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秀并没直接说出侏儒症这个词来。
    容五爷却摇头道。“应该不至于吧,冯家的孩子跟旁人都不太一样。老冯也曾经跟我说过,二国是从小就比别人长得慢。他三岁的时候像两岁的,五岁的时候像三岁的;到了现在上了初中,却像是个小学生。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估计等到二十三岁,那小子还能窜一窜呢。”
    苏秀秀却摇头道:“您总说我长得矮,二国比我小两岁,却比我矮了半个头呢。就算长得慢也没这么慢的。刚才医生不是也说了,真有那样的毛病,还是应该尽早治的好。我倒觉得不如带着二国去大医院里好好检查检查。没病也不吃亏,要是真有病就治,还能早点让二国长高呢。”
    容五爷也觉得闺女这话有理,就点头答应了。
    “成,等明儿个,我跟你冯叔再好好说说。不行的话,我抽空带二国去医院查查吧。其实,之前我也跟他提过这事。我不是给你订牛奶了么,老冯也给二国订了牛奶,早晚各喝一瓶。你喝牛奶是挺管用,比先头高了,也壮实了不少。可二国喝了牛奶,也没什么大用。”
    苏秀秀顿时觉得很无语,原来父亲早就把她跟二国划分在一块了。好么,两个小矬子。
    等到爷俩回到家里,容五爷就跟五奶奶说。
    “看来年初那医生倒是说对了,咱家小丫头这牛奶真没白喝。好不容易,长高到一米六了,以后咱们家还要多喝牛奶才是。”
    五奶奶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又摸着苏秀秀的小脑袋说道。”能长高就挺好的,身体养好了,以后不容易有毛病。”
    苏秀秀心里也挺高兴的,就跟着母亲一起笑了起来。
    至于陶二国那事,容五爷到底是跟老冯说了。
    一开始,老冯觉得二国那小子肯定没什么大事,也用不着去医院检查。
    在容五爷的再三劝导之下,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准备让容五爷带着二国去大医院看看。容家小闺女医生可给开钙片了,怎么着也得给二国开点钙片吃吧。
    倒是二国听说苏秀秀在看了医生之后,身高从一米五长到一米六了,就忍不住拿眼睛偷偷看了她好几回。
    二国心里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他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个小爷们,去医院里好好治治,怎么着身高也得超过苏秀秀吧?
    所以,他也挺乐意跟着容五爷去看病的。
    苏秀秀可不管陶二国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已经帮了这未来的小巨人很大的忙了。但愿,将来他真能长到一米七吧,别在垫十多厘米的增高鞋垫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
    自从找机会挑明了二国身高的事,苏秀秀也就没再管了。
    事实上,孟庭松之前来信,就说这个月他要休探亲假了。
    苏秀秀一想到,就快见到孟庭松了,满脸都是喜气,拦都拦不住。
    五奶奶虽然觉得闺女这样有点不够稳重,却到底没说她什么。
    事实上,自从上次苏秀秀暗示想要孟庭松照片之后。隔了半个月之久,苏秀秀气的都想打人了,才终于等到了孟庭松的来信。
    她连忙打开信封,把里边的东西都到出来。可都信封都空了,也发现照片。
    苏秀秀顿时又是一肚子火气,她又忍不住想收拾孟庭松了。
    苏秀秀耷拉着脸,打开那一沓子信纸,想看他到底有什么解释?
    却没想到,信纸里竟夹着一张孟庭松的铅笔素描画像。
    那张铅笔素描,画工实在了得,笔力也足够。把孟庭松画的几乎跟真人一模一样,就连孟庭松骨子里那股英武和精气神儿都给画出来了。
    苏秀秀单单只看这副画像,就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自然也顾不得继续赌气了。
    这画的确比照片有诚意多了,怎么也得画上好几天呢,怪不得孟庭松的信来晚了。
    孟庭松在信里也解释了,没找到拍照的地,他就求一位多才多艺的战友帮着画了像。
    苏秀秀实在喜欢这张素描,就求容五爷找人去帮着做了画框。
    就因为这事,她对孟庭松的心思也就藏不住了。
    五奶奶怎么说也是过来人。
    之前,她是当局者迷,太关心苏秀秀了,也就没往这方面想。可现在苏秀秀已经长开了,不再是一团孩子气,反倒像个含苞待放的少女了。
    再加上,苏秀秀不想在父母面前掩饰情绪。五奶奶自然也就看出来了。
    她倒没当着闺女的面说教,指责秀秀不应该过早地动感情。直到晚上睡觉前,她才忍不住跟容五爷念道。
    “什么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这都是戏文里哄骗小姑娘的词。没想到咱们家秀秀也是这样。
    在孤立无援的境况下,被孟庭松救了一次。偏生孟庭松长得又好。不然,秀秀怎会生出这么许多心思来?
