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的南部山岭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在萨摩和大隅一带,几乎就是被两道山脉包裹起来的独立王国。因此岛津家在控制了这里之后,就取得了一个相对较为稳固的地位,向北进攻也变得后顾无忧了起来。
    到了中部以后虽然还有不少,但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却几乎已经看不到了,所以作为天然屏障的作用已经是大大降低了。对于那些中部的大名领主们来说,这些山有时还是不小的麻烦。自从应仁之乱天下开始变得混乱之后,这一带的山上曾经先后聚集过数支强大的盗贼恶党,人数最多时曾经达到上千人,甚至敢于直接袭击地方上的领主。直到九州重新汇聚成为数个几十万石的大势力后,这种局面才得到改变。
    不过在相对安定下来之后,这些山也显示出了它们独自的价值,因为是各个活着或死了的火山所形成,所以在这里就产生出了九州最大的矿产资源——硫磺。
    因为数十年间铁炮的大量普及,火yao这种东西自然不可能完全依靠进口,虽然要想每个大名都建立自己的铁炮作坊是不太现实,但要连火yao的来源渠道也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的话,那么一来是财力恐怕支持不了,二来是那样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了别人手里!
    既然是要生产火yao,那么作为主要原料的硫磺自然是不可或缺,原本几乎毫无用处的东西,二十几年来价格持续上涨。从永禄五年(1562)建立三岳屋后不久,军火买卖就成为了一项支柱业务,代理经营九州的硫磺矿带来的巨大收益也是相当了得。
    等到了九州的北部肥前、筑前、丰前一带,要寻觅一座像样的山就相当不容易了。在这几个绝对面积相对不宽裕的藩国里,主要的平原面积使农田相当丰富,但是说到资源就差很多了,连木材都要每年从南部大宗的运来。
    可缺并不等于没有,眼下我就站在肥前的一座山下,这座山虽然无脉相连,但是突兀之中也不乏险要。在这座山的半腰处,就是龙造寺家的老巢——佐嘉城,而龙造寺政家带着他的三千余部队困守在里面。
    我攻入肥前后并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绝大多数本地豪族至少都没有进行坚决的战斗,当然这其中大村纯忠等三人也做了不少工作。如今的形势已经相当明显,龙造寺政家似乎没有力量独自对抗我,而吉川元春则龟缩在筑前的北部按兵不动。
    我进兵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就明确知道的龙造寺政家就向毛利军派出了二十几个使者,有时甚至一天里就会有三个,这一个使者已经出城,前一个使者马蹄扬起的烟尘却还没有落下。我对此并没有阻拦,从战术的角度上讲还是与吉川元春进行一场合战的好,而且他们35000人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这也完全符合吉川元春的性格。
    不过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吉川元春这个号称刚猛的武将这回却极其的冷静,用一般人的眼光来看简直就到了枉顾大义的地步。到此时我已经完全的明白,毛利家是坚定不移地和“猴子”站到了一起,之所以到九州就是为了把我拖在这儿。至于说到龙造寺政家,他不过勉强算是个毛利家来九州的理由,就算现在死了这个理由还是存在的。
    现在想必龙造寺政家已经悔青了肠子,自己的一时冲动竟叫人当了枪使,自己陷入了这种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只怕是要投降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了。而且我现在确实也是这么想的,龙造寺家是一没实力二又站错了队,至少我要把他和一贯“积极”的大友家区别对待。
    “佐嘉城……看样子还不错!”站在大营中我仰头向上看去,对于这座建筑基本上还算满意。
    佐嘉城坐落在肥前西南的一座海角处,作为龙造寺隆信一手建立并苦心经营起来的居城,这座城从各个方面都体现着他的个性。建筑坚固而又依山面海,既控制着由肥后北上而来的道路,又俯视着对马海峡的航道,完全满足了他对安全上的要求,只不过胸襟气魄似乎显得小了些。
    “这座城是肥前最大,也是最险要的城池了!要是主公想……”竹中半兵卫站在我身后轻轻地说到。
    “我想……也许我是该好好想想了!”我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沉吟着点了点头。
    肥前是个重要的藩国,随着海外贸易的增加经济实力也在迅速攀升,当年仅仅用来流放重罪犯的那个“火肥国”,早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记忆。正常的历史上在德川幕府的末期,肥前在四强藩中的排名并不靠前,不过要是排除毛利、岛津数百年强势大名积淀因素的话,仅凭经济实力一项肥前实际上丝毫也不落于人后。
    肥前有相对广阔肥沃的土地;肥前有良港平户;从南蛮来的商人会首先到达肥前,对于某一个藩国或者势力来说,这都是促使茁壮成长的“营养液”。而对于中央政府来讲,这也是“营养液”,不过培养出来的既有可能是强壮的四肢,也有可能是癌细胞。
    “你认为龙造寺家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我又抬起头看着上面的城堡,那里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像。
    “那就得看龙造寺政家是否明智了!”竹中半兵卫向我的背后靠了一步,然后说到。“现在龙造寺家内忧外患,只不过维持着表面上的统一。如果龙造寺政家听从劝告立刻投降,那么最好还是维护龙造寺一家的家名,这样至少对锅岛直茂那些人可以起到安定的作用。不过我建议就算不大幅度削减龙造寺家的领地,也要勒令他们把佐嘉城交出来!”
