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眼睁睁地看他越凑越近。
    两人的大红衣袍贴在一起,他捞一把她腰间的禁步玉佩,并不扯下来,只是拿在手中摩挲,“皇后,你没有得罪孤,孤今日待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竟觉得这是羞辱?”
    太子的声线平稳如清泉,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即使是威逼利诱的狠话,听起来也让人如沐春风,只是风里藏了刀子,趁人不备,一刀一命。
    他走得更近,像是故意要将她从窗边逼下去一般,怀桃犹豫数秒,下意识圈住他,好让自己有个依靠,不至于跌下去。
    太子嘴角一勾,微微上扬,任由她抱着。
    他们离得太近,她不得不将脑袋抵在他胸膛前,以挡住他再近一步的攻势。
    太子腰间玉带不知何时摘掉的,销金刺绣白龙威风凛凛,寒风灌进袖袍,那龙便像是活过来一般,在风中跌宕飞跃。
    顷刻,他强迫她抬头。他的目光太过灼人,空气都要被烧起来。
    怀桃移开视线。
    他攫住她,不依不饶,黑邃眼眸沉沉望过去,“皇后,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今日的大婚,竟不是和你的信王殿下。”
    第115章
    她愣在那,呆呆地看着他。
    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 似乎对她很是了解。
    她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 眼泪当即就掉下来, 太子啧啧两声, 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面庞,漫不经心地替她揩掉泪水,却全无怜香惜玉之意。
    他眼里多了抹若有若无的嘲笑,语气沉静平稳,一句话说得轻巧,抛出来却犹如惊雷。
    他说:“哭什么,当初不是还要和信王私奔吗, 这会子倒怕起来了。”
    怀桃心中立即明白过来。
    他什么都知道。
    几乎可以说是对她了如指掌, 竟连她之前被唆使想要私奔的事都知道。
    他凝视她, 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神情。是害怕还是失落,是悔恨还是不甘,他总得从她身上探出来。
    可她似乎并不想让他继续探究下去。
    娇美人仰着一张国色天色的脸,自己擦掉眼泪, 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倔强地同他道:“殿下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太子冷笑一声。
    大殿的窗台太高,平素宫女们要踩着几矮凳才能完全够到清扫,他猛地一抽身,将她留在高高的窗台上。
    她生得娇小,晃着两只脚, 想要往下跳,却又不敢。
    “殿下……”
    烛光下,太子的身影渐渐拉长,他走得极慢,像是有意听身后人的呼喊,但却并未停下脚步。
    直到她压软了小嗓子求他:“太子殿下,你抱我下去好不好?”
    太子略微停顿。
    似是在等着她的下一句。
    她却只会一遍遍地唤他:“殿下,你回来。”
    太子终是忍不住,语调冷冷的,问:“皇后想让孤抱你去哪?”
    怀桃揉揉发痒的鼻子,声音细细的:“抱我下去。”
    他不满意:“去哪?”
    娇美人:“去哪都好,只要能将我从这里抱下去。”
    太子凉薄得很,得不到想听的话,抬腿就走。
    空气里轻飘飘传来一句:“抱我……抱我去榻上……”
    他都已经走到殿门口,不知道是耳力劲好,还是因为太过专注身后的动静,总之不偏不倚,刚好听到这句话。
    当即便改了方向,大步朝里而去。
    娇美人正低着脑袋哭泣,不知道是被风吹得害怕,还是被高高的窗台吓到,一声声哭着,跟猫儿叫似的,朝他耳边落下道道爪印,听得人心痒。
    高大的身影挡住脚下悬空的影子,她抬起头,望见他冷着一张英气的脸,语气硬邦邦的,发号施令:“自己攀上来。”
    她尚未止住泪水,一边哭一边攀上他的脖子。
    太子扣住她的腰,猛地将她抱起来,步伐稳重,朝里屋的喜床而去。
    娇美人趴在他肩头,哭声渐小,大着胆子蹭了蹭他肩部的青山刺绣,故意将眼泪和鼻涕蹭他身上。
    他转眸睨她一眼,窥见她鼓着腮帮子,朦胧泪眼下透出抹不甘心的得意,仿佛这种小小的报复能带给他多大打击似的。
    当真是不谙世事的娇娇女。
    太子故意咳了声,想吓她,她胆子小得很,忙地将脸埋进他衣间,活脱脱就像只受惊过度的小绵羊。
    来至喜床前,她迫不及待就要松开他。
    太子不放,“抱紧。”
    说完,他抽出一只手,没了半边支撑,怀桃只得抱住他,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太子将百子被翻过来,被下全是花生桂圆之类的果子,他一挥,将东西都扫到地上,腾干净了,这才将她放上去。
    她一沾榻,衣服都不脱,就往被里钻,正准备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太子伸手落下。
    竟不是要掀她的被子,而是替她掖好被角。
    太子坐在床榻边,端的一副清心寡欲,目光却在她脸上扫了又扫。
    她怯生生地同他说:“殿下,你大可不必守着我,丑时之前,我不会睡着的。”
    太子置若罔闻,“怎么,孤在这,碍你眼了?”
