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星殿下……”“日之丸”号刚刚停稳,大友宗麟就从还没有被固定住的跳板上跑了上来。上甲板时还被缆绳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我急忙抢前两步扶住了他。“诸星殿下……”他紧紧拉住我的手,叫了两遍我的名字就在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大友殿下……您请放心吧!”我把着他的手臂使劲儿摇了摇感慨地说到,但却没有说清楚究竟放心什么。
    “好……好……谢诸星殿下!”我虽没说清楚但他却听清楚了,感激的泪水流得更多了。
    大友宗麟真是显老了,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皱纹就增加了一倍不止,肥大的眼袋中二目已经变得浑浊无神,皮松肉垮之下就是那秃头也不再似当初光亮。这个人真是老了,可能是这两年的辛劳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再也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气度与神采。
    在此时我忽然升起了一种有些怪异的想法,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和织田信长死得也许正是时候!他们不用再忍受衰老对体力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也免去了后人们对他们晚年老境颓唐中昏聩行为的针砭。他们成了永久中的悲剧式英雄,而在历史的传颂中永远保持了强者的姿态。
    “大友殿下,我先来替你介绍一下!”感悟人生不能代替现实,我把大友宗麟引到了鹫尾隆康的面前。“这位就是本次朝廷对九州平叛派出的钦差,鹫尾中纳言隆康阁下!”
    “大友宗麟代表九州诸臣恭迎钦差!”大友宗麟“咕嗵”一声跪在了甲板上,恭恭敬敬地要对鹫尾隆康行叩拜大礼,只是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疏忽,居然忘记了双手还紧紧拉着我。被他足足实实的大块头一带,我也不得不那么情愿地跪了下来。
    “不必……不可以……”原本兴致勃勃的鹫尾隆康被下了一大跳,这种情况可是他决没想到的。如今就算是手捧圣旨的钦差都未必会收到跪拜的礼遇,何况仅仅是迎接就被两位强势大名如此礼遇。“不可以这样,两位赶快起来!”鹫尾隆康是个喜爱文学与各地人文风物的高雅学者,但是实际参与政治活动核心内容的机会并不多。他手忙脚乱地想来扶我们两个却忘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扇子,一不小心“啪嗒”一声掉在了甲板上。
    就在这时先期到达的竹中半兵卫和一些九州重要豪族、大友家臣顺着舷梯走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就是一阵错愕,因为搞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状况,都站在那里没有马上过来。
    现在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友宗麟并没有完全老糊涂,而且还保留了相当程度的狡猾!他的这番举动无异是向天下表明,整个九州只有他一个才是最正统的“勤王忠臣”,而且我还和他有着坚定的共同立场。
    “大友殿下、诸星殿下……你们千万不可如此!”鹫尾隆康拽着我们两个的胳膊往起来,急得已经快哭出来。这次来之前他曾经得到非常明确的命令,到九州只能是代表朝廷作一种姿态,什么也不许说什么更加不许答应。这要是被架起来并引申出了一些臆测的内容,说不准回去之后朝廷为了平息其他势力的怨念就会要了他的脑袋。
    “大友殿下您的心意鹫尾阁下已经明白了,无需如此激动!”我先努力自己站了起来,又帮着鹫尾隆康拉大友宗麟,就平他自己的力气绝对是完不成这样“艰巨”的工作。
    “是啊、是啊!我都明白了!”鹫尾隆康忙不迭地说到。
    “天可怜见,朝廷和诸星殿下能够明白我们大友家对朝廷的这番心意!”在众人依旧困惑不解的目光中,大友义统脱颖而出地来到了我们三个跟前。“我大友一门于私无念,只要朝廷但有所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唉……”我无能为力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还是有些麻烦。
    这两年大友家在岛津和毛利双方的压力下实力继续衰落,据我的情报已经降到了总动员力两万人上下的中等大名水平。靠这样的资本自然是不可能再有称霸九州的可能,能够在宿仇的寻衅下活下去就不错了。
    可是如今的情况变了,织田信长之死使中央的强势政权暂时出现了真空。看来大友宗麟父子已经仔细分析过了形势,想要为自己再多争取点儿实际的利益。虽然对他们来说另外找家靠山不太现实,但是却希望在我平定九州的过程中取得“支柱”的地位。
    “也许他们对我会在争夺天下的角逐中获胜,依旧充满着疑虑吧?可能这么作只是为了在将来在天下新的霸者的面前,能够不是那么委屈地活下去!”我的心里这样想着,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从。
    我在京都作得姿态是暂时无力争霸近畿,就是九州一时半会儿也啃不下来,留出足够的时间好让“猴子”和柴田尽情的表演,不想这个信息也迅速地流传到了九州,居然让大友这些人对我产生了怀疑。
    此时日本政权存在的基础结构,依旧是以地方小豪族为根基的,小至一个村庄的地头,大至幕府的大将军,他们的实际权威就是看到底会有多少下级的武士会信任和支持他。从某意义上说这和现代的银行有些相近,都是靠信用来维持的,不在乎你真有多大的实力,而在于别人相信你有多大的实力。
    我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不然的话那么谁都会想要从我这里来捞取些好处。为了今后九州乃至整个天下的管理,必须要这些人明白究竟是谁在这里说了算!
