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诸神,若能看到听到我心所求,请让我再见到阿染。我知自己双手染血,也曾心如蛇蝎,但求神仙渡化,来世做牛做马,以赎今世罪孽。请帮帮我,我保证再不会主动杀人,也不再主动害人,请让我能见阿染一面,我只想求她救我。我不想生不如死,我不想死了也不能死透,还要被制成人偶。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神仙啊,帮帮我吧!”
    白惊鸿坐了下来,坐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冬日里的石头冰凉冰凉的,她却浑然不觉。
    祈求完上天,又是一番低语:“阿染,今天你来没来?我穿白衣跳惊鸿舞,这样明显的示意,你若是到了兰城,肯定应该想到是我在卫府了吧?可是你为什么没来呢?是人根本就没到兰城,还是因为看到我之后更加失望了?你是觉得我带走卫兰是为了实施报复吗?是为了折磨她吗?阿染,不是的,我是在救她,我怕她被林寒生的人杀死。阿染,我是做给你看的,卫家嫡女于我来说无所谓生与死,我只是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
    她抬起手,擦去了一行泪,“阿染,我其实还是妒忌你的,也还是不喜欢你的。但是我没办法,我必须要寻求你的帮助,只有你帮我,我才能够脱离歌布人的控制。否则我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多活一天都是痛苦。阿染,我错了,以前的许多事我都做错了,如果你来了,如果你听到我说的话,能不能出来见一见我?”
    她喃喃说完,抬头向四周去看,没看到白鹤染,却看到了一双隐在暗处的眼睛。
    白惊鸿的情绪几近崩溃,想发作,想把那双眼珠子给剜出来,可惜她没那个本事,也不敢。歌布的暗哨留在这里,名义上是保护她,实际上却是监视她,同时也是在用九皇子在这里的消息来诱出白惊鸿跟君慕凛。
    她之所以愿意配合将九皇子藏在这处,就是也想借此机会能见到白鹤染。可惜如今看来,这个法子没什么用了。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人来,怕是那二人根本就没到兰城。
    白惊鸿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屋里。白鹤染看到暗处的那双眼睛闪了几下又隐入了黑暗中,想来也是没听明白白惊鸿念叨的是什么。毕竟从那个角度是看不到白惊鸿嘴巴的,自然也听不清楚声音。白惊鸿显然是知道那些人藏在哪处位置,故而一直在规避着。
    院子里又陷入寂静,幕色更深了。
    白鹤染离开窗子,给卫蓝掖了掖被子后回到了床榻上,脑子里反复思量着方才白惊鸿的那番话。想要摆脱歌布和林寒生的控制她能理解,但制成人偶是什么意思?能让白惊鸿恐惧到宁愿低下头来向她求助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起身下地,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便知院子里的下人已经都起来做事,但白惊鸿还没醒。
    想来是昨儿半夜出来念叨,回去之后又失眠,早晨自然是要多补觉吧!
    她昨夜也睡得少,但如今她的身份不是主子而是丫鬟,主子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但丫鬟不行。于是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外面立即有人讨好地凑上前来,问她是不是要洗漱。
    白鹤染点点头,那个小丫鬟立即表示她可以帮着打水。
    白鹤染再点点头,小丫鬟就乐呵呵地去了。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后世还能好一些,可一回到这种封建王朝,阶级的概念就随处可见,且愈发的清晰了。
    很快洗漱的水就送了来,白鹤染洗漱换衣,再出来时,终于白惊鸿那屋里头有了动静,她听到白惊鸿在喊着:“小菊,小菊在外面吗?”
    她立即小跑过去,轻轻推开门,同时说了声:“夫人您起了?奴婢在这儿呢!”
    “你自己进来,把门关好,我眼睛有些怕光。”白惊鸿坐在床榻里,帐帘都没有掀开,“我这眼睛也不怎么的,刚刚一睁开就觉刺痛,往亮的地方瞧就痛了,还会流泪。”
    白鹤染心里纳闷,赶紧走上前去,轻轻掀开帘子往里瞧。
    白惊鸿正用手捂着眼睛,表现十分痛苦。
    她便劝她:“夫人快把手拿下来,奴婢虽说不懂医理,但也知道疼的地方是不能用手去揉的。”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白惊鸿,这一拉到是把手拉下来了,可也看到她通红的一双眼。
    这是急火攻的,白鹤染一眼就瞧出病因,虽不算是重病,但如果一直拖着也不行,早晚有一天得把这双眼睛给拖瞎,就像大年夜那晚的白燕语。
    于是她劝白惊鸿:“叫大夫来看看吧,夫人的眼睛红得吓人。”
    白惊鸿摇头,“不用,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病以前也犯过,好好养一养,过几天也就好了。”说完,突然怔了怔,然后就反了口,“不对,得请大夫,以前有他在,能给我治,但是现在他自身都难保,没有人给我治了。”
    白鹤染问了句:“他是谁?”