    他着实是奇怪,世上怎会有人性子别扭讨厌至如此地步。
    “我可没那么说。”
    话音落,太子凑近,一张俊脸在她眼中无限放大,他几乎是抵着她的鼻尖,薄唇轻启:“你的意思是,嘴上没这么说,但心里是这样想的?”
    她皱眉,“我没有。”
    “不是讨厌,那就是喜欢了?既然如此,孤在这陪皇后一夜可好?”
    “不要。”
    她被他逼急了,羞涩的脸皱巴巴。他反倒笑起来,愉悦的笑声犹如玉铃一般,透出股诡异的动听。数秒后,太子重复贴上她的脸,从指尖至骨节,每一寸都滚烫灼热。
    “若现在问你这话的,是信王,而不是孤,你会如何作答,嗯?”
    美人显然被他这话激怒,张嘴就是一口咬。
    他的手被她咬住,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自顾自地往她唇边送,看她一点点印下唇印,哪怕唇印下透出血丝,他也没有移开。
    他问:“咬够了吗?要不要孤将另一只手也递给你咬?”
    她气鼓鼓地松开牙齿,往被子里钻。
    若不是她钻得太急,也许就不会错过眼前这一幕。
    孤冷高傲的太子低下头,收回被她咬的手,手背上隐隐透出牙印和血迹,他低下头,用双唇感受她留下的唇印。
    太阳穴突突跳。
    半晌,他恢复素日淡然冷静的模样,去寻闷在被子里的娇人儿。
    “出来。”
    她不肯。
    太子:“信不信孤用鞭子抽你?”
    怀桃从被子冒出头,早就被憋得喘不过气,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你敢!我可是皇后!”
    太子顺势将她逮住,不让她再钻回去,轻笑:“皇后?你算哪门子的皇后,别忘了,你的大婚,处处皆是由孤代劳,你说你是算皇后呢,还是算太子妃呢?”
    怀桃大骂:“你不要脸!厚颜无耻!”
    她越骂,他笑意越浓。
    太子哪里都好看。他生了一张漂亮的脸,有别于俗世的美,他精致的五官下,掩着仙人般的高冷与可望不可即,只要一个眼神,立即便能让人心生畏惧。
    这便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好处了,生来就有种疏离高贵的气质,仿佛天生就该被人仰望崇拜。
    他和她一样,有着迷惑人的天赋。
    她骂了一句便停下,脸上神情有异。
    太子看出不对劲,问:“怎么了?”
    娇美人细声嘟嚷:“手臂硌着疼……”
    太子不由分说,将被子掀开,原来是没有清干净,漏了个喜果,正巧溜进她的喜服里,刚才她被他逮在掌心下,一心挣扎,这才硌着了。
    他甩了甩她的袖子,果子跌到地上,她却仍旧愁眉不展。
    “很疼?”
    不等她回应,他撩起她的袖子,雪白的手臂细细长长,肤如凝脂,细腻柔软,只不过刚才一下子的功夫,娇嫩的玉臂上就已留下淤青。
    “真是娇气。”他说着话,垂头吹口气,温热的气息喷洒而下,激得她浑身一个颤栗。
    他伸手想替她揉揉,手还没落下,她便娇滴滴地喊起来,“疼,你别碰。”
    太子蹙眉,犹豫数秒,最终放开手,重新将榻上清了一遍,仔仔细细,确保再无遗留的果子。
    整理被褥之前,她被他抱到旁边的几案上。
    他恶狠狠地威胁她:“不准动。”
    待回过头一看,她果然没敢动,温顺地等着他。
    太子将人重新抱起来,心情甚好,并不急着抱她回榻,而是以“参观椒殿”的理由,抱着她在殿内四处走动。
    她羞得没地方去,只得伏在他怀中,说:“我看够了,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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