    我抬起头忽然和竹中半兵卫的目光相遇了,他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我。在船上的这几天我们别没有直接的通信,因而他也说不准事情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我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双眼向天上瞧去。
    竹中半兵卫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招呼着身边一起登船十几个人向这边拥来。“大友殿下的心情在下可以理解,而这也是我们这些远离朝廷难觅圣音的外臣共同的心情!”他不着痕迹地劝了一下,众人也借此机会把大友父子劝住了。
    “是啊!御命钦差降临对我们是少有的事情,还是尽快登岸让我们恭聆圣训吧!”这时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众人听这么一说齐声称是,簇拥着我和鹫尾隆康向下走去。
    因为人多嘴杂我没有分辨出来这个说话的人是谁,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竹中半兵卫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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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内城的情形和两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持续不断的战争原因,正常的商业略略显得萎缩了些。如今在街上已经见不到多少欧洲的商人,倒是传教士还有不少。
    战火虽然在周围的几个藩国里蔓延,但是并不曾真正光顾这里。几年的时间已经可以使九州大部分人预计出基本的形势,所以人们一直在持续不断地涌向这里。畸形的人口增长刺激着畸形的经济发展,再加上军队的大量驻扎也使相关产业应运而生。
    走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些混乱的迹象,隐隐诸星家的一些痕迹也掩藏在了其中。这并不奇怪,我的人这些时间一直都在支持大友家作战。对于那些不和谐音我也不是很在意,等一切落在我手里以后所有情况都会迅速好转的!
    “鹫尾阁下请!”进入天守阁的议事厅后我请钦差往主位上坐,却不经意地忘记了这里的主人。
    “诸星参议殿下是本次朝廷任命的平叛主将,自然是应该坐在上座的!”鹫尾隆康对于这样的客气还是经历过的,自然不会没有个眉眼高低地一屁股坐下去。
    “我等武人非是敬的阁下,乃是敬的陛下和朝廷!”我也不容他多说,拉着他直接并排坐了下去。
    “大友殿下也请坐……吧!”坐定后一回头他看见了依旧站在那里的一群人,这才想起应该谦让一下此间的主人。不过话出口了半句他才发现,主位上已经坐不下第三个人了。
    “不敢与两位朝廷钦差并席,在下聆听两位钦差的训谕!”大友宗麟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行过礼后一抬头正巧碰上我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的光头上立刻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规规矩矩地坐回了上手的第一个位子上。
    我继续用目光在人群中间扫视着,其中带着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下面就请鹫尾阁下宣读圣旨吧!”我转过头来说到。
    “是、是,天皇陛下的谕下……”鹫尾隆康忙不迭地将写在白绢上的圣旨,逐字逐句的念了起来。在他来讲早念早好,也就没什么自己的责任了。
    其实圣旨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申明了织田政权作为武家领袖的正统性,既然是这样,那么我这个织田信长生前任命的九州探题就具有无可争议的合法性。朝廷正式地对这一身份加以肯定,并说我在九州的所下达的命令仅次于织田家家督的命令。
    现在织田家当事的几位正在那里动着各自的心思,自然没有谁有精神来这里管我,所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就自然而然是我说了算了。
    这道圣旨在屋内的九州大名、豪族中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这和之前听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嘛!难道是传言有误,那可真是毁了!
    “承蒙朝廷厚爱三法师主公信任,将九州大事交托与我。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布置一下任务……”我一反常态地删去了征求意见这一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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