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赢了一个小男孩和一百万,还带走了日本男人的尊严。从赌场出来,坐上车,苏秦一边用手帕替小男孩擦脸上的血,一边问黎川:“所以刚才进去的时候,他到底说了什么话?才刺激得你带着我走进去。”
    黎川没有回答,只是说:“不是什么好话,侮辱女性的词汇,不听也罢。”
    刚才苏秦被小男孩吸引往里面走时,田中清志注意到了苏秦,觉得这个亚洲女性面孔长得不错,一身红裙,却并不妖娆,反倒有一种令人舒服的气质。是个男人都喜欢漂亮的气质女人,他咬着雪茄跟旁边的美国佬调侃苏秦,说这个女人床上功夫一定不错,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个赌场,就是一个三不管地界,不管出老千客人的死活,不管筹码是什么,也不管闹事挑事之人的生命安全。
    黎川没有选择揍人,所以让日本男人叫苏秦“妈妈”。
    回到酒店之后,苏秦帮小男孩洗澡,被黎川赶出了浴室,男人捞起衣袖皱眉说:“你一个女人,给男孩洗什么澡?”
    苏秦听出某人在吃醋,哭笑不得:“我都能当他妈的年龄了。”
    黎川:“18岁的妈妈能有6岁的儿子?”
    苏秦被噎住,从浴室出来,替小男孩熨新衣服,然后就听见浴室里传来男孩刺耳的尖叫声。
    苏秦以为出了什么事,推门一进去,看见穿着裤衩的小男孩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禽兽一般看着黎川。
    “怎么了?黎老师,你是不是动作太大,弄到他伤口了?”
    黎川手上还拿着浴洒喷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苏秦:“我刚给他脱了衣服。”
    女人心细且敏感,苏秦看见小男孩身上有旧伤,又想到是从一个男人手上买来的,便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她说:“黎老师,你出来吧,我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找一个阿姨来替他洗。”
    “好。”
    客房服务部的阿姨进浴室,小男孩很乖,没哭没闹。苏秦敲敲浴室门,从门缝里把衣服塞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阿姨带着一个穿着新衣服的干净小孩从浴室出来、他脸上的污垢被洗干净,苏秦才发现这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除了嘴唇裂开以外,嘴角、眼角、以及下颌处有淤青和旧伤。
    苏秦已经让岳助理送来了药膏,她把小男孩抱去床上坐好,拿棉签沾染药膏小心翼翼替他上药。
    小男孩很疼,一双小手却攥成拳,搁在膝盖上,咬牙隐忍。
    从回来到现在,他们问什么话,他都不愿意说。
    苏秦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跟黎川叹气说:“这小孩问什么也不说,怎么帮他找父母啊?”
    说完,黎川又用日语,轻声细语对小男孩说:“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帮你找家人。你的家乡在哪里?”
    小男孩依然没有反应。
    苏秦叹气道:“看来他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了,黎老师,我们把这孩子送回日本,让他们的警察帮他找家人吧。”
    她话音刚落,小男孩开口:“我不是小日本。”
    苏秦震惊:“你会中文?你是中国人?”
    小男孩被倒卖多次,遭受了非人折磨。前些天又被辗转卖给了田中清志,受到侵犯和虐待。苏秦问他记不记得父母的电话和姓名?他咬着嘴唇表示,自己没父母。
    苏秦问他:“监护人呢?我们送你回去。”
    “不,不要回去。”
    看小男孩如此排斥监护人,苏秦与黎川对视一眼,开始怀疑他的监护人是否很糟糕。
    客房部的阿姨一脸凝重地将苏秦叫去外面,用英文跟苏秦交流:“小姐,那个男孩是你的?”
    “我弟弟,怎么了阿姨?”