    “重治,可是这回我和你的一件却刚好相反!”我扭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背着手踱回了大帐里。
    “这……”竹中半兵卫看着我的背影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也跟在我的后面走了进来。“主公对肥前有特殊的想法?”坐好后他问到。
    “是有一些想法,但并没有完全成形!”我接过侍从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但是却摆摆手让他把茶换一遍。“我的想法是肥前要得到一个改变,或者说作为一个特别的区域加以管理。要达到这一目的,那么旧的体制就必须要被改变。我是非常看好这里的地位和长远发展的,所以一定要掌握得更牢靠些!”
    “您认为……肥前比丰后更加重要?”竹中半兵卫试探着问到,在他想来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的,不过他们的作用根本不同!”我探出双手比划着试图给他解释,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丰后的作用的确非常重要,这我以前就多次说过,不过随着和平时代的到来和对政体的改革,它的作用会越来越低,而肥前的情况则是恰恰相反。通过我对世界现在格局及未来潮流发展的了解,以平户为核心的肥前肯定会成为一个文化、经济中心。你说我未雨绸缪也好,说我杞人忧天也好,总之在我在我对未来的设想中,对于革命的担忧要远远大于封建领主们的阴谋颠覆。
    可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结论的基础是我根据独特的资讯得出的,还真是不太好向他解释。
    “要叫我说根据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是我想把肥前建成一个在九州乃至整个西南的支点!”既然解释不清就干脆不要解释了,我直接说出了结果。“为了便于以后的管理和发展,九州的旧有势力大部分都要清理掉。龙造寺政家可以保留佐嘉城,但是领地一定要限制在五万石以内。不过锅岛、大村他们几个倒是个大麻烦,你帮我想想办法!”
    “主公是想直辖肥前吗?”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一个边角的地方这么热衷,但竹中半兵卫还是认认真真地想了起来。
    “眼前这样作还早了点,但至少不能让这里再成为一个统一的独立王国!”我虽然很想一步到位,但理智还是告诉我不能操之过急。
    “那就需要调走一些人,再塞进来一些人……”对这种事他非常在行,因而立刻就想到了办法。
    “嗯……”我点了点头,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的顾虑。“虽然说我有把握在这次掌控九州,但毕竟万事开头难。我并不想在这里留下什么不安定的因素,那样在我回到近畿去作别的事情时,这里极有可能出现意外的变故!”
    “这……应该可以作到!”竹中半兵卫伸手在下巴上摸了摸,留起胡子使他原本文弱的脸显得威武了些。“这几年虽然主公不在九州,但是我们的势力却是在逐步深入的。丰前和筑前是我们和毛利家相互拉锯的地方,因此被清洗掉的小豪族不再少数,腾出了一些地方!”
    “这两年里实在是辛苦了幸盛,一个人就做到了这种局面!”他的话不禁令我想到了一直在北九州与毛利家争斗的山中鹿之介,两年来他居然一次也没有向我诉过苦。
    “也许他是乐在其中吧!”不知因为想起了什么,竹中半兵卫露出了一缕淡淡的微笑。
    一个侍从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我示意他先交给半兵卫。“什么事情!”茶已经被换了上来,我端起杯子轻轻地吹了一口。
    “不是什么大事!”竹中半兵卫已经在看第二张纸。“……明智殿下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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