    她那么小,又懂什么情情爱爱的?恐怕连喜欢和感激都分不清吧?”
    一开始,容五爷只是听着他老婆发牢骚。
    可是五奶奶实在太气闷了,甚至一口咬定是孟庭松在信里勾搭秀秀了,她闺女一定是太过单纯,才被骗的。说得孟庭松倒像是勾搭小闺女的坏小子似的。
    容五爷实在听不下去了。明明就是他们家小狐狸下狠手,撩拨了孟庭松那个傻小子。可她老婆却偏偏认定秀秀天真单纯,是被欺骗的那个。
    他也不好跟老婆解释太多,只得转移话题说道。
    “当初惠兰和老马那事,你可说他们是金玉良缘,天生一对。还劝老马大个十几岁也不算什么事儿。可这一回,到了咱们家闺女身上,你怎么就这么多怨气呢?小松只比秀秀大了四岁,其实也还是个孩子呢,只是他常年习武,长得比较壮实。这些年咱们看着他长大,那小子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么?”
    五奶奶却不满地说道。“惠兰跟老马谈恋爱时,已经二十六七了,之前也跟别人接触过,她自然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样的人一起过日子。
    我闺女今年才十六岁,之前她就没遇见过什么好人,孤立无援,连亲戚都待她不好。这又怎么能跟惠兰那种情况相提并论呢?”
    容五爷只得继续劝她。“其实,他们现在这情况也算是好事。不管怎么说,小松不是还在当兵吗?他还得在部队待好几年呢。俩孩子就算处对象也是远程的。顶多写写信,闹不出什么事儿来?再说了,咱们当父母的也在旁边看着呢。
    等将来小松退伍的时候,咱们秀秀也差不多大学毕业了。20岁左右,差不多也能谈婚事了。这不是正符合你当初的想法吗?到时候,再让两孩子谈个一年半载,也就能结婚了。”
    “这……”照五爷这么说,还真不算什么坏事了。只是五奶奶心里仍是不愿意。
    容五爷见他老婆已经开始动摇了,就又拍着她的手说道。“俗话说,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说白了,咱们家孩子那么聪明,心里主意大着呢。她到哪儿都吃不了什么亏。她喜欢小松这事已经很久了。两孩子本来就离得远,一年也才能见一回面。咱们当爸妈的,就别再给孩子添堵了。
    你要实在不放心,不如在平日里好好教教你闺女怎么保护自己,让她也好有个意识。我看胡同里那些年轻漂亮的小闺女,动不动就坐上男孩的自行车,被人拍了去当婆子,疯疯癫癫地跟着一大帮男孩乱跑,去溜冰,玩闹,吃老莫,我还挺看不上眼的。
    疯疯癫癫的,也没个家教。好在咱们秀秀从不出去瞎混,顶多就是跟我去跑跑买卖,跟那个小彭一起出去玩,要不就是去找大国看鱼,或者去老马哪儿。这不是挺好的么,咱们家闺女多省心。”
    “我闺女本来就好,也知道分寸。可是她跟小松的这事,我还是觉得别扭。”五奶奶还想反驳,却被容五爷打断了。
    “我一直记着咱们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你垂着个小脑袋,跟在那人身后,一副天都塌下来的样子。
    我也记着,当初我把你带回小院子时的样子,记得咱们那时候一起过日子的样子。
    年轻时,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到了咱们都老了,你还陪在我身边,我却发现那些回忆,可真是有趣儿。
    我就想,现在咱们家闺女也跟咱们那时候一样。她老老实实地,也未必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就是很单纯地喜欢着小松,想要跟他在一起。为了这份喜欢,她可能吃不下睡不着,百爪挠心,想尽办法,只是为了让对方能明白她这份心意,也希望对方能回应她这份喜欢。这怎么能算是错的呢?