    苏秦英文发音略生涩,对方倒也能听懂。
    阿姨说:“他……”
    阿姨离开后,苏秦心情沉重,小男孩不让黎川碰,黎川一靠近,他就尖叫,往床上缩,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波音和飞豹也感受到了小男孩的惶恐气息,两条狗跳上床,钻进被窝里,拿嘴筒子去杵小男孩。
    苏秦将被子掀开,一见光,小男孩立刻抱紧飞豹的脖子,怯怯地望着她。
    苏秦见他这样,只好又将客房部的阿姨叫回来,让阿姨给小男孩做个开导,晚上陪他一起睡。阿姨也同情这个孩子的遭遇,听说这个男孩是被苏秦黎川从亚岛赌场救回来的,对他就更加同情了。
    毕竟那里是什么地方,本地人都清楚。
    苏秦和黎川去了隔壁,飞豹和波音也去了隔壁。
    两只狗趴在床边休憩。波音盯着飞豹,拿爪子拍了拍飞豹的毛爪子,飞豹狠狠瞪了它一眼。
    波音眼睑一垂,失望地将爪子收回,结果飞豹斜睨它一眼,粗粗地打了个响鼻。它不让波音将爪子搭在它爪背上,自己却将爪子,霸道地搭在了波音爪背上。
    波音一颤,抬眼去看飞豹,发现这个傲娇地家伙,居然装睡。
    这些日子,飞豹对波音的不好,它都没有埋怨过一句。从小到大,飞豹都疼它宠它,在没有吃的时,飞豹会饿着肚子去给它找吃的,它自己饥肠辘辘,却要将一口食物让给它吃。
    在它受伤时,飞豹甚至放下狗子的尊严,去求它从来看不起的人类。
    飞豹对它的好,它都记着。飞豹要跟它“离婚”,它伤心欲绝也置过气,甚至为了气飞豹,去跟楼下的小马犬相亲。
    可它发现,它心里除了飞豹就再也装不下其它狗子了。
    飞豹也不是故意忘记它,它没有错。前半生,都是飞豹为它付出,那么它为什么就不能为飞豹付出呢?波音喜欢这个狗子,想到它曾经对自己的好,便原谅了它最近对自己的各种伤害。
    波音虽然难受,但……它总不能老让飞豹付出。它不要做一只自私狗。
    飞豹的爪子压在它的爪子上,让它觉得很甜。闭着眼睛也睡过去。
    苏秦坐在床上看书,黎川洗完澡出来,钻进被窝捞住她,头枕在女孩腹部,小声说:“很累。”
    苏秦用手捞住男人的脑袋,指腹在男人脸上摩挲,叹息一声说:“黎老师,你知道刚才阿姨把我叫到一边,说了什么吗?”
    “嗯?”
    苏秦说不出口,心里胀涩难忍。
    这时候,黎川接到熊猫的电话,他立刻坐起身,去将笔记本电脑取过来,又回到床上靠枕头而坐。
    他将笔记本搁在大腿上,点开了熊猫发来的地址。
    这个网站一点进去,节主页面居然有各种违禁品销售。
    军火、女人、男人、娈.童……
    苏秦英语一般,看那些信息不如黎川看得快,还没扫完,黎川的页面跳转到一个叫“c”的个人主页。
    这个“c”在主页里放了很多直播视频,样貌白净的男孩居多。视频里他们光着身体,像物品一样被展现在镜头里,而且每一个都有明码标价。
    苏秦扫了一眼,将脸别开,心脏跳得厉害。她宛如接触了一个新的世界,三观尽碎。
    黎川找到了那个小男孩的视频,上面有小男孩的详细信息:
    “褚祯,中国籍男孩,6岁,干净无病,售价:20万美金。条子勿扰!无诚意别骚扰!”
    黎川将这句话念了出来,苏秦听见“20万美金”的时候,心头一阵恶寒,她气愤难当,问黎川:“这么嚣张的贩卖人口,难道就没人管吗?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网站?”
    “暗网。”黎川皱眉,将电脑侧了侧,尽量不让小姑娘看见。他解释说:“这个网站被称为“deepweb”(深层网络),是全球非法交易的天堂,有人在上面匿名交易毒品、□□、人口等法律禁止交易的物品。在这个网站,“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而是一件明码标价的物品。其实这个世界界,并非表面模样,深层暗涌流动,有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一面。而这个人们所熟悉的互联网,也并非大家所看见的一片祥和,也有看不见的暗流。暗网就是一个存于虚拟世界的黑市交易场所。用网上一句话来说:如果说我们所接触的互联网是浅海一隅,而暗网则深藏于深海,体量数十倍于它的平行互联网世界。”
    苏秦想起来了。她想了那个前世的梦境,她们一家死于火灾,而这场火灾就起源于一场犯罪集团的报复。那个犯罪集团在暗网直播了苏秦一家被报复、被杀的过程。
    因为前世的苏秦赞助退役特种兵组织,导致这个犯罪集团差点瓦解,这些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牲口,便策划了报复赞助人事件。但凡赞助过退役特种兵组织的人,全部被策划杀害。
    他们几乎都是利用赞助人的仇人动手,他们给这些赞助人的仇人承诺,一定保证他们事后安全,且前途坦荡。有些没有仇人的赞助人,犯罪集团便等他们到了国外再下手,并且在暗网直播杀害过程,手段之残忍。
    那场火灾,犯罪集团的人负责策划直播,而林晓茵和张星则负责放火。