    “林……哦,是我的父亲,他懂些医术,这种小病小灾的都能治好。”白惊鸿推了她一把,“去帮我请大夫吧,但不要惊动老爷,如果事后他问起,就说我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丑,不愿见人。去吧,别张扬,悄悄的。”
    白鹤染点点头,一路小跑着就出了屋子,然后奔着府门方向就跑了去。
    路上遇着了冬天雪,冬天雪阴阳怪气地问了句:“叛主的奴才,这是要去哪里?”
    白鹤染一脸怒容,“我没有叛主,是主子不要我了,生生将我送到新夫人那里去的。我现在有事要出府一趟,你莫要再纠缠,耽误了新夫人交待的事你可担待不起。”
    冬天雪眼珠一转,“出府?该不是要跑路吧?我看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八成就是要跑。好啊小菊,你该不会是想跑回张家镇吧?我记得你在张家镇有个相好的,该不会是觉得在这里受了委屈,要跑过去同他诉苦,然后双宿双飞?”
    “你说什么呢?”白鹤染一激动,小脸儿都红了,但这个脸红是小菊在脸红,而不是她白鹤染。“什么相好的,什么双宿双飞,你怎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知不知羞?”
    冬天雪一副讥讽模样,“我有什么可羞的?我说的是你又不是我自己,要羞也是你羞。怎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合着你还真是想跑啊?”
    “我没有!”她急忙辩解,“珠云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跑,新夫人病了,叫我出去请大夫。”
    “新夫人病了?”冬天雪轻哼了一声,“是不是得了伤寒啊?昨儿穿那么少出来得瑟,不冻出毛病来才怪,活该!”说完,又翻了个白眼,“不过就算要请大夫也轮不着你啊?这府里下人众多,她院儿里的尤其多,想请大夫有的是人替她去请,你一个镇上来的丫头,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派你去请干嘛?该不是随口扔出个理由,目的还是要跑吧?”
    冬天雪又凑进了些,还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白鹤染的手腕,“不行,要出府可以,但是我得跟着你一起去,看看你是真的去请大夫还是要蓄意逃跑,顺便你也给我讲讲你那新主子得的是什么病,是伤寒还是花柳。”
    白鹤染一脸被逼无奈的样子,“要去就去吧,只是说话别那么难听,都是女儿家,说那么难听做什么呢?走吧,新夫人眼睛不太舒服,别耽误了请大夫。”
    二人一路出府,奔着兰城最热闹的街道方向就去了。出府时暗中有两双眼睛盯着,但盯了一会儿也就没再继续,想来是听见二人吵吵闹闹,一个骂新夫人是狐狸精,一个不停地替新夫人辩解,也觉没什么意思,更没什么好盯的,这才撤了回去。
    白鹤染冬天雪二人第一时间就觉察出暗哨的撤离,二人对视,皆看出对方眼底的笑意。
    “你这演技不下于默语啊!”白鹤染小声说话,“方才那一幕,还给我扯出个相好的来。”
    “是给小菊扯的相好的,属下哪里敢编排主子。”冬天雪笑道,“不过说起演技来,属下跟默语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主子您,您可是凭着一己之力,眨眼就成为了新夫人手底下的红人。主子,您是怎么做到的?不如教教属下,属下回去好好练练。”
    “有练这个的功夫不如去练武。”白鹤染翻了她一眼,声音压低了些,“十殿下那边有消息吗?林寒生昨日重伤,这会儿还在兰城养伤吧?”
    冬天雪点点头,“就在卫府养伤呢,不过是住在外院儿,属下今早听人议论过。但十殿下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许是还未到铜城,不方便联络。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懂,昨晚宴会上那嫡小姐的行为明显是主子您动的手脚,可为何不干脆让她把那林寒生给咬死算了,还要留半条作甚?万一他把自己给养好了,那咱们同不是白折腾了?将来不又是祸患吗?”
    白鹤染笑了,笑得十分无奈,“我也想干脆咬死算了,可是啊,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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