    我倒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等他们也老了,咱们闺女也会有一份可以去回忆的青春记忆。到时候,小松要是能站在她身边,那不就更好了么。”
    五奶奶听了这话,半天没再言语,她的眼圈有些发红。
    显然她也有段很好的回忆,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有个吊儿郎当的帅气小爷们救了她。然后,她就跟着那个爷们过了一辈子。
    过了好一会儿,五奶奶终于松了口。
    “倘若我闺女不吃亏,那这事以后我也不管了。只不过,秀秀今年才十六岁,怎么也得拖到二十岁,法定年龄再谈婚论嫁。那丫头小时候没少受罪,身子也弱,将来未必好生养。倒不如咱们两个老家伙,再把她多留几年,帮她调理好身子才是。”
    容五爷点头道。“这是自然。有我这个当爹的看着,自然不会让他们干出于理不合之事。不然,我这个当爹的就先找孟家算账了。”
    五奶奶这才放下心来。
    自那以后,五奶奶就不再说孟庭松坏话了。只是偶尔跟闺女聊天的时候,会带出一些自己年轻时的遗憾,以及她遇见的那些苦命的女人。
    五奶奶有时候就忍不住感叹,女人想要爱男人,先要学会爱自己才好。一定要多多疼爱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千万别像戏文里演得那样,喜欢上一个男人,就奋不顾身,连礼法和父母都不要了,恨不得马上就跟那个男人山盟海誓,永远在一起。倘若那男人临时变了卦,这女人可不就一无所有了。
    偏偏她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苏秀秀也总是在一旁感叹。“说到底,女人还是要抓紧自己的事业。不管何种情况,都要自己能赚钱才是。”
    到了晚上,容五爷回家一看,他老婆和他闺女两人都是一脸恹恹的,老婆又不爱理他了,闺女也跟他说话也无精打采的。
    他就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在私底下问老许:“她们母女俩又怎么了?”
    老许见苏秀秀这会不会往厨房来,这才悄悄告诉他。“电视里播放《一江春水向东流》了,素芬跳河自尽了。五奶奶看得眼圈都红了,又想起了她年轻时认识的苦命女子。秀秀怕她难过,就陪着五奶奶一起骂了张忠良这个挨千刀的负心汉。”
    说到这里,老许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然后,她们好像还说天下男人多薄幸什么的。”
    容五爷听到这里,抬眼看了老许一眼,老许顿时一脸心虚。
    好么,不用问他也知道了,老许肯定也跟那娘俩一起骂过,她那个被小寡妇骗光家财的前夫了。
    只是,容五爷实在想不明白,五奶奶要借机教育闺女就教育闺女呗。凭什么每次教育完闺女,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就好像他也是那负心汉似的。
    容五爷心里不服,又忍不住在睡觉前跟五奶奶掰扯起来。
    没办法,五奶奶只得又放下面子,哄这坏脾气的老头子一回。
    又过了一会儿,见五爷还在生闷气,五奶奶只得说道:“你也不想想,我为了好好教育闺女,能不投入感情么?这一投入进去,就容易入戏太深,一时间也就拔不出来了。我这都跟五爷您道歉了,您还想怎么样?”
    容五爷不满地说:“怎么着,五奶奶您带着您闺女欺负人,还有理了吧?”
    看着容五爷那一脸哀怨的表情,五奶奶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办法,少不得又哄了她老头一回。
    老两口结结实实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收拾东西,睡下了。
    临睡前,五奶奶还跟五爷念叨呢。“我觉得咱们家闺女也是个明白人,将来应该不会吃大亏才是。她还说要跟你学做买卖,将来要赚大钱,发大财,成为女首富什么的呢。”
    容五爷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道:“那感情好,我这一身本事,正愁没人继承呢。闺女这也算是继承了我的心愿了。”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么一闹,老两口心里都挺高兴的。
    *
    另一边,孟庭松终于回北京了。
    因为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秀秀就想去火车站接他,所以问了具体时间。
    可孟庭松却说:“那些太麻烦了,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容易出事。你就不要来接我了。熟门熟路的,到时候,我就自己去容家了。”
    所以,也就没告诉她具体时间。
    不管怎么说,苏秀秀还是在许姨的帮助下,提前把主屋旁边的小屋也给收拾出来了。
    这间房小马驹曾经住过,虽然房间不大,却也还算严实。
    苏秀秀本想把自己那个西屋套间,腾出来给孟庭松先住着,自己在小屋凑合两天。
    可一看母亲的脸色实在难看,苏秀秀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本来也是,母亲虽然没管她和孟庭松恋爱的事,却也见不得她为了孟庭松委屈自己。她们娘俩上次还说,女孩应该更爱自己,更疼自己呢。
    就这样,孟庭松回来的当天,秀秀哪里也没去,什么事儿都没干,就在家里干巴巴地等着。
    她实在有些心烦气躁的,完全平静不下来。只盼着松哥赶紧回来。
    五奶奶自然是看出她的心思了。于是,时不时就让秀秀出去转一圈,溜达溜达。
    苏秀秀自然巴不得这样呢。一上午的功夫,就不知道往外跑出了好几次,每次都走到公共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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