    苏秦一家被火烧死后,他们还在暗网上炫耀:一家三口,收获颇丰。
    从暗网可以看见,这个小男孩已经被转手卖了6次。苏秦和黎川不敢想这个男孩遭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苏秦去阳台透风,也把从黎川那里得来的资料发给了白宇。而黎川也把资料发给了自己的“光明”组织。
    白宇最近没有任务,在国外帮助警方调查跨国犯罪集团。上次桑枣镇的老窝被端掉后,警察顺着那条线,连续打掉了全国各地数十个窝点,甚至可以说,跨国贩卖人口集团在中国的窝点,全部被端,他们现在在中国断了购买源,恨死了云阳市的那些警察。
    在森林里所有人贩子全部被抓,没人知道这一切其实是有外力在帮衬,也没人知道当时黎川给赞助了赎金和一辆直升机。那辆直升机被损坏后,政府赔偿了一半的维修基金,并且想登报表扬他,但被黎川拒绝了。
    他没有要一分赔偿金,他只提了一个要求:保护他和当天所有参与救援行动的人员信息。
    于是,当天参与救援行动的人员,包括出警的警察信息,全被删除,任何系统里都查不到当天出警以及线人的信息。
    白宇告诉苏秦,他势单力薄,行动不方便,所以跟另一个叫“光明”的打拐组织一起合作。让白宇赶到意外的是,这九个人的长相,居然都和苏秦画出、让他寻找的搭档一样。
    “光明”背后的支持者财大气粗,他们已经不算是一个公益组织,而更像是雇佣兵,只是他们做的都是好事。“光明”的队长是徐航,而最近徐航和他一样,正顺着桑枣镇的线索,协助警方打掉跨国拐卖人口集团。
    苏秦失眠了,躺在床上睁眼到凌晨。
    黎川将她捞进怀里,她像只小兔子似得,缩成一圈,脑袋贴着男人的胸脯,脸埋进被子里。
    凌晨两点钟,苏秦拿手指戳了戳黎川的胸口。男人也压根没睡着,“嗯”了一声,问她:“还没睡?”
    “没。”苏秦叹气一声,说:“黎老师,我疼。”
    “嗯?哪里疼?”黎川摁开灯,掀开被子看她,一脸紧张问:“哪里疼?嗯?”
    苏秦被灯光刺眼,半眯着眼睛,仰着面对他说,略撒娇的语气:“腰背。”
    她有三十几岁的灵魂,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却又不由自主地小姑娘性格。
    女孩翻了个面,脸朝下躺着,有气无力指着腰背说:“应该是飞机坐久了,腰疼,黎老师可以帮我捏一下吗?”
    黎川将被子掀开,手摁在女孩腰窝位置,问她:“这里吗?”
    “恩恩。”
    从被子里出来的那一刹,黎川整个人总算得到解放。在被子里,与姑娘同处一个被窝,鼻尖萦绕的都是小女孩的香甜,身体所感触到的,都是女孩的柔软。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女孩面前,已经尽量克制,以致于到现在都没睡着。
    他的身体快炸了,但又不断告诉自己,苏苏今天心情不好,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该做这样的事。于是连个吻,他都没舍得要,生怕因为一个吻引发血案。
    有句俗话说得好,永远不要用和男人共睡一床来考验他。任何正常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都经不起人性考验。而黎川这种“老男人”,更是如此,抱着媳妇儿不能亲热的感觉,太糟糕了。
    他一抱着苏秦,脑子里便是前世缠绵温存的情景,那些画面像根根丝线,绕在脑子里,怎样都挥之不去。
    他替苏秦揉着腰,手劲儿明明不大,姑娘却开始喊疼。
    “啊啊啊……疼疼疼疼,黎老师您下手轻点。您想杀女朋友祭天吗!”
    黎川下手不重,女孩却喊疼?他掀起女孩的衣服,看见她后白皙的皮肤上淤青一块,他又用手指揉了揉,苏秦“啧”一声:“黎老师你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你这里,被那小孩撞伤了。”黎川叹气一声,从医药箱里取了药剂给她喷在淤青的那一块,继而俯下身,在她腰窝处亲了一口。
    女孩身体被他着一亲,立刻打了个颤栗,脸羞得通红。很快,她收了情绪,开始和黎川讲正事:“那小孩,我们带回中国后,如果找不到他的家人,我想让他跟我。”
    黎川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有缘,他又经历了那些,我不放心他去社会福利院。”苏秦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想让他留在我们家,直到为他找到合适的领养人为止。”
    “好。”黎川没有阻止她,也说:“那我就负责给这孩子提供生活费、学费等等。既然是我们一起救的,那就不能你一个人全担,我也得负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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