摇着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们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如果三年前离婚以后没有这一对小宝的突然出现,或许我早就走上绝路了。在全家遭遇车祸,妈妈去世,爸爸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时候,如果没有他们,我会拨掉插在爸爸身上的氧气管,然后吞安眠药自杀……
    我人生中每一个过不去的坎儿都有他们陪着,他们就是我的生命,我的珍宝。而如今,楚毅伸手就把这一切拿走了,我怎么甘心,我怎会甘心。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力气反抗,我最终还是那个无权无势卑微的女人。
    绝望像水一样淹没了我,我觉得生无可恋,恨不得马上死了才好。
    “先去医院。”刘天觉得我终于安静了一下,重新帮我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医生诊断了以后,说我并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病变,声带也完全正常,估计失声是因为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导致的,只能开一些放松精神的药,吃一段时间看有没有效果。
    刘天问:“还有其它办法吗?”
    “去看心理医生,或者去催眠,把她心里受到的强烈刺激排解出来,应该会有帮助。”医生说。
    刘天右手拉着我,左手抱着一堆药,就像领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
    他把我带回到车子里,帮我关好车门郑重地对我说:“乐怡,你听好。我这不是表白,是承诺。我会帮你把孩子要回来,如果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会答应你不生自己的孩子,他们就是我们亲生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何连成身上我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如今梦还没醒,又有一个人要约我一起造一场好梦,我拒绝。
    “放松精神,先把嗓子养好。”刘天发动了车子。
    帝都夜如同往常一样,霓虹灯组成了一场幻若梦境的场景,每个人在这场景里做着不属于自己的梦。没有人知道,天亮以后,每一片霓虹上都有厚厚的灰尘,破败肮脏,让人觉得冰凉恶心,又真实无比。
    第三天,楚毅无耻地开着车带着保姆和家教来到我的家接孩子,史兰护在我前指着楚毅骂道:“楚毅,你他妈还是人吗?!”
    “这是我的家事,请你不要指手划脚。”楚毅无视掉史兰,看着我说,“乐怡,把孩子给我吧,周末我送他们回来和你团聚。”
    “楚毅,你休想……”我骂不出声,空张着嘴。
    楚毅站在门口无视我的状态,推开我就要往屋子里进去,他身后跟着三四个人,很快挤把我推到一旁挤进门去。
    刘天拦在卧室门口,骂道:“楚毅,你真是个牲畜,有你这样抢孩子的吗?”
    “我是来接我儿子回家,谁说得出什么?你算什么人?乐怡的新欢?”楚毅反问。
    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是直接带着人来抢孩子的。元元和童童被不认识的人抱在怀里,哭得哇哇大叫,一声一声地叫着“妈妈”“妈妈”……听着我心疼得不行,几乎都要碎掉了。
    我扑过去想从保姆手里把孩子抢回来,却被另外一个人挡住,楚毅和刘天扭打在一起,史兰也被人搡倒在沙发上。
    楼道里都是孩子凄惨的哭叫声,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掀翻压在我身上的女人,向屋子外冲了出去。
    我才冲到电梯门口,就看到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也顾不上等另一电梯,我一路沿着楼梯跑了下去。
    等我跑下八楼时,看到那辆保姆车已经向小区门口开去,我一边大叫一边追上去,可是我没声音。小区里的人只看到我哭着追一辆车,却不知道为什么追,没有人站出来帮忙。
    我跑到小区门口,已经看不到车子的影子了,我无助地沿着马路追上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脱力昏倒在地上。
    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旁边守着刘天。
    “你醒了?”他看到我睁开眼睛,忙握住我的手问。
    “孩子呢?”我张口问道。
    他摇了摇头说:“被楚毅带走了。”
    我看到他脸上还带着伤,问:“你受伤了?”
    “没事,我这是轻伤,你是悲伤过度,先休息好,养好身体再说孩子的事。”他拍我的手。
    “谢谢。”我哑然说了一句,然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眶往外流。我觉得眼睛胀胀的,怎么也忍不住那股酸疼,一直闭着眼睛在流泪。
    “乐怡,你哭出来吧。”刘天握着我的手。
    我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终于我走到了这一步绝路。是不是三年前的那一线生机是老天不小心留下来的?而我不应该有这三年偷过来的美好时光?我的孩子,不在身边了……
    门被人大力推开,有一个人风一样卷了起来,冲到床上紧张地握着我的的问:“乐怡,你怎么了?我才下飞机就四处找你,打了史兰的电话才知道你在医院。”
    我被他的声音叫得睁开眼睛,看到跑进来的是许久没见的何连成!
    我隔着眼泪看到他的脸,瘦了很多,也黑了一些。泪水一下子开了闸,再也止不住了!哭得气结,嗓子疼得喘不气来。
    他伸手把我抱到怀里,一把推开刘天,说:“你别碰她!”
    刘天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挥手就给了他一拳,骂道:“你这时候回来了?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还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你也配!”
    何连成也不还手,任由他打了几拳,捂着出血的鼻子说:“你想打架,随时恭候,只是今天不行。”
    “你先看看她吧,如果你能让她走出来,也是好的。”刘天的怒气对上他的不还手,无奈地垂下手来。然后看了看我,转身失落地走了出去。
    “乐怡,别恨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何连成大力地拥我在怀里,低声在我耳边不停地道歉。
    “你走开,你走开……”我挥手推开他。
    我不愿意再继续他给我的虚无飘渺的梦,我只要搂在怀里的实实在在的孩子。如果没有遇到何连成,如果没有中间那段放肆的时光,孩子会不会还在我身边?他的任性让我们的恋情人尽皆知,让我成为何则林手里的工具……
    “乐怡,你的声音怎么了?你说话!你到底怎么了?”他发现了我的异样,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失声哭着说,“乐怡,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只是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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